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案中有案之海瑞赴任淳安县（上）

海瑞刚要离开骆府，就被骆府的两个纨绔子弟拦住了去路，海瑞和他们理论之时，被正堂中走出来的一位老者认出，众人一听，也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海瑞与鄢公子的父亲同朝为官，那鄢公子虽然与海瑞素未谋面，但是从其父亲口中也多少有些耳闻，当他得知眼前之人就是海瑞海大人时，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哎哟！是骆大人。”海瑞看出来人正是新阳县千户骆汉生，遂脱口而出，“汉生兄，多年不见，不想今日能在此相遇，真是万没想到啊！”那骆汉生也拱手上前，道：“刚峰老弟，刚才那一出‘审鸭子’，着实让老夫我大开眼界啊！”海瑞还礼道：“骆老兄客气了。”那骆汉生朝身边的儿子骆韬道：“韬儿，还不见过你海世叔。”那骆韬连忙朝海瑞施礼道：“小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海世叔，还望海世叔见谅。”骆汉生又把目光投向了鄢公子，一脸严肃地从嗓子里蹦出一个字：“嗯？”那神情就是告诉他，你怎么还不施礼啊？

鄢公子见姨父一直在看着他，心中虽有不满，但是他知道海瑞是一个连父亲都不放在眼里的人，今日来到这新阳县当‘县令’，很可能是事出有因，可见刘明海与海瑞的私人关系不薄，但擅自顶替他人在他处任职，那可是犯了大忌的，鄢公子心想，今日先委屈一下，等他日回京见父，定会让父亲好好的参他一本。

鄢公子拿定主意之后，赶忙向前走了几步，向海瑞一半恭维一半讽刺地说到道：“原来是海世叔在此处戏弄小侄，恕小侄失礼了。”海瑞也模仿起他的语气道：“世侄，过谦了，不知者无罪，更何况我并未告诉你我的真实姓名！”说完，海瑞爽朗地笑了几声。

骆汉生将海瑞引入正堂，海瑞刚一入座，骆汉生急令下人将上好的茶叶端上来。

“听闻刚峰老弟已被皇上任命为浙江杭州府淳安县知县，不知可是实情啊？”骆汉生故意拉长音调，言外之意你既然是上任淳安，为何又赖在新阳不走啊？

海瑞听出了骆汉生的话外之音，他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心想莫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骆汉生不可能不知情，但自己又不能说自己正是为此事而来，于是扯谎道：“承蒙汉生兄所说，海某的确是受了皇上的委任，前往淳安县赴任的，海某此去，正路过此地，想那新阳县令刘明海与海某是故交，遂前来拜访，不日即会上任淳安，不会在此耽误的很久的。”说完，海瑞又端起刚刚被斟满的茶水，看了对面的骆汉生一眼。

海瑞又将杯子放下，接着道：“不知骆世兄知否？那刘明海前几日刚破了一起无头尸案，此人生来胆小，此案结后，他便病下，几日以来一直是发热不退。今日若不是府上公子前往报案，海某也不会暂领这新阳‘县令’一职。海某此为，也实属是无奈之举啊！”

骆汉生听罢海瑞此言，沉闷了半晌，他偷偷地看了看站在身旁的儿子，骆韬马上就明白了父亲的用意，急忙全身退出正堂，在父亲的‘授意下’，办‘事’去了。

骆汉生道：“原来是如此，那看来是老夫我误会刚峰老弟的你了，还望老弟你不要见怪啊！”海瑞也心照不宣地道：“骆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说完，二人相互看了对方片刻，均‘哈哈’大笑起来。不多时，下人来到骆汉生的身旁，在他耳旁小生耳语了几句，海瑞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细细地品着茶。

骆汉生听罢家人的话后，“哦？”了一声，显得有些不悦，他斜眼看了看海瑞，变了一个腔调，道：“看来刚峰老弟你是隔窗吹唢呐——名声在外啊！你的这出‘审鸭子’着实是让人钦佩不已啊！这下？那徐老汉，又来找你了。”说完，骆汉生将手中的茶碗重重地摔在茶桌上，将脸扭向一旁。

海瑞没有在意骆汉生的举动，但是骆汉生的话，他却听出来了。他想全身而退，可又不好动身，一脸的尴尬。

许久，骆汉生道：“既然那徐老儿又找上门来，那就委托刚峰老弟你前去‘安抚’一下吧！恕老夫我还有事，就不奉陪，刚峰老弟，请自便！”说完，他一抬屁股，起身看了看海瑞，大怒拂袖而去。

