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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义郡王
隆冬时分,太子殿下终于启程回京。
新任匈奴国国王将随太子大军进京面圣,与大夏签订睦邻友好协约,从此匈奴年年纳贡,岁岁称臣,与大夏永不再犯。
这一仗打的痛快,护送太子和匈奴王回京的这三万人都是在战役中杀过敌、立过功的,此番进京,若是龙颜大悦,说不定就会得到什么赏赐,从此飞黄腾达也不一定。因此一个个都斗志昂扬,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进京城。
可事实和理想总是有点差距。
从高处看,这三万人的队伍就像盘踞在官道上的长龙,可这龙走的也太慢了点,半天才的朝着京城方向挪动一点,步履间激起的一地尘埃,把整个队伍淹没在黄沙之中。
一个老兵呸了一口,吐出满嘴的砂砾,低声叫骂道:“他娘的鬼天气,真他妈折磨人,也不知上头咋想的,让咱们缓行军,他娘的,老子还要多吃几日的沙子!”
“你消停会吧,要是让头儿听到,少不得又要挨训,不过听说过了河间,咱们就能快些了!”回京过年是指望不上了,但快些的话,说不定能在京城过个元宵节。
这是太子得胜回朝的退伍,一朝得胜,本应意气风发,快马加鞭回京才是,可队伍里还有义郡王的灵柩,太子吩咐不要惊扰了义郡王的阴灵,一再放慢行军速度,现在这速度真和乌龟没什么区别了。
义郡王就是杜柏飞,他舍生取义,为太子挡下一剑,皇上感念他的英勇之举,破格追封义郡王,吩咐以郡王之礼葬之。
已经被追封为义郡王的杜伯飞此时已经换上了女装,改回了原名杜菲儿。由于失血过多,她的一张小脸有些苍白,百无聊赖的躺在太子宽大的马车上,她偷偷掀起窗帘一角,抬眼往外看去,见太子正坐在马上与身边的副将说着什么。
马车行驶的缓慢,上面又铺着厚厚的褥子,松松软软的,一点也感觉不到颠簸。杜菲儿觉得无聊,盯着太子的时间就长了那么一丢丢。
谁知太子仿佛后背长眼了一般,突然回头往杜伯飞的方向看了一眼,吓得她慌忙把窗帘放好,摸摸自己扑通扑通的小心脏,这种被幽禁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不过片刻工夫,太子就撩起轿帘迈了进来,他先在靠近门边的地方把大衣脱下,又仔细烤暖了身上,这才挪到杜菲儿身旁,把她圈禁在怀中,温柔的在耳边低语:“菲儿是不是别闷坏了?”
杜菲儿霎时脸红得要滴出血来,她常年在外行走,皮肤本来不够细腻,可这一个多月将养下来,倒像是扒了皮的煮鸡蛋,晶莹剔透,害得太子要用强大的意志力才能忍住咬上一口的冲动。
“你知道我闷就好,你打算关我到什么时候?”杜菲儿害羞的扭动了一下小蛮腰,想从太子的怀里挣脱出来,可奈何自己重伤初愈,身上没有气力,挣扎了半天不过是从太子的左腿做到了右腿上。”
太子被她这一扭,差点破功。只好捏捏杜菲儿小巧的鼻子,挤出一丝笑道:“你也知道闷!要不是当初傻子一般的上去夺刀,怎么会像现在这般闷?”太子的眼光停留在杜菲儿的左胸前,那里曾经被一把匕首贯穿,要不是杜菲儿的心脏比旁人偏右一些,那如今灵柩中恐怕就要躺着真人了。
“我救了你,你也不能恩将仇报啊,把我关在这里算什么事?我还没让你报答我呢!”杜菲儿气鼓鼓的瞪了太子一眼,恨得牙直痒痒。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这不是以身相许了吗?”太子的语气一转,再无半丝逗笑的意味,他语气真诚,满含深情地继续说道:“菲儿,嫁给我吧,做我的太子妃。不管我将来能不能登上那个位子,你都是我唯一的妻子,阿逸向菲儿保证,此生此世绝不二色。”
杜菲儿没想到太子会说出这样的誓言,就算将来他不能荣登大宝,也会是一个亲王,哪有守着一个女子过一辈子的道理?可他居然为了自己,说出这样的承诺,试问这人世间有哪个女子会不为之动心呢?
