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告别
一只灰白色的信鸽穿过满目疮痍的战场，穿过翠绿森林、穿过炊烟袅袅的小村庄。
停在宁城的落雁楼阁上，龙霆伸出半臂那只信鸽便停落在他手臂上，他摸了摸它的羽毛便拿下它脚下的纸条。
信鸽完成使命后便向天空飞去，龙霆拆开纸条看了看便把纸条送进身边的香炉中。
一切按计划进行!
而在这之后的几天千家和王宫里就和千子牧带领的千家兵失去联系，战况不清晰。原本龙陌是叫下面的官员封锁消息的，以免乱了民心。
可不知为何第二天弄得皇城里的人人皆知，龙陌只能召集心腹大臣和远在宁城的龙霆，
但是龙霆回皇城之后就抱恙再身，并没有参与讨论。
这可是他与子牧的计划，他若是参与进去还不被发现。
这天，他迎来了满惑疑问的瑶沙。
瑶沙本来是因为青连生病便瞒着家里人来到客栈住下照顾他的，没想到第四天便听到哥哥在战场上没了联系，以往哥哥无论成或败都会定时往家里寄信报平安的。
早上她着急的想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又左右为难。青连看出她的着急便叫她回去看看，瑶沙只好交代原来的小二替她照顾好青连，便一路奔向家中，接着又来到龙霆这里。
龙霆看着急切的瑶沙，便叫她坐下歇一口气他承诺会好好细说缘由。他是相信瑶沙的，至少她是他喜欢的人。
龙霆等她平复气息之后便把他们的计划说了个大概。瑶沙知道自己的大哥没事就好，其他的她也管不了，什么帝王之争、诸侯之间的谋略他都不想卷入其中。
龙霆看着瑶沙说：“沙儿，你这几天可忙？”
“有什么事吗？”瑶沙问道。
“也没什么事，想让你陪我走走可好？”
“太子……”瑶沙知道他的意思，只不过她的心被另一个人塞的满满的。不能再接受他的情意了。
龙霆听见她生疏的叫自己为太子，苦笑了一下无奈的说：“沙儿，你待我还是如此生疏啊。”
“瑶沙，只是……希望……你不要误会。”
“呵呵，我知道，只是希望你不要这么生疏称呼我。”龙霆心里泛起思思苦涩。
“嗯，霆大哥。”
“这样……便好。”
也只能这样了，即使我得了天下却赢不了你的心。我不知是该喜还是悲呢？已经不在追究，我怕再究起根源，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瑶沙便要告辞，龙霆起身相送被她拒绝了。
“不必送了，霆大哥，就此留步吧。”
“……好”龙霆呆在那里，剑眉间微微皱起。
瑶沙转身出去了，龙霆的眼神始终停留在瑶沙渐行渐远的背影上，心里泛着的苦涩越来越浓重。
瑶沙心里想：“霆大哥，以后你会遇到更为珍惜你的女子。”
瑶沙出来之后骑上马便往家里赶去，她虽然不能说出龙霆与大哥的计划但可以稳定一下娘和爹，还有那些驻扎在邺城的兄弟们。
等她弄完这一切之后回家已是半夜，她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她还是放心不下青连，担心他的病情会不会加重。
真是一日不见，相思不减反而越来越多。
她推开窗子看着月色，月光如水。
她想既然睡不觉就拿出长笛来吹奏解闷，她拿出长笛执手吹起。
笛声悠悠伴明月，相思两处无安放。
不问君心归何处，乐随花开解下忧。
不必问此夜失魂之人有几人，无眠者皆是心藏有无法述说的迷茫。
青连轻拨琴弦，空灵的声音惊起那无夜也无归处的鸟儿。就像流光一般似乎能传到瑶沙的耳边，惊起她一阵涟漪，从此再无平静。
我用琴声慰卿心，
望卿身静好，
不负流光月色，
氤氲流年。
高阁楼阙上人间烟火到不了的地方，俯瞰万家灯火阖家欢乐，在失了自由的原啼眼里只不过像空中楼阁那样遥不可及，在每天清醒时刻都不得不面对自己像囚鸟一般困在这湘国最繁华的笼子。
她冷冷的看着手中赤红药丸毫不客气的吞下去，心里只有一个微弱的念头。
希望她真正醒过来的时候，青连与曜哥哥能回到自己身边。再次回到只属于他们族人生存的家乡。
眼里的残泪落下，站在高楼上的少女又渐渐睡去。只剩无灵魂的人偶一样的人站在楼阁回廊静静的看着地上的悲欢离合。
三天后，曜马不停蹄地回到邺城。与青连商议湘王的任务有变，这次他的胃口大开竟然想让他们刺杀姜国的王。
青连清眸听后只是冷冷的笑了笑，有些微怒的说道：“呵!他的计划一变再变，却不曾放过我族人一丝。”
曜说：“他说过只要把姜王解决掉，就把解药给族人们。”
青连只是默默的不作答，曜接着说：“还请公子，尽快决定。我怕……原啼等不了我们。”
说道原啼青连的眉头皱了几分，听曜之前说湘王给她下药。湘王如此做就相当于抓住了他们的软肋，让他们不得不听命于他。
