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展示厨艺
赵光义精神萎靡地斜靠在床头，任由随驾御医为他号脉诊治。身旁的老太监习惯性地挥动佛尘，驱赶蚊虫。
那御医闭目半晌，突然露出喜色，起身退开两步，跪下道：“皇上洪福齐天，病情大有好转，只需再静养几日便可痊愈。”
赵德芳、杨业、呼延赞等人隔着一层布帘静候结果，闻言尽皆长舒一口气。
这时有内侍来报，潘仁美求见。
呼延赞脸色立即阴沉了下来。
杨业怕他犯浑，忙扯他一把，低声道：“皇上重病未愈，王爷莫要再惹他生气。”
潘仁美从寝宫外一路小跑，径直来到赵光义榻前，跪下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赵光义有气无力道：“朕病魔缠身，何喜之有？”
潘仁美道：“辽主耶律隆绪遣人送来降表，愿对我皇俯首称臣，岁岁纳贡，请皇上过目。”随后献上一卷帛书，续道：“辽国使臣已在前殿恭候。”
赵光义精神一振，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端坐起来，吓得身旁的老太监慌忙为他再加一个靠枕，然后接过帛书，转送至赵光义跟前。
杨业等人面面相觑，韩昌虽败却未失去再战之力，且辽国国库充足，筹集十万大军的粮草只是旦夕之间的事情，此时献表称臣必有所图。
赵光义将帛书看完一遍又一遍，逐渐喜上眉梢。
潘仁美笑道：“辽人若非吃下败仗，又怎知我大宋的强盛。”回头道：“令公居功至伟，皇上需重重奖赏才是。”
赵光义放声大笑，哪里还有病恹恹的样子，大大夸奖了杨业一通，喝道：“为朕宽衣，移驾前殿。”
赵光义高居龙座精神焕发，文左武右分立两侧
诸人看着萧天佐带领一名随从从殿外行至品阶下俯身叩拜，恭敬中带着惶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光义喜色更浓：“爱卿快快平身。”
殿中众臣亦无不面带微笑，作为上朝者的优越感油然而生，唯有杨业等人知道事情并非那般简单。
萧天佐心中冷冷一笑，起身时神色恭谨：“韩昌少年得志，刚愎自大，先是胁迫微臣行刺圣上，又蒙蔽我主私自出兵，致使两国兵戎相见，犯下滔天罪业，已被我主打入死牢，择日问斩，请圣上恕罪。”
赵光义大度道：“韩昌既是年少，朕便当他年少无知，此事就此揭过，往后你们两国须友好相处，为天下百姓共谋福祉。”
萧天佐俯身再拜：“皇上圣明。”话音刚落，呼延赞暴怒的声音骤然炸响：“难道我大宋数万儿郎就这样白白牺牲了吗？皇上怎可以轻易饶恕韩昌？臣不服！”
潘仁美出列道：“和平来之不易，况且逝者已矣，呼王爷想要再持兵戈，多增杀戮吗？”
呼延赞戟指大喝：“潘仁美，你私通韩昌，数万将士的性命皆为你二人所害，你实该千刀万剐，焉敢指责本王？”
潘仁美慌忙下跪：“呼王爷血口喷人，请皇上为老臣做主。”
呼延赞怒极大笑：“潘老贼……”
赵光义喝道：“退下！”随后一阵剧烈的咳嗽，恢复红润的脸色逐至煞白。
潘仁美目中凶光一闪，依言返回班列。
呼延赞兀自大骂不止，最终在杨业的劝说下，被赵德芳扯了回去。
萧天佐看足了一场好戏，心中大畅，这才有机会插话：“为表歉意，我主愿献上金银珠宝十担以做阵亡将士的抚恤，另有歌姬十人，请吾皇笑纳。”
赵光义怎会看中金银珠宝，闻听歌姬立即眼睛一亮。
呼延赞冷笑道：“皇上小心歌姬里有辽人的刺客。”
赵光义登时气炸了肺。
