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复仇不能让人愉快

秦斯回到宿舍后直接晕倒在床上，三个人六只手折腾到深夜终于把秦斯的伤口基本处理完毕。

第二天秦斯在一股浓烈的红花油味中醒来，床边摆着早餐，李铭三人已经军训去了。秦斯狼吞虎咽的对付掉早餐之后，实在受不了自己身上那股刺鼻的味道，去卫生间洗了个冷水澡。

秦斯刚洗完澡就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个白净的斯文小生，那人自我介绍道：“我是梁昱俊，你应该就是秦斯吧？”

“嗯，我就是。”秦斯回答道，将对方让了进来。

梁昱俊边往里走边说明来意，“是这样的，班主任见你今天没去军训，打你电话也关机。本来是安排班长过来看一下的，但是班长是个女生所以就让我过来了。”

秦斯嘿然：“呃，昨天下午到自由搏击社跟人切磋了下。受了点上，本来想请假的，但是一觉睡过头了。”秦斯说着马上掏出手机，发现已经没电了，便又去找充电器：“我马上给手机充电，给老师回个电话。”

梁昱俊会心一笑：“你是没被老师骂过呢，还是想找老师骂啊？这个时候还敢往枪口上撞？”

秦斯一脸无奈：“不打不是更严重？”

梁昱俊指了指自己，“不是有我嘛！待会儿我把你的伤说的严重点，保准你没事！”

秦斯一脸的尴尬：“那谢谢你啦。”

梁昱俊正事办妥，心中那股熊熊八卦之火开始爆发了：“别啊，都是同学说什么谢不谢啊。太见外。对了，昨天你被那八个人围着就没想过跑？”

秦斯顺口答道：“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道。我为什么要跑？”接着问道：“昨天你也在场？”

梁昱俊一脸叹息道：“没有，我是在学校贴吧里面看的视频。当时老哥你——“梁昱俊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真汉子，比史泰龙还爷们儿！”

秦斯一脸疑惑：“贴吧？有人拍了视频传网上去了？”

说道这，梁昱俊一脸兴奋：“老哥你是不知道，你那视频一传到网上立马就火了。五分钟没到就几百条回复，都是说老哥多么多么英雄威武……总之，老哥你现在也算是学校里的一个名人了。”

秦斯讪讪不置可否，将话题岔开。梁昱俊没能跟秦斯聊自己想聊的事，觉得无味便起身走了。

送走梁昱俊之后，秦斯并没有出去的打算，而是躺在床上休息。被八个人围殴的伤虽然没有重到需要进医院，但是短期内的休息还是必要的。

中午的时候李铭几人给秦斯带了中饭，三人一边看着秦斯吃饭，一边抱怨着军训的辛苦，说秦斯是因祸得福，不用参加那惨无人道的军训。

庄周说到起劲处，把袖子给撸了起来露出胳膊被衣袖遮住的地方：“你看，才一天就黑白分明了。接下来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秦斯笑道：“你也该晒晒太阳了，一个男人长那么白，跟个小白脸似的。”

秦斯养伤期间穆朝风也找过人想报复秦斯，无奈秦斯战力惊人，且又有三个好兄弟帮着。反倒是穆朝风吃了点小亏，钱花了事是一点没办成。

日子就这样平淡的如同初春时的溪流，虽有波澜却不骇人。

穆朝风一气之下扬言要弄死秦斯全家，人嘛就是活个面子，更何况穆朝风还是个学校的老大。

秦斯没把穆朝风的话当回事，他老家隔这里可是有八个九个小时的车程，虽不是千里之遥，但绝对不算近。

直到一个星期之后，一个陌生人的出现，彻底打破了秦斯现在这种波澜不惊的生活，也让他真正踏上了新的命运旅途。

那是一个普通的上午，李铭三人已经军训去了。秦斯像往常一样躺在床上假寐，忽然宿舍的门开了，却没有脚步声，秦斯认为是风，没有理会。

没一会儿，秦斯感觉阳台射进来的光线没有之前那么强，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啊！”

秦斯被眼前那人吓了一跳，直接坐了起来。说他是人，是因为现在是白天，如果他晚上出现，保不住哪个胆小的人会被他吓出精神分裂来。

那人身形消瘦须发浓密，络腮胡和头发因为疏于打理很多都已经打结粘在了一起像一个个小辫子。凌乱的长发遮住了他大部分脸，剩余的则被胡须覆盖，若不是他那粗糙如松树皮的皮肤，乍一看跟电视里爬出来的贞子没有两样。身上衣物也是破破烂烂打满补丁，让人惊讶的是却没有应有异味。

那人给人的感觉就是没有没有生气，仿佛一堆死肉上披着几片棉布一般。

秦斯刚才被吓一跳是因为睡得迷迷糊糊，现在清醒了也就冷静了，试探性的问道：“你找我有事？”

那人虽然穿着破烂，但是自进了宿舍之后也没有什么怪异的举动，所以秦斯不觉得对方会是个精神病人。

那人笑了，笑的很沧桑，直接在秦斯床尾坐下赞道：“果然是个人物！”然后补充道：“我来是想告诉你，你家人有危险！”

秦斯不可置信，问：“为什么？”

那人咬牙切齿的吐出三个字：“穆朝风。”