青连对曜说：“曜，准备一下我们去见一个人。”
看来计划又得改了，不过也无碍，那个人不管计划如何变化都用的上。
曜看着有把握的青连，心想应该快要可以救出啼儿，他便下去准备。
青连见曜出去之后，心情又开始沉重了。
该怎么和她道别呢？
青连从怀里拿出她曾经偷偷留给自己的同心结，轻轻的弄着流苏脑海里总是出现她的身影、她的一颦一笑她的飒爽，等等。
不知她现在她在何处，她是否安好？她的大哥有无消息？
几乎关于她的问题占满他的思考，快要忘记他并不是真正的自由之身啊。
但，在最后还是希望能再见一面。亲口道一声别，祝她安好!
因为，以后天高地阔，恐无再见的机遇了，
即使有再见的机会，也可能是物是人非。
青连把弄玉琴轻轻的放进一个包袱里面背起，便往梁尘客栈外去。
来到客栈的门口前看了一眼那个打扮的和路人无异，眼神却透露出专业训练过的探子专业一样的犀利。而且每次只要瑶沙一到那人就很恭敬的样子，青连就可以肯定那人是认识瑶沙的，而且是主仆之间的关系。
青连走到他的面前，那个人打量起青连。青发青眸，温润如玉的琴师。这个人他是认识的，不过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他警惕看着青连，猜想他是不是知道自己的身份。
青连看着他防备自己，看来果然猜的没错。他微微的向他礼貌的点了点头说：“兄台应是与瑶沙姑娘认识的吧？”
虽然只是反问的言语，却带有笃定的意味。他居然知道自己和副将有关系，此人不简单。
原本，他们侦探的人应该隐藏的很好的。尽量不引起注意，所以看见副将他也只是与她相对一眼，并没有逗留多久，而这样他居然都会知道自己与副将有联系。
此人心细，最好不是与我们敌人才好。
那人对他行了一个礼貌节的抱拳说：“青连公子，有话就直说吧。”
青连笑了笑便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交给他。
“劳烦兄台了，把这封信交于瑶沙姑娘。”
“好。”
“青连在此先谢谢兄台了。”
“没事，你是我家小姐的朋友。理应帮忙的。”
青连听他这样说也就放心了，当下便告辞离去。
那人看着他离去，便叫在对面巷子里的华生帮他盯紧这里，他就把信给瑶沙送去。
此时瑶沙正与她的父亲母亲吃饭，丫鬟进来在她的耳边耳语了几句瑶沙点了点头对她说：“嗯，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说完丫鬟退下。
她的母亲陈宛好奇的问道：“沙儿，怎么了？”
瑶沙放下筷子擦拭了一下对她说：“母亲，没事。只是邺城的探子送来一封信说是要交于我，我且去看看”
陈宛听了又不乐意了，她的这个女儿为什么就是对军营的事这么上心。她就不能考虑下为娘这颗为女儿谋幸福的心吗？
“军营的事你不许插手了，一个女孩子家整天跑军营这成何体统啊？”陈宛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想阻止瑶沙出去。
瑶沙无奈的叹了口气安抚她的母亲道：“母亲啊，你看哥哥又没在军营里，身为副将这是不可推卸的责任啊。母亲就体谅体谅女儿，好不好？”
“那你也要体谅体谅一下为娘我啊，我这不希望你能嫁个好人家嘛。”
“嗯嗯，我知道母亲最好了。但是这次哥哥平安归来之后我保证乖乖听听你的话，就这样啊，我先走了。”
瑶沙边说着边往外面走，恐怕再待下去自己就走不了。反正母亲还有父亲安抚的。
“哎，你这孩子!”陈宛气的差点话都说不清，而千穆歌只是坐在正中央看着她们两个斗嘴，却一言不发，刚毅的脸上反而露出幸福的笑容让他严肃的脸柔和不少。
待自己的女儿走远之后，他才佯装微怒的样子对陈宛说：“行了行了，孩子都长这么大了你老是管着他们干嘛。”
“都是你惯的。”陈宛只好把气撒在他的身上，没想到他回了一句就让她气消了。
“惯着他们的不是还有夫人的嘛。”
“噗嗤!”陈宛笑了笑，是啊!确实他们这对父母太惯着他们了，唉，谁让他们只有这对儿女呢。
瑶沙来到家里的另一地方——议事堂。那个人早已等在那里，瑶沙走到他身边。他刚刚想对她行礼：“属下参见副……”
被她一手所拦，她扶起他来。对他说：“不必多礼，有什么消息了？”
那人如实告知：“副将，这是青连公子让我交于你的信。”
瑶沙微微有一点惊讶，再一次确认的问道：“青连？”
“正是与副将交好的青连公子。”那人再一次肯定她的疑问。
瑶沙却没想到他也是一个观察入微的人啊，不作多想便拆开信封看信的内容。
“明日决意启程，愿卿能来。落日长亭，葵子花旁，惜别。青连留!”
