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无中结怨

碧湖的警觉性是很不错的，她最先发现了此时正故意淡定地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的坐在亭子中的方白薇。

碧湖动作很小心地碰了碰苏圣晴，用眼角示意了一下苏圣晴。

苏圣晴顺着她眼角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心领神会。然而此时苏圣晴的心里是有一些犹豫的。

她心里自然是不想去搭理这个方白薇的，很显然，碧湖是猜透了她的这个心理，若是故意不同苏圣晴示意的话，只怕，苏圣晴就算是看见她了，也就当作没有看见而淡定从容地走过。

不过，碧湖这样提醒了，这里面的意思便就是让苏圣晴不要按照她心里最开始预想的那样做了。

苏圣晴有些不开心地瞥了一眼碧湖，碧湖这样做，总是给她一种被动感。

苏圣晴挑了一下眼皮，轻轻吸了一口气。看样子，是决定上去同她打心眼里不喜欢的这个皇后打打交道了。

想到这里，苏圣晴不经意地又向亭子的方向看了看，发现了正坐在方白薇对面的景妃。

不过，苏圣晴是不认得景妃的，她只知道是皇后对面坐了一个女人，至于性质是好还是坏，在这第一眼中也并不能够看出什么，但是，从苏圣晴的这个角度看过去，那个女子同这方白薇是有说有笑的，得意欢快得很，在苏圣晴的心里，那景妃的身份是有点向皇后靠拢的。

“娘娘，咱们应该过去了。”碧湖看苏圣晴还不有所行动，故而开口提醒道。

苏圣晴没有说话，似乎是在责怪碧湖的多管闲事。

不过，碧湖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她自然不会因为这苏圣晴的孩子气般的责怪而有一丝丝的生气，相反，她为苏圣晴终于能够好好克制一下自己的脾气而感到些许的开心。

“来，妹妹，尝一尝姐姐专门找人从南方运来的茶。”方白薇朝着景妃示意道。

景妃心里并不想同这个方白薇多纠缠，就想寒暄几句就离开的，不然，她清楚，同这个女人讲话，一不小心就会得罪她，甚至，等到她来报复自己了，自己都不会想到自己曾经哪里有得罪过她。

不过，这下子看来，这个皇后并没有让景妃早早离开的打算。于是，景妃便就开始在心里埋怨自己，为何一下子就心血来潮，到这御花园中来了呢？这下子倒好，兴致兴致没好好享受到，反倒是到这里来受罪来了。

景妃这样想着，不过，还是正襟危坐着，脸上不敢有任何的表情的波澜，生怕一个闪失就又被这皇后给抓个正着。

“妹妹，你倒是尝一尝啊？”方白薇将头微微一低，抬眼看着景妃，似笑非笑着说道。

景妃一下子回过神来，手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并不算太满的茶水在这微微一颤动的驱使下，还是洒出了些许。

茶水还是滚烫的，景妃本能地缩了缩手。

“呦，景妃妹妹这是想什么去了，怎的这样入迷，连茶水都端不住了呢！”方白薇的语气中，乍听似乎是没带什么感情，就是正常地这样看似是出于关心地问道。

不过，这在景妃看来，她的这一番话，更加接近于嘲笑。

“额……没有什么……没有什么……刚刚只是不小心而已，没有想什么呢……”景妃回答的时候，语气是十分慌乱的。

她随便用手拂了拂溅在衣服上的茶水，接着。本来，她身边的宫女本来是要帮她打理的，但是，景妃似乎早就会猜到，因而，打了一个不太显眼的一个微妙的小手势，示意那小丫头不要管。

其实，这样说来，还是因为景妃实在是太小心了。这个小小的意外实在是跟皇后方白薇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完全是因为自己的不小心。

但是，景妃心里却是想，不能够留下任何一点能够让方白薇说什么的机会，这件事情，若是自己显得太过娇贵或是怎样，皇后日后指定得拿这件事情做文章。所以，不管怎样，自己一定不能够表现出很严重的样子，尽管，这茶水实在是很烫。

“这不是，姐姐亲自给倒的茶水，妹妹我这是实在是太激动了，一下子没有拿好……”景妃回过神来，开始讨好地说着。

方白薇听了她这话，并没有迎合着笑，而是保持之前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定定地盯着景妃的脸看了一小会儿，片刻，嘴角忽的向上翘起，不过，这笑容乍一看是有些诡异的，因为嘴角两边翘起的弧度实在是相差太远，准确地说，这就是一种看透别人内心之后的一种讥笑。

景妃不觉一愣，着实被她的这个眼神吓住了。脸上本来的一点带有点讨好甚至靠近谄媚的笑容，一瞬间就僵住了。

此时的景妃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不仅仅是脸上僵住了，就连动作也几乎是出于僵住的状态。

