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规矩
洛呆从御安司出来时，已经临近午时。
深秋的太阳早已被天上的灰云遮蔽，纵然是临近午时，日头也是透着一丝压抑。
换去御安司行头的洛呆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这个时候正是街上各家酒馆生意火爆的时段，因着街上倒是有着不少人。
来到这个蜀大都—固棠时日已是不短，洛呆基本上已经将这些个重要的司堂位置摸了个门儿清。
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显得毫不起眼。
没一会儿，洛呆便到了察事司大门处。
也不知为何，洛呆今日进到察事司，始终感觉今日的察事司较于常日略显忙碌，甚至于隐隐间多了一丝警备。
洛呆来到正厅中，几经问询，终于被带到专管着赏赐下发的御慰房官员的偏厅。
一进大厅，早已候着不少官员。
洛呆心底暗数，怕是有着近十人排在自己前头候着。
也不急，缓缓坐在末置靠门儿的椅子上，端起身旁高桌上的热茶耐心候着。
房中官员们小声议论着，从其身上的官服来看，应当不会是在都任职的官员。
洛呆今日出来，并未穿着侍卫服侍，而是穿着那件在南城买的“体面”衣服，也是这房中这么多人中，唯一一个未穿官服的。
捧着茶水，洛呆正四处观望时。
一道声音冲着洛呆低声道：“这位小兄弟不知在何处行事儿？”
洛呆看向声音传来之处，却见一中年男子面朝着自己，布着微笑。
“在下五皇子府上侍卫洛呆。”
那中年男子点点头，含笑道：“苦等多时，一时间倒是有些枯燥，欲寻人聊聊，小兄弟可勿怪唐突。”
洛呆连道“无妨。”
心里却在想着，这房中可不止自己一人，若是有心攀谈，怎么会一直等到现在？
只怕是猜到了自己侍卫身份，专门跑来探探自己的底子。
其实，洛呆的身份很是好猜，身无官服，想来便是侍卫，而且必然不会是宫中的，再加上能来此领赏，再不济也是某位公爷手下的侍卫。
洛呆面色不变，这个中年男子看其官服，观其举止，少了在都官员的跋扈，倒是多了些礼数。
看来，是位地方官，而且必定是位背后无人撑腰的地方官。
刚刚自己说自己是五皇子府上时，那人眼底隐藏着的失望，骗不了洛呆。
果然，那人随后随意聊了几句，便不再说话。
更加印证了洛呆的猜测。
看来自己这个“主子”五皇子势单，倒是人尽皆知啊。
一杯茶喝了个见底儿，洛呆前边候着的便只剩下刚刚前来“攀谈”的中年男子。
“蒲丰县令许縢。”
“欸，来了。”那蒲丰县令站起身来，拿起其放在高桌上的文帖。
临走时，倒是冲着洛呆见礼一番。
毕竟，按照官制，这皇子侍卫乃是外七品衔，比自己这个县令是要高上一个品阶的。
何况能在皇子府上当值，想来当是勋贵次子，当然不是自己这个县令所能慢待的。
洛呆推手回礼，心里却讶然的是这位中年男子的身份。
原来他竟然是蒲丰县令许縢，自己曾经还是他名义上的一个捕头。
不过倒是好事，今日见过，便更能将自己蒲丰县蒲丰县捕头的身份坐实，不然自己这个蒲丰县五年的捕头竟不识得自己的“老上官”，岂不说不过去。
许縢踏步而入里屋，这房中便只剩下洛呆与几位新到的官员在此。
洛呆早已将这些新到的官员“审视”了一番，这是他的习惯。
看着这些官员的官服样式来看，品衔并不太高，而且结合刚刚进去的那些官员来看，这些人想必差不多都是县令衔。
洛呆记得，每年的官员评议，应当是要比现在靠后两个多月，怎么现在就有这么多外放的官员前来领赏？
还是说陛下表彰其中绩效优等的？但看着数量，应当不会。
大蜀国七州一百单三个县，若是表彰其中绩效优等，绝不会超出十个，现在就洛呆看来，这进进出出的，起码也有十几位官员。
不过这些倒是不关洛呆的事儿，在这里，洛呆也就只能心中疑惑一番罢了。
没有多长时间，许縢便脸上挂着喜色出来。
手端木盘，其上金线丝边儿黄布遮盖，不知圣上到底赐了些什么？
见到洛呆，微微点了点头便出了房门。
“外侍卫长洛呆。”
洛呆起身冲着那名小吏点点头，看到那小吏往里屋走进，便跟了上去。
一入里屋，便见一位身着官服的高瘦男子坐在正前方桌上。
“大人，在下洛呆，前来领取陛下御赐之物。”
“根据陛下的旨意，这里你是领有白银千两，御马司蜀马一匹的，对吧。”这位官员来回比照着手上的单子，看着洛呆说道。
“正是。”洛呆拱手道。
“御马司那边儿说了，近日马匹紧缺，你若是能等，便等上个三五日，待到那边蜀马下发到我这儿了，我便将赏赐给你，你要是不愿等，这蜀马并非御马，折个五十两银子呢折给你，你看呢？”
“卑职最近急用银两，愿折银。”洛呆没有犹豫，直接道。
那高瘦官员看了眼洛呆，一脸算你识趣的样子，在其桌上的单子上划了几笔，递给其一旁的小吏。
“好了，跟着他去银库领银子。”
洛呆拱拱手，随着那小吏便出去了。
这官场上的道道，这几日洛呆倒是想了个大概，他知道今日领银子绝不会那么简单，那么干脆，便顺着刚刚房中的官员话头儿去说。
毕竟刚刚那人说过，若是等，便是三五天，只怕没有强势后台，这个等待恐怕是在等你的后台。
随着那小吏前往银库领过银子，不出洛呆所料，这千两白银，真正发到自己手上时，便只剩下八张百两的亨运钱庄专用银票。
还有一锭五十两的官制银锭。
那小吏等到洛呆取过银子，双手叉在胸前，微仰着头，笑道：“洛大人，这银子没错儿吧。”
洛呆看着这小吏“趾高气扬”的模样，淡淡道：“没错。”
“这御慰房今儿个有些忙，小的便恕不远送了。”那小吏话说的漂亮，却并不等洛呆言语，便拱手离开。
洛呆“懒”的理睬，这种人狗仗人势，连陛下的赐银也敢贪，这个“势”只怕不会小。
不然又怎会吃定自己这个五皇子府上的外六品侍卫长不敢多言？
将银票揣在怀中，往察事司外走去。
这些钱，完全足够在固棠外圈地面买一套不错的宅院。
想来，还会剩下许多。
然后将阿娘与阿雪接过来住，自己这个做儿子的，做哥哥的，现在终于有能力使得她们过上好日子。
当然，在此之前，先得给阿雪医好眼疾。
不过，当务之急便是要把自己腰上斜跨着的卫刀找个铁匠铺子修一修。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