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天桥
顾倾城无意识地走到进门女子的面前,如若不是气韵,以及对方的直长发,她都会以为自己在照镜子。她们着装相同,连带着发也一样挽着。唯有不同的,是面前这个女子眼眸里,是如暖水般的浅浅温柔,唇角含笑,气若幽兰。这样的女子,更适合仙气白色。
“曲姑娘果然厉害,见到与自己如此相似之人还能气定神闲。”赵景眠浅呷杯中绿茶,凉笑一声睨向顾倾城:“不像我带来的这个……呵呵。”最后的冷笑不言而喻。
曲静姝朝顾倾城颌首,而后绕过她站在苏步青身后。
顾倾城偏身目光紧随曲静姝,最后在赵景眠的有意咳嗽声下不情不愿地站在他身后,只是这目光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落在曲静姝身上逡巡。
苏步青和赵景眠二人随意说着话,曲静姝微笑站在苏步青身后,并未对顾倾城的目光多做介意。顾倾城注意到,她看着苏步青的眼神格外温柔,嘴角的浅笑都如同抹了腻人地蜜一般。
“言少卿?他见到你了?”苏步青抬眸,瞥了一眼顾倾城后看着赵景眠。
赵景眠转着手中的杯盏,淡淡道:“虽未见到,想必也猜到了。”
将杯盏放下,赵景眠往轮椅背上一靠:“剑谱与奇门盾阵图可能就在言少卿身上,戚将军临终前想必已经将戚流苏连带着这些东西都托付给他了。”
苏步青一怔,沉吟须臾后偏首对曲静姝道:“静姝,你带着顾姑娘出去转转。”
“好。”曲静姝颌首应下,朝顾倾城一笑:“顾姑娘,请。”
待二人出去后,苏步青才若有所思道:“我们是对手,照理来说我胜算远超于你,毕竟……静姝才是真正的戚流苏。”
飒然一笑,赵景眠屈指叩着扶手:“可你却不愿她牵入其中,所以宁愿放弃教主之位,也要护曲静姝平安喜乐。只是她是否知道,自己就是戚流苏一事?”
摇首,苏步青苦笑:“她不知道,她打小便将戚将军奉为真神,知道他战死沙场本就已经伤心至极。若知道她自己就是戚将军的女儿,必然不会帮我们得到剑谱和奇门盾阵图。”
“她不会怀疑吗?同她一模一样的顾倾城是戚流苏,而她却不是。”赵景眠问。
苏步青抬眸,将杯中茶水饮尽,默然不语。
走在来往人群拥挤街道上,顾倾城忍不住偷偷看向曲静姝,却见她只是含笑看着街道的小摊贩。拿着各色灯笼的少女们一齐站在天桥,头上是绽放的五色烟花,桥下河灯顺势流淌,如银河一般。
“静姝姑娘,我们去那里看看吧!”指着天桥的方向,顾倾城笑着对曲静姝道。
曲静姝眉头几不可见的一蹙,不过很快便颌首微笑:“好。”
随着两人离天桥越近,便有不少姑娘发现二人,在目光触及顾倾城时不免疑惑着朝两人脸上看,似是要看出个什么不一样来。
顾倾城骄傲地抬起下颌,一把揽住曲静姝的手肘。她在这个时空,除却阿昭,再也没有亲近的人了。可今天遇见曲静姝,让她感觉自己似乎找到了家人。
两人刚要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却被一粉衣女子抬手拦住。顾倾城疑惑地抬头,却见桥上好些姑娘都看着她和曲静姝,只是眼神却非好奇了,更多的……似乎是鄙夷。
她偏首看着曲静姝,却见她嘴角笑容不见,只是低首。
粉衣女子哼了一声:“曲静姝,这天桥可是良家女子祈愿的地方,你不会不知道吧?别以为找了一个同胞姐妹,就能上来!”
顾倾城蹙眉,抬手就推了那粉衣女子一把,站了上来:“你哪家小姑娘!说话那么不招人待见!什么是良家女子?!我们怎么就不能上来了啊?”
那女子被推得猝不及防,要不是其他几个姑娘在身后护着,早就摔倒在地。这女子似乎也是没受过委屈的,大眼睛一下子就攒出泪珠,大串大串往下掉。
旁边几个女子跟着起哄,其中一人话语颇为尖酸:“我们可不管你们谁才是曲静姝!总之青楼女子就是没资格上天桥祈愿!”
“就是!别染了花神娘娘的眼睛!届时我们这些良家女子找不到心上人,都是曲静姝害的!”
