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曲“借梦”

国府宴堂。

华夏国究竟富裕到何样，进了国府宴堂便明了。

宴堂上不见顶，灯火辉煌。上等红木凳桌，明亮光泽。杯是寒玉杯，筷是白银筷。宫女九九八十一，侧身倒酒者有八，一红木桌一枚，上座国主两枚，剩余端国菜也。

此次算是较为简单的国宴了，坐席着除了梓辰与澄霜皆是华夏国身份最尊崇人物。国主统军傲居上座，其下便是傅盈盈、傅筱筱两公主，随后 是护国神将徐三、贾可木，最后便轮到特邀的澄霜梓辰二人了。

数来却是少了一人，便是当今太龙天子傅木鱼，不过知晓内情的人并不为奇，太龙天子一生潇洒不羁无欲无求，从不过问国事，只在那一年出 手与大乱贼澹台清明与虎丘塔顶激战一夜后便深居简出，极少有人再见其英姿了。

相对于梓辰的我行我素，澄霜则吃的较为谨慎。确实有些拘谨，毕竟同席的皆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不过他心性过人，表现的还是十分从容淡 定，仪态有方。

如此近距离见到统军本人倒是大出澄霜意料，原以为一国之主自然有些龙气，可眼前上座的统军可谓是粗枝大叶，身躯雄壮，两位侍女站在两旁还不如坐着的统军来高，魁梧有力的体魄时不时在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力量。

还有那两位护国神将，贾可木早先便在俊秀大会见过了，只是此刻在国府内穿上了战甲，显得威风凛凛。而最在意的便是另一位穿着金色战甲 的徐三，只见他神色古板，不喜苟笑，无论宴上如何欢笑成风，他依然古井不波，背后倚着一柄橙色大刀，寒光凛冽。

菜已过半，舞曲便上，舞女体态轻盈，舞姿曼妙，拨人心弦，直看的在座男儿笑眼痴痴，就连屋外的宦官都是有些痒痒。

澄霜看过舞裙，迎上一对凤目。凤目羞意一闪，才碰上便移了去，片刻后再次望去，却发现那俊秀男子依旧望着自己，只是此时端起酒杯敬了 敬，温柔的一笑。

统军并未察觉澄霜与大女儿的眉目传情，只是待舞曲罢了开口道：“前几日魔域妖孽卷土重来，八国都受到了轻重不一的袭击，唯独我华夏安 然无恙，这多亏了梓辰小友技艺超群，压了那魔域妖孽一头。”

梓辰被统军赞扬一番也不识趣，只傻呵呵的笑了笑随后便又埋头对付桌上佳肴，澄霜立刻出言道：“国主廖赞，家弟武痴一枚不懂得礼数，还请国主恕罪。”

统军摆了摆手，略带喜爱的看了眼梓辰，随即又是注目在一表人才的澄霜身上，“无妨无妨，梓辰小友倒是与朕年少时颇为相像，倒有些惺惺相惜之感了。不知两位师承何处？”

澄霜镇静回道：“草民出身贫寒，又是才疏学浅未能有幸触摸到修魂门槛，故而谈不上有什么师承之说，而草民那不争气的弟弟则是幸运上许多，这些年学了点皮毛本事。”

贾可木冷哼声道：“好一个皮毛，好一个金色气天罡煞气本事！”

“哦？天罡煞气？”统军大感惊奇，就连一直伴着张死鱼脸的徐三都是稍稍动容，朝梓辰那看了看。

傅筱筱不屑的唾弃一声：“切！”

“末将当时在场决未看错，是那天罡煞气无误。”贾可木对统军正色道。

“那可真是天纵奇才了。”统军笑着对梓辰道：“不知师承？”

统军看似神经粗大，可接连问起梓辰的师承，显然是意有所指，这点澄霜早已料到，他并不担心会露怯，因为连梓辰都不知晓师父名讳，更不知道 他师父其实是自己生父。

果然，梓辰鼓囊囊的嘴里含糊不清道：“我也不知道师父姓名，之前住在冰川谷时师父便要我学这门心法，每天都练，等到他老人家离开了我还是 在练，一直练到了现在。”

他说的云淡风轻，好像修炼天罡煞气这般失传的心法如同吃饭睡觉一般平常，搞得在场几位真正的高手一脸茫然。

傅筱筱又轻轻唾弃一声：“臭不要脸！”

“像我，像我！”统军大笑起来，看梓辰的眼神格外亲切，他想起了自己年少时，也是那般神经大条，不过现在好像也好不到哪去。

统军又道：“这世上果然存有隐世高人，就连那寸草无生的穷恶之地都可以居住，梓辰小友便入我华夏军如何？”