海瑞也不好再待下去，刚走出大门，就被那徐老汉挡住了去路。徐老汉跪在他面前，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喜悦之色，徐老汉磕头如捣蒜，已经哭的跟一个泪人似的，海瑞心想一定是又受了什么大委屈，急忙将老汉扶起，道：“徐老汉，你又有何冤，我们一边走一边说。”

海瑞搀着那老汉，那老汉此时已泣不成声，语无伦次，很快，几人就将徐老汉带回县衙，待徐老汉的情绪稍稍的稳定后，海瑞问道：“徐老汉，你这是？”徐老汉用袖口擦了擦眼泪，泣声道：“小老儿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啊！”徐老汉刚说完，海瑞就发现县衙门口有几个身影一闪而过，心想，徐老汉此事，一定非同小可。

海瑞急令戴生在一旁记录，那老汉将案情从头到脚的说与海瑞听后，海瑞的面色凝重，在县衙里来回的踱步，若有所思的又回到大堂上，全然不知，此时，刘明海已经出现在了大堂正门外。

千户骆汉生府上，骆汉生的大公子骆滔将刘明海确实“病重”一事说与了父亲，骆汉生听后似信非信，同时，也将徐老汉被海瑞带回县衙一事如实地向父亲作了禀报，骆汉生闻言后，骂道：“这个海笔架，真不实抬举，看来他是要与老夫对抗到底了啊！”说完，骆汉生将手一扬，道：“韬儿，去，把你表兄叫来，为父有话要说与他。”“是！”骆韬道。

原来，刘明海等人从阎罗殿秘密回来后，独不见海瑞，料想海瑞不会不辞而别，于是，刘明海叫来衙役张翔这么一打听，得知海瑞已在骆千户家中‘审鸭子’，刘明海一想此事定会很有趣，很快，青天白日下，与钟馗、朱益均等人‘故伎重施’，藏于骆汉生家中一副人物画像中，偷听到谈话后，几人又有模有样地悄悄‘溜’回县衙，装起病来，骗过了假意前来探望的骆韬。

鄢公子来到骆汉生处，还没待入座，骆汉生便道：“少卿！想来你们事已败露，如若不然，那海笔架一定还会找上门来，事不宜迟，你和韬儿速速离开新阳回京，将此事说与父和严相爷，二位大人定会帮你们善后处理。此间事，我来处理便可，那海笔架只是一个过客，此事与他无关，交与我来应付，至于那刘明海嘛？我晓以利益，想来他还不敢薄我的面子。你们大可放心。”

骆汉生言罢，也不等鄢少卿说话，急令家人准备车马，送两位公子出城。

早在海瑞带徐老汉回到县衙之时，张翔便在海瑞耳边简单耳语了几句，海瑞这才得知原来刘明海等人已回，为了不打搅海瑞的思路，刘明海没有说话，全神贯注地听徐老汉叙述案情经过，情不自尽的刘明海气得是大叫一声：“这世上怎么会有此等大奸大佞之徒？”这一声，将徐老汉的话语打断，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刘明海。

海瑞瞪了刘明海一眼，脸色略有不悦，他向徐老汉说道：“徐老汉，你接着往下说。”说完，他将刘明海引见给海瑞道：“这位才是本县真正的父母官，这位大人病重，我是不得已才替他当了这个“一日县太爷”的。”

徐老汉一会儿看看海瑞，一会儿看看刘明海，还没有完全听懂他们的意思。

二人安慰好徐老汉，刘明海就坐到了县太爷的位置上，海瑞坐在一旁，充当起了师爷。刘明海道：“这位老汉，方才本县听你所言，可否句句属实？”徐老汉连忙道：“小老儿不敢说谎，小老儿刚才所言，如有半句虚言，愿以身家性命担保。”刘明海听罢，朝身边的戴生说道：“戴相公，你将所记录的，说与这老汉听，如若无误，可以让他画押了。这案子，本县接了！”说罢，刘明海咬了嘴唇。

于是，戴生便把徐老汉的案情经过当众宣读了一遍，徐老汉听罢，立即点头，表示无误，随即画押。

为了防止徐老汉寻短见，刘明海令张翔四人将徐老汉送回家中，案子没结之前，照顾好他的饮食起居。

徐老汉走后，刘明海将县衙大门紧闭，屏退了所有衙役，与海瑞一同商榷此案该如何审理，因为牵扯到朝中数名大员，二人不敢马虎。决定先从骆韬身上打开缺口，可他们还是晚了一步，骆韬等人此时早已出城，一路向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