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美人如花只隔墙

话说这位施公子，姓施，行九，人呼施九郎。

施九郎生得仪表堂堂，玉树临风。家住临河县城西，父母早亡，家里很有几贯钱，几亩地。又有位忠心耿耿的哑仆帮忙料理一切。

不用他操心。

父母在时，勤读诗书考秀才。父母去世后，书已懒读，学已懒上，整日里游山玩水，寻花问柳。

倒也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临河人称他风流哥儿施九郎。

听闻城东桃花开得艳，多有闺中女子前去赏玩，施九郎动了游思，带上几个钱，携上一壶酒，独自一人，前往赏花。

夕阳西下时，染一身花香，带几分酒意，摇摇摆摆，按着拍子，踏上归途，兴趣盎然。

路遇一处园林，围墙内传出几声女孩儿的笑声，经细风儿一吹，吹到他的耳朵里。忽然间心神便是一振，感觉这笑声有如天籁，一下子便象丢了魂儿似的。

心下暗想，不知谁家女子，笑声这么动听。此人若非貌美如桃花仙子，断断没有这么好听的声音。若能一睹此女芳容，那今日里既赏了桃花，又赏见了美人，两全齐美之事，真是人生一大乐事，便是死了已值得。

偏生这家人的花园，围墙垒得又高，封得又严实，叫施九郎只闻得其笑声，见不得其人影。站在墙外，心里如猫儿扑绕似的。

施九郎在墙外徘徊了好几遭，来来去去好几回。想离开又舍不得，想看个清楚又苦于墙太高攀爬不得。

那墙内仙子的笑的，一声紧一声，施九郎闻听到，急得团团转。

功夫不负有心人。

终于给他瞧得有一处可攀爬之地。施九郎仗着七分酒意。三分大胆，歪歪斜斜爬上围墙，趴在那墙头，看那座园子。

好一座精致的亭园。

亭台楼阁，碧水小桥，绿竹繁花，风光如画。

园中间，一座奇形怪状的石头，突兀嶙峋，气势不凡。怪石间又生有一棵奇松，矫健多姿，望之如云。

这一石一松，令人见之无不拍案称奇。松石下，是一小池子。池角边，怪石下，流出一缕细细的泉水，水清洌透砌。满盈后又流入旁边小渠里，穿过左边小桥，汇到下面的水河中。小池往右旁上三步台阶，有座四角小亭，这小亭似专为赏此怪石奇松所建。

园中有两个女孩，正在那里说笑打闹。一红一绿，红衣女孩尚小，十二三岁模样。只见得那耦荷绿衣女子，脸如莲萼，眉如远山，眼含秋水，唇如樱桃。袅袅乎有如荷叶仙子。这园景配这美人，真不知是这园景衬了这美人，还是美人衬了这园林。

或者是园林美人相互映衬。

两者间那一方增一分都嫌多，那一处减一分都嫌少。

果然园林奇绝，美人国色。

施九郎趴在墙头，不由看得呆了眼。此时，绿衣女孩乍抬头，看到了他。施九郎一见美人眼睛在瞧他，心里一喜，方要挥手儿，开口儿，甜蜜蜜地叫一声小娘子。

不想那美人抬头看了这么一眼，竟不知为何，如着了电般，本来笑吟吟如花般的脸，刹时全变。紧捂心口儿，显得惊恐万状，似乎见到蛇蝎一般。慌乱地逃离园林，穿过月亮门不见了。

“小娘子，小娘子。”

施九郎犹还把手伸在半空。眼巴巴看着女孩跑出园林不见影儿，自己还趴在墙头，伥然若失。

半天儿长长地唉叹了一声，厌厌的跳下墙头。

就在他长吁短叹踌躇不前之时。不知从哪里闯出三五个粗壮仆人，扯着他要去见官。告他私窥他人内室，欲图谋不轨。

可恨这临河县县令，居然审都不审，问都不问，便将他关起来。

众人听得，不由得个个称奇。

纷纷猜起这是谁家女子谁家园。

“施公子，你可知你遇见的是何人。”

这时有人问道。

“小生确实不知，只是那女子，的确叫小生我魂牵梦萦，为她我便杀头也可也。”

施九郎道。

“风流哥，你快快丢掉这幻想吧，这女子是祸不是福。”

那人笑道。

“难不成你知道那是何许人也。”

施九郎奇道。

“施公子，不瞒你说，你猜对了，我刚好知道她是谁。你听我慢慢给你说来。”

那人说话。

“施公子，你不晓得。咱临河县城东，有一大户人家，姓乔。名善仁。人称乔员外。乔员外万贯家财。有数不清的珠宝，有用不完的钱财。他家里最有名的有两样。一是他家的花园，一松一石，号称天下绝品。还有一样更有名，便是他的老婆龚氏。龚氏是出了名的母老虎。

这龚氏的哥哥是本县的师爷，龚如是。是县太爷的心腹，龚如是有个外号叫天地通杀。意思是说便是天上神仙，地下阎罗，只要想在这临河县打赢官司，全在他的掌握中。

这母老虎有其天地通杀的兄弟给他撑腰，这乔老爷呀，虽然有钱，但是这命呀，一点都不好。只得是顺着她。

真是无可奈何。

这母老虎发起威来，狠起心来，当真叫人害怕。

有这么一个事儿，说有一年，乔老爷耐不住寂寞，瞧上一个女子。姓什么冷，冷氏。这女子相貌生得周正，又知书达理，只是命生得苦。年方十八岁，母亲死了，父亲是个不中用的秀才，其下面还有一个十岁弟弟。家事本来不好，偏又遇上了火烛，将一个家烧得一干二净。这父亲一忧一急之下，患上了气喘之病。这一家人走到这一步，无处安身。

父亲便有意要将这冷艳姑娘卖入妓院。

有好心人便说如果卖去做妓，不如卖与人作妾。作妓那是火坑，做妾的话，若能替主家生得个一男半女，或者他家大娘子相容的话，倒能好好过活。

冷秀才想想己是，便托人寻找这样的主。恰恰那天乔老爷从那经过，见到冷氏生得周正文静，心里喜欢。又经好事人一串掇，便花了银子，在外面租了处地方，养起了外室。

全然不让龚氏知晓，自以为做得是天衣无缝。

却不知世上怎会有不透风的墙呢？

过了半年光景，母老虎就探得了消息。

这一回，母老虎不象往常，要大吵大闹，要寻死觅活。

这一回却是悄无声息。先把冷氏一家大小打听得清清楚楚。

隔几日，县太爷坐堂，审捉来的几名强盗。那强盗中有人原意招供，供认同伙，指认冷秀才某年某月跟他们一道在何处抢劫。抢得纹银一千两，杀人二名，奸淫妇女三人。

县太爷一听，大怒，即刻捉拿冷秀才到堂，不问青红皂白，噼里啪啦，一顿大板子打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