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与阎王赌明天

第二十二章 与阎王赌明天

阎王赶忙伸手拽起吴时行，同时满腔义愤地说：“别再难过了。你要知道，压伤的芦苇我不折断，将残的灯火我不熄灭，我会施行公理，叫公理得胜。冤有头，债有主。伸冤在我，我必报应！这些可恶的官吏，原以为给他们披上官皮，托生成人，让他们造福一方的，不想他们却成长为真正的衣冠禽兽，真那自己当回事，呸！人世常讲‘阎王叫他三更死，谁敢留他到五更。’在我看来，这些东西，无非是一群披戴着名缰利锁、被判了死刑的囚徒，在等待着天天有人被处决，灵魂下地狱！”

“就是嘛！到那时就要哀哭切齿了！”转轮王也是按捺不住义愤，替阎王帮腔。“官府是一切罪恶的渊薮，官场是邪恶的来源，官吏是毒性的存在。”转轮王也是义愤填膺地说。“环境会使人做很多坏事，环境可以诱导人做伤害别人的事。在历来都十分恶劣的官场环境下，官吏们早已异化成毒性领导，其毒性一旦被某种环境激发出来，比禽兽、甚至蛇蝎还不如。恶有恶报，自作孽不可活，这些表面上风光一时的贪官酷吏，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铁定会遭报的！”

“不过呢，在一个专制的国家里，没有百姓的权益不受侵害的人；在通往地狱的路上，你们每一个人都罪不容辞，每一个人也都自觉添了砖！”孟婆婆还是那种表达风格，哪怕是最有分量的话语，从她嘴里说出来都是和颜悦色。她先是分别向阎王与转轮王抬眼示意，意在谦逊地发言，继而再把满含亲和力的目光落在吴时行的面庞上，对他说：“哀恸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得安慰。不错，表面看你受到县衙的迫害很冤枉，其实，诚如转轮王所讲，如果说，府衙是一切罪恶的渊薮，那么，有什么样的人民，就有什么样府衙，奴才的民族也只配拥有罪恶卑劣的府衙。从这层意义来看，你们都是有罪的，是你们的奴性纵容了府衙的罪恶行径。你们要知道，一个不懂得自救的民族，即便是我们神仙也救不了他！”

“我该怎样来形容这世代呢？”阎王接过孟婆婆的话把子，转而对吴时行做了个比喻说。“有一个污鬼，离了人身，就到处寻找安歇之所，怎么也寻不着。只好自己对自己说：‘我还要回到我曾经的出处’。回来后一看，里面正空闲着，并且打扫的干干净净，修饰得富丽堂皇。于是，便又去另带了七个比自己更恶的鬼来，都进去住在那里。那人末后的景况比先前更坏了。吴秀才，我可以告诉你，这邪恶的世代也会如此。”

阎王、转轮王和孟婆婆的一番话语，虽然也算是微言大义、警语辟论，但是，作为自幼深受到儒家入世思想教育的吴时行，自然一时在思想认识上还难以完全接受。

他认为，有什么样的府衙，才有什么样的百姓；府衙有问题，那是朝廷选人用人失当，是败坏的吏治带坏了民风和社会风气。他相信，只要有明君良臣出现，社会状况定会出现根本好转。

基于这种认识，他终于鼓足了勇气，朝阎王深深打了一躬说：“阎王爷，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不才斗胆，敢请阎王爷，能否安排一些灵魂较为纯洁的人托生为官，相信这些人，一定能好把江山治理的海清河晏，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你真是迂腐得可以啊！”阎王手指点着吴时行的脑袋，摇着自己的脑袋，有点想无语，却还是忍不住迸发出话语来：“你的脑袋真是榆木疙瘩——不开窍呀，我问你：在一个腐败透顶的肌体上，还可能再有健康细胞么？在一个专//制的体制内，焉能找到没有毒性的官吏？你们的社会是一个专//制的层级结构，有人站在高处，有人处于底层。权力和地位是体现社会层级的两个重要指标，也是人们趋之如骛的诱惑。社会环境会使人失去自制力，把你们提倡的道德彻底解除，绝对的权力就会绝对的腐败。世路如无人欲险，几人到此误平生。当权力与欲望结合，人们就会变得病态和邪恶，没有谁会哪怕好一点的。就是翻烂了为帝王将相作家谱‘悠久历史’恐怕也找不着吧！”

“这——嗯——”听了阎王的这席比较掯茬的话语，出于敬畏，吴时行自是不敢恭维，只是内心还多少有点不服气，但想讲又找不到由头，便只能做欲言又止的木讷状了。

阎王见状，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揉搓着自己下巴，同时乜视着吴时行，意味深长地微笑道：“大秀才，看你的形状，对我们仨说得一时还难以接受呀。干脆这样吧，今天本王心情很好，我们权且在你身上做个验证。你也算是饱读《四书五经》，接受过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理论教育的学而优者了。下一步，本王就安排你担任众惢县令，如果你能达到严以修身、严以用权、严以律己与谋事要实、创业要实、做人要实，这样要求的三分之一，本王甚至可以考虑安排你当皇帝，以实现你们所谓的华胥之梦。否则，你将堕入畜道。这样的赌你愿意打吗？”

“这？”听说阎王爷要和自己这样打赌，吴时行搞死也不敢信以为真，只当是爷拿自个玩笑话，他觉乎这爷还挺风趣。于是，撑着胆子说：“阎王爷！你要真给我这个机会，我也会像您当年治理地狱那样，开创出众惢县的新局面。”

“那你岂不成了人间的阎王啦！”转轮王“哈哈”大笑道。

阎王给转轮王使了个眼色，又伸左手抓起吴时行的右手，将其掌心翻转朝上，以自己的右掌“啪啪啪”连击三下，严肃地说：“本王可是一句话得生，一句话得死的阎王爷，岂有戏言！就这么赌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