第十三章 崇厚出使
听说朝廷要派崇厚前往俄国谈判，近来频频升官的翰林院侍讲张之洞便上奏说道：“崇厚此行的关键在于收复伊犁，同时勘定中俄西部边界。这件事情非要经过具体考察不可，所以在前往俄国之前，崇厚应该亲身前往新疆实地考察，了解边塞以及伊犁的详情，并且与左宗棠商议，这样才能够在谈判之时不出差错，不被蒙骗。如果他对新疆地区的地理形势一无所知，心中没有底气，在谈判桌上可能就会被俄国人牵着鼻子走，那样一来谈判结果可能就不尽如人意了。所以他应该先赴新疆，再入俄国。”
朝廷这边觉得张之洞说得十分在理，便把折子转给了崇厚，让他自己斟酌。崇厚本身就是个没主意的，便拿着折子见了李鸿章，想向李鸿章请教一翻。在他看来，李鸿章多次与洋人谈判，关于谈判技巧之类的东西是十分捻熟的。
李鸿章看了这折子之后连连摇头：“这纯属是书生之见，纸上谈兵而已。你要是按照他的意思去做，这次谈判根本不可能成功。”
崇厚有些不太理解，他自己觉得张之洞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
看到崇厚一脸懵懂的样子，李鸿章便解释道：“你要是去了新疆，跟左宗棠一商讨，他肯定把你骂的狗血喷头你信不信？”
左宗棠一向看不起自己，崇厚是有自知之明的。听到李鸿章这么说，他赶紧点了点头。
“所以，你还是不要去见他为好。当然，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在于你要是先去新疆考察，新疆幅员辽阔，你要是考查一遍，得花去多少时间？等到考察完之后再去俄国，一路上没有通衢大道，也寻不着能说汉话的向导，耗费时日不说，路上的安全怎么保障？”
崇厚听了连连点头，其实他也很不愿意去新疆，来李鸿章这里也正是希望找一个借口。李鸿章这么说，他跟军机处那边也就好交代了。
看到崇厚点头，李鸿章说道：“我看你不如直接走水路乘坐洋船，不但没有跋涉的辛苦，而且也安全。”
打发走崇厚以后，盛宣怀突然来访，李鸿章于是便专门起身去接见。现如今盛宣怀为李鸿章打理这各处实业，他已经离不开盛宣怀了。
盛宣怀来了之后，一脸笑意。
“哦，宣怀你这是有什么好消息？”
“大人，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李鸿章眉毛一扬：“里边坐下说，究竟怎么回事儿？”
盛宣怀坐下之后，也不等着李鸿章吩咐茶，便说道：“大人，赫德那边给我传来消息，胡雪岩从杭州到上海的电报线路已经成功被我们监听了。以后这条点报上所有的电码我们都能够获得！”
李鸿章闻言一愣，说道：“这还真是个好消息。不过光有电码恐怕也不行吧？”
“正在破译暗码，这密码有些复杂，赫德说初步分析应该有两套暗码。想要破译还需要一些时间。”
李鸿章点了点头：“胡光镛啊胡光镛，先看看吧。要是他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非要跟着左宗棠一条道走到黑，那我也只能把他给拿掉了。”
……
崇厚到达之前，俄国外交部代理大臣格尔斯便奉命主持了会议，专门商讨对付中国使团的策略。考夫曼是个强硬派，他觉得伊犁绝对不能还给伊犁。因为伊犁地区水土富饶，而且地理位置极为优越。只要掌控此地，在兵力充足的情况下随时可以占领整个新疆，即便是率军东进直接攻打中国也是很有可能的。
俄国参谋部亚洲司司长库鲁巴特十分赞同考夫曼的意见，并且说道：“当初我们就不应该许诺归还伊犁。”
“哎，谁能笑道他们竟然能够真的收复伊犁呢？也只怪那个阿古柏太不济事。五万军队驻守新疆，竟然连一年的时间都坚持不下来！”格尔斯有些恼怒地说道。但是随即他便说道：“如果不得不归还伊犁，我们就必须向中国提出要求，让他赔偿我们这八年来在伊犁驻军所消耗的费用。还有这十几年来，中国的丝绸茶叶一直再输入我们俄国，贸易逆差太大，而我们几乎没有什么输出！得让他们把这个钱给补上！”
外交部官员热梅尼和财政部长关系不错，是个主和派。他并不觉得俄国和中国开战能取得什么好处，提醒道：“如果与中国闹僵了，我们在中国的商业利益就会受到影响。要是英国乘虚而入，恐怕我们在华的利益就不保了。”
会议最后，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伊犁如果能够不归还最好，若是清朝态度强硬，伊犁非要归还不可，就必须在边界、赔款、商业上获得更大的利益。”
会议之后，热梅尼跟格尔斯又商讨了好几天。此时俄国驻华大使已经传回情报，崇厚这个人并没有主见，而与一般满足官员一般爱慕虚荣喜欢面子。所以他们就专门针对崇厚想了一个办法。
……
在李鸿章牵线下，盛宣怀为崇厚安排了一艘怡和洋行的轮船，一路坐到法国，从法国登陆再去俄国。等他到了俄国的时候，已经是冰天雪地了。到了俄国之后，崇厚一行人便在圣彼得堡安顿了下来，休息一晚之后，便在副使的陪同下前往俄国外交部接洽。
俄国外交部的岗哨对他们盘查了很久才放行。崇厚一行人看着外交部圆顶的哥特式风格建筑，只觉得好奇，东瞅瞅西望望，倒也不觉得心烦。
然则被人引入大厅之后，却没有人来接待他们。崇厚起初也不在意，只是跟自己的翻译打听着俄国人的风俗习惯。但是一等半个小时，崇厚就有些耐不住寂寞了，开始催促翻译找人来接待他们。然则外交部中一应人员跟翻译叽叽呱呱说话的时候，崇厚也完全听不懂，直接的心烦。而且找了好多人，都说不太清楚接待人员是谁。
一等两个小时，崇厚终于看到了外交部长热梅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