“回京后,我就会和父皇说杜伯飞为救我而死,听闻杜伯飞有一孪生妹妹杜菲儿因自幼体弱,养在深山尼庵之中,为报答救命之恩,我要立杜氏菲儿为妻,你觉得怎么样?”说到这里,太子感到怀中的人儿身体僵硬了一下,他的心开始钝钝的疼了起来,他双手握住杜菲儿的胳膊,强迫她与他对视,道:“菲儿,当年的事真的不怪你,也没有人怪过你,你又何必自责?如今救我的杜伯飞已经死了,皇上追封他义郡王,你不用再顶着杜伯飞的名义而活,菲儿,做回自己好不好?”
杜菲儿受伤之后一直昏迷不行,之后就以养伤为由囚禁在了这马车之上,关于太子为她所做的一切,杜菲儿还真不知道。
“你说我哥哥被追封为义郡王?”杜菲儿不敢置信的问道。杜菲儿是父亲是河间王不假,但也只是个异姓郡王爵,能世袭罔替已经算是不错了,其余的孩子哪怕是嫡子也没有再册封为王的,追封杜伯飞义郡王,这真是天大的恩宠了。
“嗯。”太子点点头:“当年你哥哥做的事也当得起这个义字。”
杜菲儿依偎在太子怀里,往事如景,渐渐展现在眼前……
当年,杜伯飞和杜菲儿只有六岁,在一次外出中,被匪寇抓住用来要挟河间王,河间王不为所动,连夜出兵剿匪,一锅端了匪寇的大本营,只可惜匪寇的头领恼羞成怒,最后关头想杀了河间王的一双儿女泄愤。
记得当时小小的哥哥把自己护在身后,对着一脸凶相的彪形大汉说:“有什么冲着我来,不要为难我妹妹!”
杜伯飞小小的身影挺直了腰杆,稚嫩的声音却落地有声,听不出一丝恐慌,但躲在他身后的杜菲儿却能感觉到哥哥握着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
彪形大汉被气笑了,他知道自己今天是逃不出去了,索性在死之前拿河间王的这俩孩子寻个乐子也好,他反手冲杜伯飞挥了一鞭子,道:“没想到小小年纪还挺有种的吗,这样吧,我把你妹妹栓到柱子上,拿这皮鞭抽她,你要是不忍心,就过来替她受着如何?”
杜菲儿被五花大绑的捆在了柱子上,彪形大汉拿着沾了水的小皮鞭挥的虎虎生风,眼瞅着鞭子就要落到杜菲儿身上了,杜菲儿害怕的的闭上了眼睛,忍不住尖叫了一声,可随之一个重物落在了自己身上,那想象中的皮开肉绽之痛却没有。
紧急关头,杜伯飞冲到妹妹面前,一把抱住了妹妹,用自己瘦弱的脊背守护住了妹妹。
杜伯飞紧紧地抱住妹妹,背后已经被皮鞭抽的血肉模糊,但是小小的他依旧没有吭声,杜菲儿吓得只是哭,断断续续的说着:“哥哥,快闪开,你会被打死的,快闪开。”
杜伯飞咬着牙,趴在妹妹身上,还低声安慰着她:“菲儿不哭,等爹爹……就会来,来救咱们的,到时候……我们去吃烤鸭,吃烤鸭好不好?这次咱们要两支,我不和你抢翅膀了,都,都给你。”因为疼痛,杜伯飞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但他硬是撑着一声疼也没哼。
最后杜伯飞再也坚持不住了,他趴在妹妹耳边,低声说道:“菲儿,要是哥哥不在了,菲儿替哥哥活下去好吗?哥哥想吃遍世上所有的美食,看遍这大好河山,菲儿替哥哥去好不好?”
说完,杜伯飞就昏了过去,但他的双手还是紧紧地护在杜菲儿身旁,直到死去不曾松动过分毫。
从那以后,世上就再也没有杜菲儿这个人了,杜菲儿本就和杜伯飞是孪生子,长得八分相像,再刻意模仿,若不是十分熟悉的人还真分辨不出。
直到后来,被太子殿下探明了身份……
“菲儿,我相信你哥哥在天之灵,也希望你会开开心心的,做回自己好不好?”耳边想起太子的呢喃低语,两人挨得极近,太子炙热的呼吸喷洒在杜菲儿洗白的脖颈上,细嫩的肌肤激起一片小红疙瘩。
杜菲儿两行清泪汩汩而下,她转头看着太子的双眸,黑如点漆的双眸中只有自己的倒影,再无他人,曾几何时,她一颗死去的心在他身上活了过来,曾几何时,她豪放不羁的伪装被他毫不留情的撕碎,曾几何时,他给了她一次次重获新生的机会?
似乎是被诱惑了一半,杜菲儿呆呆的点了点头。
太子如释重负。
果然把义郡王的灵柩运回河间以后,队伍的行进快了起来,终于赶在正月十二这天,大军抵达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