秦斯瞬间明白，但是转念一想觉得又不怎么可能，穆朝风再怎么厉害毕竟也只是个学生：“你怎么知道穆朝风会对我家人下手？”

那人却不废话，起身一瘸一拐的就往宿舍外走。

秦斯伸手拦住他：“你等下，我给家里打个电话。”

那人直直的站在原地，也不说话，仿佛天地初开时他就已经立在了那里一般。

秦斯打完电话，那人从秦斯的回答中听出里他家人没事，于是自嘲道：“看来是我太着急了。”

那人再次准备离去，却毫不意外的又被秦斯拦下：“我们妈好像没有跟我说真话，我再打个电话问下。”

一般这个点，秦斯的母亲已经出摊做生意了。但是秦斯打电话过去的时候，母亲那边却是很安静，没有一点市场上喧闹的气息。秦斯问了，母亲却说自己在洗手间。

秦斯不得不生疑。

当秦斯打完第二个电话后，事情确定了。秦斯母亲的摊位昨天是被砸了，人也受了些伤，所以在家里休息。

秦斯示意那人坐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肃然道：“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那人回答：“我一直在监视着穆朝风还有穆家。”

“难道你是……”秦斯隐约已经猜到了对方的名字。

那人毫不避讳的回答道：“对，我就是当年被穆朝风逼的退学的那个人。”

这人跟穆朝风的事，秦斯从陈勋那里多少也听到一些，但都是传言，且很笼统。当一个传说中的人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多少还是会让人感到意外。

秦斯倒吸一口凉气，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其实秦斯在问出口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那人神色决绝道：“报仇！”

秦斯心道，果不其然。眼睛随即瞟向了对方那条瘸腿：“你这条腿也是穆朝风弄瘸的？”

“瘸？”那人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底下最大的笑话，苍然笑道，默默的提起裤管，露出里面的合金假肢，“他毁了我一生！”

秦斯了然：“所以你留了下来，想要报复他？”

那人眼神一暗，随即露出一股凌厉的杀意：“如果只是一条腿，我绝不会潜伏下来，用这种方法复仇。我会提着刀子直接去找他。”

秦斯问道：“难道还有其他的事？”

秦斯从故事里了解到的这个人只是退学了而已，甚至连他丢了一条腿也是今天亲眼看到才知道的，所以忍不住就问了出来。

那人眼神中的杀意顷刻间变成了无尽的痛苦，声音也变得沙哑而沉痛：“他杀了我妈，还凌辱了我妹妹。她当时刚刚高中毕业，才十八岁。十八岁啊……”

那人说道这里，痛苦的想要流出一滴眼泪。可是他绝望的发现，自己的眼泪已经在三年前就流干了。

秦斯不知道如何去安慰眼前这个人，他自己虽然也经历丧父之痛，但是没有他那般剧烈那般直击心扉。

那人歇斯底里的嘶吼一阵，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道：“所以我来通知你，防止我的悲剧在你身上上演。”

秦斯并没有向对方表示感谢，而是淡淡道：“可是他已经动手了，我妈也受伤了！”

“动手？”那人反问道，随即又自己做出了解释，“这只是一个警告，如果他还是没能达到目的。就会继续拿你最亲近的下手。”

秦斯将信将疑：“你怎么知道？”

那人耐着性子回答道：“我就是你的例子。”

秦斯不再怀疑那人说的话，从上次在自由搏击社的事他就已经看透穆朝风了。贸然上场的冲动、爱面子；其后仗着人多始终，公然以多欺少的不择手段、无耻；以及最后让自己小弟帮自己顶缸的软弱、无能。

如果穆朝风没有他那黑社会大哥的老爸的话，他绝对不敢感触如此丧尽天良的事。他顶多就是朝别人的水壶里吐吐口水，再恶心一点也只能是撒泼尿，可能连下毒都不敢。

但是他偏偏就有这么一个只手遮天的老爸，在这个拼爹的时代你又能拿他怎么办呢？但是话说回来，如果他没有这个爹，他会是现在这副德行吗？

秦斯将整件事情弄明白之后不再拐弯抹角，一针见血的问道：“你想让我帮你报仇？”

那人轻蔑一笑：“我报仇不用你帮忙，我们只是合作。”

秦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人也不生气，只是哈哈一笑，道：“那你就等到像我这样子，然后再跟我合作一起报仇吧。”

秦斯见那人没有半点让步，试探性的问那人有什么计划，因为那人刚才说过“用这种方法报仇”，显然他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计划。

那人豁然起身，冷冷道：“不要跟我谈没有诚意的生意。”

秦斯没想到对方居然有这么大的反应，道：“那让我考虑一下吧。”

他还只是个学生，这种打打杀杀、黑帮世仇的事，他之前想都没想过，一切来的太突然了，他有必要让自己冷静下来之后再做决定。

那人一瘸一拐的往外走，苍然道：“复仇并不能让人快乐，也不能让死去的亲人复活，它只是一种解脱痛苦的方法。”

秦斯伸手拦他，这次却没拦住，于是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以后我怎么联系你？”

那人背对着秦斯，淡淡道：“我已经死了，就叫我瘸子吧。如果你想通了就打这个电话，他会联系我。”

瘸子说着在门口留了一张写着电话号码和名字的纸条。

秦斯跑到门口收起纸条，随口念出了纸条上的名字“夏桥东？”。当秦斯追到门外时，瘸子已经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