萧天佐转身对身旁的侍从耳语两句。那侍从走出大殿，不多久便带领一群妙龄女子去而复返。那些女子体态婀娜，衣着豪放，皆以白纱蒙面，裸露的手臂脚踝挂满黄金珠玉，行走之时步履轻盈，金玉相撞清脆悦耳，充满浓郁的异域风情。在场除了杨业、呼延赞等寥寥数人，余者包括赵德芳在内皆看呆了眼。
萧天佐高声道：“这些歌姬能歌善舞，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处子，诸位将军武功卓绝，一看便知。”
呼延赞道：“即使不是刺客，谁敢保证不是你们辽人精心培养的细作？”转身道：“皇上千万不可被美色所……皇上！”他口中的皇上早被美色所惑，一对眼睛在那些歌姬高耸和挺翘的部位流连忘返，就差嘴角流下涎水，自然对他所讲的话置若盲闻。
潘仁美与萧天佐相视一眼，会心一笑。两人的小动作刚好被杨业捕捉到，潘仁美心有所感，转头回望，二人目光相接，同时朝对方点头微笑。
萧天佐却没有潘仁美那般高明，趁热打铁道：“为约束双方再起战事，协商相处事宜，三日后我主圣宗在二十里外金沙滩摆下酒宴，务必请圣上赏光屈尊。”
杨业心知要糟，来不及阻止，赵光义色欲熏心，想也不想地道：“辽主盛情，朕必不爽约。”
楚卓轩在翠桃的带领下去见苏管家。他自吹自擂厨艺高超，却未被得到证实，翠桃不敢先带他去见巨舫的主人。
苏管家一袭轻纱，慵懒惬意地斜靠在榻上，正全神贯注看书，对于楚卓轩二人的到来似毫无所觉。
翠桃房外垂首静候，过了良久，楚卓轩心有不耐，轻扯她衣袖。翠桃对他自然不会有好脸色，没好气道：“苏管家每天都有读书的习惯，最不喜欢这个时间有人打扰她，你若不愿等，可以过去毛遂自荐，看她是否有我这般好说话。”
楚卓轩嘿嘿一笑：“散奇也不会有我这般好说话。”
翠桃登时为之气结。
苏管家听见声响，放下书本，坐起来道：“外面是不是翠桃？”声音虽冷，却无任何不满。
翠桃低声道：“算我们运气好，今天苏管家心情不错，待会勿要像对我般与她讲话。”随后步入房内，躬身道：“属下已找到精通厨艺的师傅。”
楚卓轩接口道：“小人祖上乃是皇宫的御厨，家传的手艺，烹、蒸、炒、煎、炸，小人样样精通，保管舫主称心满意。”
翠桃心中大骂，臭小子死性不改。
苏管家淡淡扫了楚卓轩一眼，讶异道：“张普？”
楚卓轩却被她那一眼瞧得面皮发寒，禁不住暗自提高警惕，这苏管家绝不像她表面那般柔弱，默运昼阳藏精诀，将全身的真气收拢于丹田，垂首道：“小人行走江湖前经营一家餐馆，因被恶霸欺辱，愤而杀人，这才背井离乡，但小人的手艺从未搁下，请苏管家给小人一展身手的机会。”
苏管家皱眉道：“张普的调查中为何没有这一条？”
翠桃身体一颤，惊慌道：“是属下办事不力，请苏管家恕罪。”
楚卓轩心想，这算得什么罪，她怎会怕成这个样子？
苏管家冷冷一哼：“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翠桃长松一口气，如蒙大赦。
苏管家又道：“他的手艺你试过没有？“
翠桃骑虎难下，唯有硬气头皮道：“色香味俱全，确是上好的手艺。“心中却在暗自祈祷，只希望楚卓轩没有对自己的手艺太过夸大。
苏管家目光移向楚卓轩，凝视半晌，直看得后者汗毛倒竖，突然道：“正好我也饿了，你这就去厨房就地取材，为我烹制两样精致的小菜，如若过了我这一关，我保你有优厚的收入。“
楚卓轩挺起胸膛，信心十足道：“请稍等片刻，小人去去就来。“
翠桃紧跟着道：“闲着无事，我去帮忙打下手。“她不放心楚卓轩，看他到底能捣鼓出什么东西来，也好做到心中有数。