“看来，在妹妹眼里，我还真是有点地位的。”方白薇大概是不想让景妃继续僵下去，因而，不深不浅地说道。

然而，就是这么普通的一句话，在景妃看来，却是可以令她绞尽脑汁去反复琢磨了。

景妃听方白薇这样讲，想起前面的教训，同她对话，还是不要走神或者怠慢的！

“那是自然，像姐姐这般的人物，从脸蛋到内外，有哪一点儿不让人敬佩，不让人羡慕呢？”景妃小心翼翼地说道。

这一次，脸上的笑终于没有之前那样的张扬，而是处于一种类似试探的笑意。

皇后抿了口茶，“唉，妹妹真是会说话啊。”

“哪里有……”景妃回答这句话的时候，语气还是比较虚的，毕竟，她实在是听不出方白薇这话里究竟有什么意思。

苏圣晴十分不情愿地朝着亭子的方向慢慢踱去。

碧湖见状，无奈地摇摇头，不过，她的性子，能够做到这样就已经很不错了，毕竟一开始，这苏圣晴可是没想过要去见皇后，要打算从她面前光明正大地走过去，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呢！

不过，苏圣晴走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碧湖以为她反悔了，于是，赶紧追上几步。

“娘娘，都走到这里了，要是这会儿咱们不去了，那么，这可就是有意要得罪人了。”碧湖赶紧同苏圣晴讲大道理道。

苏圣晴无奈地一个白眼，“你想什么呢？我是那种轻易退缩的人吗？”

“那娘娘您这是……”碧湖很显然不能够明白苏圣晴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唉，你这丫头，就没有看见皇后对面还坐着一位嘛！我就是想问一问，那位娘娘是谁，要不然，到时候只给皇后请安，那不是照样子得罪人嘛！”

碧湖这才恍然大悟，看来是自己想错了。认识到这样，于是，赶紧小步超过苏圣晴，伸头看了看。

“娘娘！”碧湖就只看了一眼，马上转过头来，轻声呼喊苏圣晴道。

尽管声音很小，但是还是难以掩饰她内心的激动。

苏圣晴则还是一副十分不情愿的样子，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

“怎么了？”待碧湖跑到苏圣晴面前，苏圣晴赶紧问道。

“娘娘，您别说，咱们今天来得还真是巧。”碧湖道，“您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谁啊？难道那位就是景妃娘娘？”苏圣晴问道。

其实，这也并不是一件十分难猜的事情，苏圣晴今天要找的人就是那位景妃娘娘，而碧湖回来又这般兴奋地说很巧，那自然是无疑了。

“娘娘真聪明，就是景妃娘娘，看来，今天咱们倒是可以少走些路了。”碧湖道。

苏圣晴却并不这样想，她倒是宁愿多走一些路，也不愿意同这位皇后娘娘多说一句话。

不过，这一趟的目的是去找景妃娘娘借她的老嚒嚒来着，借老嚒嚒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看病吗，然而，此时的碧湖一点都没有看出她哪里有什么病，哪里需要治，只感觉她倒是精神得很呢！

苏圣晴这样想着，可是，已经迈动了脚步。

就在皇后低头呡茶的时候，眼角不经意地往旁边一瞥，苏圣晴往亭子里走的身影便就映入了她的眼帘。

皇后嘴角不动声色一撇。

她来做什么？无事不登三宝殿，从前一向是躲着自己的她，今天怎么这样大方地朝着自己走过来，难不成……

不过，方白薇并没有打算提前转过身去迎接苏圣晴，而是继续低头呡茶，就像是没有看见她一样。

“见过皇后娘娘。”苏圣晴走到亭子的最上面一层台阶，朝着方白薇行礼道，接着，侧过身，向着景妃，“见过景妃姐姐。”

方白薇很是从容地将手一抬，“免礼罢！”

不过，一旁的景妃却是有些茫然的，因为景妃并没有见过苏圣晴，只是听说过宫里有一位来自雪山的国色天香的娘娘，但是，至今为止，尚未一睹芳容，今日向自己行礼的这位娘娘莫非就是……

景妃心里这样想着，大略地打量了一下苏圣晴，心中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其实，道理上，苏圣晴是没有必要跟景妃行礼的，因为她们的地位是平等的，但是，苏圣晴出于礼貌，早些打听了年龄，这才因为年龄上的差距，恭敬地向她行了一个礼。

景妃自然也是懂得这些道理的，因而，这第一面，便就对这个晴妃娘娘充满了好感，尽管倍受皇上的宠爱，但是，却是一丁点的架子都没有，反倒是这样的有礼貌。

最关键的是，这景妃刚刚在这皇后娘娘的面前是十分担惊受怕的，同皇后的对话使得她十分的难受和尴尬，苏圣晴的到来确实是在一定的程度上帮自己解了围。

“妹妹无需多礼了。”景妃赶紧道，边说着边要起身来扶苏圣晴的，好显示出她的热情来。

不过，一旁的方白薇对于景妃的这个举动却一点都看不过去的，甚至，还十分反感她的这种对苏圣晴的热情。

景妃是看不到方白薇此时脸上表情的变化的，人在终于找到了能够将自己解救出尴尬和危机的人时，眼里只有自己的所谓的恩人，自然不会去关注除了那人之外的人。可是，往往，这种情况下，是最容易得罪那个在旁边被忽略的那个人的，尤其是，在被忽略的那个人还是一个不好惹的角色的情况下。