这起哄的人一多了,气势阵仗也难免大了。原本还胆子小的都鼓足了胆子喊,引来不少人在桥下围观。
顾倾城听了那些人的话,先是一愣,回头看向一直缄口不言的曲静姝。她在感受到顾倾城目光后,扯唇笑的有些为难:“顾姑娘,我们走吧……”
“走什么走!你们都给我滚开!姑奶奶还就要在这祈愿了!全滚!”狠狠推耸身前一大波胭粉姑娘,手劲儿大的很。那些姑娘被她一推也怒了,不管人多与否,一人一手朝顾倾城推去。
曲静姝被这阵仗吓着了,连忙拉扯顾倾城衣摆,劝她算了。只是顾倾城天生是个暴脾气,最见不得别人仗势欺人以多欺少,更何况她们欺负的是方才还被她当做亲人的曲静姝。
“姑奶奶我可是练过散打的!还就不信你们能拿我怎么着!”顾倾城一撸袖子,跟那些女子推搡起来。
有人抓住她卷曲的长发,她也去揪别人的耳朵,几个女人混打在一起,十几二十个看热闹,一时间天桥算是炸开了锅般的热闹。
“顾姑娘!顾姑娘!”曲静姝被人推在群架外,着急的左右看看,见低下一群人看热闹,更是焦心。
混战中顾倾城被扇了一巴掌,惹得她哇哇直叫唤,最后也不知是谁推了一把,眼见着她滚了下去。
曲静姝见顾倾城从自己面前滚下去,也吓傻了,愣在那里不能动弹。直到一白色人影拨开人群,打横抱起顾倾城才回过神来。只是她在找那人,却已不见踪影。
顾倾城在昏迷中只觉得那些女子手劲不是一般的大!哪里像是养在深闺里的古代女子,活生生一堆泼妇!
迷糊间她扯扯唇角,疼痛感随之而来,而后忽然有冰冰凉凉的东西擦上她嘴角,额头,让疼痛有所缓解。
转了转眼珠子,顾倾城努力睁开眼,却只见到一白色虚影。
等她彻底醒来,是在第二天午时。
米粥的清香在她鼻尖萦绕,鼻翼动了动,她跟着味道坐起身,睁开眼。
却见一白衣男子坐在床边,手里捧着瓷碗,氤氲粥气从碗中腾出,染晕了他的面容。
“醒了?”声音干净透彻,温和略有些低沉。
顾倾城一愣:“言少卿?”
男子原本拿着勺子拨弄米粥的手一顿,将碗放置在一旁架子上:“姑娘识得在下?”
顾倾城这才看清他的长相。不负所望的温润君子,却不同于苏步青的温和淡雅,这个人身上还带着英气。浓眉入鬓,线条硬朗,鬼斧神工的五官如精心雕制而成。从一种审美角度看,他和赵景眠都属于同一类型的人,只是他却带着与面貌矛盾的温润。而赵景眠凌厉的同时带着的是与他模样相互呼应的狠辣。
舒出一口气,顾倾城忽然觉得:她的春天来了!
她不是矫情害羞的小女生,在现代也已经二十三岁的顾倾城确实也有些盼望一个真命天子。她酝酿了一会儿情绪,小声道:“我叫顾倾城,年方十九……未婚……唔……公子呢?”
请容许这个女人虚报了自己的年龄,毕竟古代二十岁已经是高龄剩女了……
言少卿薄面一红,假借咳嗽掩盖自己的尴尬:“二十有三……不不对!顾姑娘,在下是问……呃……你昨晚伤的不清,一夜未进食,这是清粥,先喝了吧!”
顾倾城娇羞接过他递来的瓷碗,刚抿一口,忽然意识到不对:“二十三啦?!那不是成亲了?!孩子都打酱油了吧?!”
本来已经起身的言少卿动作一僵,艰难道:“在下早年随恩师征战北伐,这两年才安定下来,所以……还未娶妻。”
“真的?”顾倾城将信将疑。
言少卿颌首,不过接下来的话再次将顾倾城的热情浇灭:“不过恩师临终前将小女儿托付在下,只要寻到恩师遗女,便奉师命成婚。”
遗憾地舀了一口米粥,顾倾城并不是那么容易气馁的人:“那你见过那姑娘吗?”
言少卿摇头,略显遗憾道:“幼年见过一次,只是那时在下九岁,而她也不过才五岁。”
点点头,顾倾城便不再继续追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