楚卓轩来到厨屋，这空间虽小，货架上玲琅满目尽是上好的食材，刀砧锅炉一应俱全，不过却有一人正在收拾行囊，临走前拍了拍楚卓轩的肩膀，重重叹了一口气：“众口难调，小兄弟多多保重。“
楚卓轩愣愣地瞧着他在走道的拐角处消失，半晌摸不着头脑：“这人是谁？“
翠桃哂道：“这是被苏管家赶走的第五个厨子，他也自称厨艺高超，祖上曾做过皇宫的御厨，事实证明他确有真材实料，可惜做出来的东西仍难以达到主人的要求，不知小弟弟是否能够技高一筹呢？“
楚卓轩哈哈一笑，胸脯拍得砰砰响，傲然道：“在厨艺上，我若说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结果惹来翠桃的一阵讥嘲：“看你乳臭未干的样子，能有多好的手艺，还总爱大言不惭，我怎会一时糊涂与你沆瀣一气？若给苏管家发现你名不副实，我也要和你一起卷铺盖滚蛋，那我后半生的依靠怎么办？“翠桃愈说愈气，开始不停埋怨楚卓轩。
楚卓轩乃心胸广阔之人，又是对不起她在先，自不会与她一般见识，气定神闲地东摸摸，西看看，不时嘴里发出啧啧赞叹声。
翠桃怒道：“你到底何时动手做菜？“
楚卓轩笑道：“翠翠骂了这么久，想必已经口渴了，让小弟先为你炖上一碗百合莲子汤润润喉咙。“
翠桃哪知他竟如此好脾气，不禁呆了一呆：“你若不能过了苏管家那一关，讨好我亦是无用。“语气已大为缓和。
楚卓轩莞尔道：“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当他握上菜刀的那一刻，整个人的气质登时一变，随手抓上一把莲子放到砧板，莲子粒粒饱满，被他左手一拂，如同变戏法般整整齐齐，根部一致朝外，右手菜刀旋转挑动，苦芯簌簌而落，接着清洗数遍后放进瓦罐，又取半罐清水，加入两撮百合花，置于炭炉上文火慢熬，整个前后不过数息的时间。
翠桃嘀咕道：“这才像个样子。“
楚卓轩笑道：“这百合莲子汤虽制作简单，却能生津解渴，尤其对女子起到美容养颜的效果，是以我放慢速度让你瞧清每道工序，以后依法烹制食用，会使翠翠越来越漂亮。“
翠桃终于露出了第一丝笑意：“就你嘴甜！“
楚卓轩道：“下面一道菜才能真正展示小弟的手艺。“探手从水缸里抓出一尾活蹦乱跳的鲤鱼，一边道：“这道菜名为礼花绽放，礼取意于鲤鱼的鲤字。”屈指往那鱼头上轻轻一弹，鱼儿立即停止了挣扎，然后熟练刮去鱼鳞，接下来翠桃便完全被楚卓轩的动作所吸引。
一尺长的尖刀在楚卓轩手里宛若有生命的精灵，绕着鱼身忽左忽右，上下跳跃。只半盏茶的功夫，楚卓轩腾出一只手，两指夹住鱼头，在翠桃的目瞪口呆下抽出了一具完整的鱼骨，且上面不带一丝碎肉。
翠桃的表情比什么赞美之言更有效果，楚卓轩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哈哈一笑：“好戏还在后面。”随手斩去鱼尾，将剩下的鱼肉装盘，然后各种调料入锅，加入半勺香油，大火煎熬半刻钟后，捞去焦黑的料渣，剩下滚烫的清油一股脑浇灌到装盘的鱼肉中，刹那间白生生的鱼肉犹如鲜花绽放，蒸腾出诱人的香味。
原来楚卓轩在剔除鱼骨时便将整块鱼肉切成了细丝，表面看似完整无损，一旦受到热油的灼烫便立即膨胀开来，显示出他庖丁解牛般的高超技艺。
至此翠桃完全放下心来，看向楚卓轩的美目异彩连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