瑶沙看到有种想赶快赶到长亭的冲动，怕错过见过他的机会。这是她唯一一次为了青连感到心慌，怕他此一别就再也不见了。瑶沙赶紧叫下人备马她要快马加鞭赶去长亭，那人思索着要不要他的疑问告诉她，但还是决定说出口。
“副将，属下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说……”听得出瑶沙语气中有些着急。
“青连公子似乎没有想象中简单，还请副将担心此人。”
“他明天就离开了，我防他作甚？”瑶沙不耐烦道。
那人识趣道：“是属下过虑。”
瑶沙看着他没有什么要说的事情，就出去看了看马备好了没。
瑶沙骑上丫鬟备好的马便往落日长亭那里赶去，就像飞奔一样绝尘而去。那人走出来看见如此着急的瑶沙有些惊讶，似乎还没看过副将如此紧张一个人呢，难道那个青连公子在副将心里已经占了非常重要且特殊的位置啦？
但愿青连公子不是与我们为敌的人，这样副将可能真的会找到心之所属。
青连提前一步来到长亭，把弄玉琴拿出来轻轻安放在亭子里的桌子上，坐在向阳的方向等瑶沙来。
瑶沙赶来时她看见青连正在长亭那里坐弹弄玉，拨弦、未成曲调先有情。
不远处青连被斜阳照着，温暖如阳、清凉如玉，青发被微风轻轻扬起。公子世无双，醉岁月无痕。
原本听夫子讲起时瑶沙是不信的，还顶嘴说：为何说是世无双？天下之大，哪里都没有美丽无双之说的。
当时夫子对瑶沙说一句很深奥的话，如今细细品味起来夫子说的也不无道理啊。
“其人若见，自当明了。”
所谓“公子世无双”，只因那人入了自己的眼入了心便觉得他于世间已无第二人。
瑶沙把马匹栓在旁边，便轻轻聂脚来到青连的旁边，本想吓他一下没想到青连虽然闭眼弹琴神情似乎随音乐飞向天际，但当瑶沙来到他后面时，青连开口说：“瑶沙，你来啦。”
瑶沙看计划没得逞，只好吐了吐舌头，转而落坐他的身边说：“青连，我还说想吓你一下呢。”
青连微微一笑，语气中带有竟一丝宠溺意味的对她说：“我知道。”
“青连，你……要走？”虽然瑶沙很不能接受他要离开的事，可是还是不得不说。
“嗯……”青连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离别的话他还是不擅长说出口。
“能不能……别……离开？”瑶沙低下头去，眼里有泪水在打转快要流出去了。
青连抚琴的手停了下来，他刚才听见她在挽留自己。看着她低下头，这么倔强的她也会为自己流泪吗？突然青连本能随心的伸出手想要摸她的头安慰她。但在半空中突然就停了下来，既然要离开就不能留下牵挂。
对不住!瑶沙，我不能让你为我再受相思苦。这段回忆就让我自己带走吧，只希望你能安好!
他狠心的收回他的手，也收回他对她的念想。
瑶沙还是逼自己把眼泪收回，她不能让他看到自己流泪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