“华夏军？”梓辰眨巴眼睛看看一脸笑意的统军，再看看一旁默默不语的澄霜，在澄霜轻轻点了点头后也跟着点了点头。

贾可木道：“国主，入华夏军可是要在华夏军院受训，成绩合格者才可以编入的。”

统军哈哈一笑：“那是自然，华夏军向来是由两位将军负责。”

贾可木点头领命，继而担忧道：“末将依旧不明魔爵那边狡诈之徒为何没有攻城而是安插奸细来俊秀大会？”

统军一脸懊恼表示也想不通，徐三则无时无地都摆着一副古板脸。

“草民不才，斗胆说上几句？”这时几乎被忘却的澄霜突然出声。

“但说无妨。”统军爽朗答应。

“草民虽不善修魂，是个地地道道的穷酸书生，有些事情还是有些许见解的。”澄霜继续道：“仿若试想一下，此次大会若被那叫做暗水的魔 域奸徒获胜，此刻坐在这边的或许不是草民了。”

澄霜说的含蓄，但一语中的，稍微有脑子的都会看出其中端倪，深入敌军，或者来个鸿门宴中鸿门宴？

统军拍案而怒：“无耻妖孽真当我这都是酒囊饭袋不成？这点雕虫小技难道还会看不出来，就不怕到时是羊入虎口，赔了夫人又折兵？”

“或许让他们这般铤而走险的，是某件他们朝思暮想的事情，并且是明确的，以致于明争变成暗夺。”

说完，澄霜淡定的举杯喝了口已泡上许久的好茶，不再多言。然统军、徐三、贾克木三人则是齐齐一震，心中大骇，波涛汹涌。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还在喝茶的澄霜。

这孩子应该不知道的吧？肯定不知道！

得出结果后三人看澄霜的眼神便变了个样子，这个看去只是柔弱书生的好看男儿，心性与眼界皆是出奇的好，只是可惜了一身好天资，修不了魂，再怎么心思敏捷也只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了。

“罢了罢了，休提那愁人事端，今日是庆祝我华夏军有了个上等的苗子，该庆，该贺，该赏！”统军打着哈哈，故意把话题引开。

毕竟有着四个小孩在座，国家大事还是不方便细说的。

澄霜道：“那恳请草民为在座各位献上一曲。”

统军还未说话，傅盈盈却是抢了话头：“公子还会奏乐不成？”

澄霜点头：“略懂琴瑟一二。”

统军大悦，道：“上‘情愫’！”

情愫乃琴中神品，据说带有灵气，音色犹如天籁，旷古平野上亦能绕梁三尺。

“好琴！”澄霜赞叹一声，随即轻轻抚手而上，只是轻拨也已让人神魂颠倒，再成语调，霎时夺人心神，七魂出窍。

这一夜，白衣俊年以情愫上一首“借梦”响彻华夏府，停席众人无一不倾倒在曼妙琴声中，就连屋外守候的宦官宫女脸上都染起一丝沉醉。

借你梦，入我梦，从此你我同梦。

虎丘斜塔上，独自望星饮酒的傅木鱼脸颊微红半躺而坐，一席青衫随夜风飞舞，他打了个酒嗝轻轻道：“国府已经多久未曾响起如此荡人心神的乐曲了，比起那些酒肉腐曲，当真是好过一整把情愫，若弹的多了，说不定我也想下去坐坐了。”

“你梦非我梦，所以借梦，借梦还以梦，才是好梦，梦过后，就缺回梦了，是不？”

“这么多星辰里很难找到你，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去做那最亮的一颗，可是，今儿的酒烈了些，竟有些醉意了。”

琴意飘荡中，梓辰被傅筱筱一个眼神引到屋外，桃花林处。粉樱在美乐中落英缤纷，凄凉而又美丽。

“你打架很厉害？”少女不情愿的问。

少年望着已是回复女子装扮的少女，一袭粉色衣裙，两股青丝挂于娇嫩耳际，精致白皙的面容在月光下玲珑剔透，甚是好看。

梓辰心中陡然起了一丝豪情：“那是自然！”

少女不服道：“再厉害也打不过我的。”

梓辰回道：“还要比？”

少女道：“比，定要比，只是先等你能进入华夏军吧，这才有资格成为我的对手。”

梓辰不知何时学会的腔调，道了声：“切！”

少女气结，可竟不恼，只是道：“你可不要做了那胆小鬼，记得一定要回来这里找我，我一定打的你满地找牙。”

梓辰奇道：“你要是等不及了，出来找我比试不就成了。”

少女转身，道：“墙太高，我爬不出去，也不敢出去。”

梓辰鄙夷道：“切，胆小鬼。”

少女轻轻合眼。

“一，二，三，四，五。”

“看，樱花落地真的只是五下之数，从不妄误，好美！”

少女笑了，笑的比樱花还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