苏圣晴在之前并没有想到这个景妃娘娘竟会是这样热情的一个人，本来还以为又要东扯西绕地寒暄上一阵子，没想到竟会是这样一个好说话的姐姐，因而，苏圣晴对她的印象也是极为不错的，尤其是，在皇后的面前。

“多谢景妃姐姐，真是怠慢了，妹妹之前竟没有登门拜访，今日还要等到在这里同姐姐相见。”苏圣晴微笑道。

碧湖听到苏圣晴同景妃娘娘说这些话，心里是为苏圣晴捏一把汗的，她并不认为这是一种高明的做法。

苏圣晴在方白薇说“平身”的时候，并没有说任何一句感谢的话，甚至，一个仪式性的眼神都没有，而是接着把目光转向一旁的景妃。这一切，皇后是不可能看不到的。

苏圣晴心里是觉得无所谓的，甚至，这一切，她是带着几分刻意的心态去这样做的。

“哪里哪里，倒是我不好，应该先去看你的。”景妃急着回应道。

尽管此时皇后的心里已是怒气冲冲，然而，这表面上的面子是绝对不能够丢的，此时若是让她们两个继续这样子寒暄下去，那么自己的处境岂不是就十分的难看了。

“好了好了，你们两人就不要再继续这般礼让了，之前没有机会见，这不，今天就这样巧，在这里就碰上了，要不怎么说是缘分呢！”皇后道。

“姐姐说的正是！”景妃附和着说道。

“来吧，妹妹，快些来坐下，刚刚同皇后娘娘在这里品茶呢，娘娘说这是从南方带来的茶，你也来尝尝罢！”景妃依旧热情地同苏圣晴说着，然而此时，皇后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这……怎么好意思……是皇后姐姐特地从南方带过来的，那自然是名贵到不行，我怎么敢……”苏圣晴谦逊地说着。

苏圣晴对这茶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尤其是在景妃说了这是皇后的茶之后。

“是啊，妹妹，尝尝吧。”方白薇在感觉到自己的主场地位在一点点被争夺后，挽救道。

“那……好吧，姐姐都这么说了，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顿了顿，“不过，我的确是不怎么会品茶的，只当是解渴喝下去罢！”

“妹妹今日怎么想起来到这御花园的？”皇后问道，尽管她的心里并不想知道答案，但是为了挽救自己的主场，只得挑一些此时听上去比较合时宜的问题。

“也没什么，就是，好些日子不来走走，想看看这里是怎样的一副景象了。”苏圣晴道。

方白薇点了点头。

“姐姐也同我一样吗？”苏圣晴问道。

方白薇笑了笑，“来这御花园中，就是为了赏心悦目来的，大概，所有人的目的都差不多罢！”接着，侧过头，“你说呢？景妃妹妹？”

“是啊，皇后娘娘说得极是！”

“不过，我这个人一般是没有这般单纯的目的的。”苏圣晴道。

“哦？妹妹的这话可就有点意味了。”方白薇道。

“唉，姐姐们不知道，前些日子，哦，对了，大概就是七夕的时候，不是下了些雨吗。”苏圣晴说着，眼神一一在方白薇和景妃的脸上扫过，“唉，我和我的一个宫女就感染了一点风寒，不过，我的婢女告诉我，这可能不是单纯的风寒，可能会是中邪。”苏圣晴在说到中邪的时候，刻意压低了自己的音量。

“妹妹你这可就是有点迷信了，这些东西啊，还是不要去相信的好，这就是心病，越去相信你就会越害怕。”方白薇道。

“姐姐此言差矣！”景妃反驳道，“常言道，鬼神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尤其是在身子虚弱的时候。”

皇后似乎还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眯了眯眼，终于没有说什么。

“我呀，之前也同皇后姐姐想的差不多，然而，在我婢女的说动下，又觉得似乎应该是要信一点的。”苏圣晴道。

“妹妹不必烦恼，姐姐的宫里有一个老嚒嚒，她很是懂得这些事情的。”景妃道。

“真的吗？！”苏圣晴故作十分惊讶地说道。

碧湖此时在一旁是有些懵的，自己明明是同她说过是要同景妃借来着，难道她现在糊涂了不成？

不过，碧湖静下心来想了想，好像明白了些，这位娘娘，终于是学会些为人处事之道了。

苏圣晴同景妃之前是从来没有见过的，本来这一趟是直接要去景妃的宫上同她借的，然而，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就给碰上了，在这种情况下的初遇，况且旁边又有皇后，自然不能够直接将自己的目的直接说出来，那样的话，倒是显得自己太不懂礼节，要用到人家了，这才想起要去拜访人家。因而，倒不如把这话让给景妃自己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