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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站台前,掎裳连襼
两年后,W市
清晨六点十分,正在梦乡里的曾向伊被奶声奶气的铃声吵得翻了个身。她伸出手却怎么也抓不住梦里的那个长发翩翩的白衣少年,那人只留给她一抹孤寂的白色身影。
五分钟后,铃声继而响起。
这次,抱着枕头万分不舍的曾向伊只睁开了右眼。她瞄准柜上的手机随后迅速挂断电话又将这个心烦的家伙扔到了地上。
终于,清净了。
十分钟后,铃声继续不依不饶地响着,趴在床上的曾向伊终于忍不住了。
她一脚蹬开被子转而探身下床,她捡起手机接起电话大叫起来:“程颐!你知不知道你和我是有时差的,多少次了?你说多少次了!你不加班就无聊是吗?可我还得睡觉,你知不知道,我昨天几点睡的?这还用想吗!我什么时候早睡过!”
咆哮的曾向伊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正对着屋里燥热的空气指手画脚。
一张圆圆的鹅蛋脸上有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像极了动漫里的大眼美少女。许是太激动的缘故,她那两颊泛着微红的色彩,映衬着窗外的朝阳而淡淡地泛着红光。
曾向伊光着脚丫走到窗口并轻轻扯开了淡蓝色的窗帘。
夏末的晨光忽的落了满屋,将身材娇小的曾向伊覆盖在一片略微刺眼的光芒之中。
曾向伊推开窗户大口呼吸着晨间新鲜的空气,随后她那被程颐扰梦的不爽心情则因着这片阳光而舒畅了许多。
电话那头,长发及腰的女人将手机置于一旁。
她悠然自若地吃着盘中的甜点,不时地撑着脑袋望向窗外的车水马龙以及那一群群白皮肤黄头发的行人。
她一头如丝缎般的黑发随风飘拂,细长的凤眉勾勒着她别样风貌,一双眼睛如星辰如明月。她粉腮微晕,还有那滴水樱桃般的朱唇,完美无瑕的瓜子脸上风情无限,举手投间都散发着一种慵懒的妩媚。
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了,目光阴冷的程颐拿起手机放于耳旁。她静静地听着曾向伊嘀咕到丧心病狂的唠叨。
程颐轻轻握着手机朱唇微张淡淡道:“曾向伊,你到底起床了没?我听说你这几天有演出,你到底有没有用功?还有,这一届锦华舞蹈大赛,你准备地怎么样了?”
曾向伊从窗口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她默默凝视着镜中紧抿嘴唇的自己。好似镜子那头的人就是远在芝加哥疗养院的程颐。
曾向伊将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桌上。这次换成沉默不语的曾向伊听着程颐没玩没了的唠叨了。
“伊伊,我给你寄过去的左旋肉碱的减肥药你吃了吗?你是学跳舞的,身材最重要了。所以一定不要忘记吃药。一定别忘了!这可是我在托人在洛杉矶那边买的好药。还有,你别忘了……”
“姐,不要说了……”
“伊伊,我没了右腿,已经不能跳舞了。你可一定要争气!知道吗?你一定要争气!”
听到程颐的话,曾向伊一阵心虚。她低着头紧紧握拳,而后她低声呢喃道:“行了,不跟你说了。今天要彩排这是真的。”
阳光透过闷热的空气落在曾向伊白皙如玉的皮肤上发着光。短发衬着她的娃娃脸格外稚嫩,配上那如昼又如夜般的眼睛分外像个十七八的清纯少女。
挂掉电话后,曾向伊声声叹着气。
一时间,房中只剩了她无奈的叹息。曾向伊看着镜子中那个唇红齿白的人不禁心生厌烦。
曾向伊缓缓抬起手,她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眉角。在那黑色的柳眉之下有一道淡色的疤痕,那长达半寸的伤疤在曾向伊雪白的脸上略显突兀。
刹那间,那道狰狞的疤痕幻化成一条张着血盆大口的蛟龙。通身黑色的它在空中盘旋、不断嚎叫。
忽的,那黑色的蛟龙瞅准了正在愣神的曾向伊,它张牙舞爪地撞进了曾向伊混混沌沌的脑袋里。
舞台上的欢快节奏、此起彼伏的尖叫、呜呜嘤嘤的哭泣、大呼小叫的责骂、指指点点的议论……
种种吵杂的声音响彻曾向伊的脑海。两年前那悲惨而泛着红的一幕幕像是真真切切的出现在曾向伊的眼前似得。
曾向伊紧紧地捂住了耳朵连连摇头,她的口中重复着一句话。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
曾向伊挥舞着双手想要赶走那个噩梦般的曾经。
“砰……”
一声清脆的声音将浑浑噩噩的曾向伊拖回了现实,曾向伊低头看着地上破碎的杯子。
随着她低头的弧度,一颗晶莹的汗珠滴落碎片之上,像是看到了一颗破碎的心被盐水浸染一般。
大汗淋漓的曾向伊恢复了些理智。曾向伊用颤抖的手拉开梳妆柜的抽屉,她咬牙在瓶瓶罐罐中翻找着她想找的药物。
终于,曾向伊找到了装着阿米替林的小药瓶。
曾向伊伸手捏住了药瓶盖子,由于她的手抖个不停,她试了几次也没有打开。
曾向伊放下药瓶深呼一口气迫使自己不去想那血痕累累的曾经。
片刻后她再次拿起药瓶,她用稍稍平稳了些的双手打开药瓶,随后倒出一粒镇定药放入口中。
苦涩的味道从味蕾一直传到曾向伊跳动的心脏里。渐渐地那跳动不再毫无规律,她慢慢地趴在桌上。
曾向伊等待着这场悸动的慌乱最后的收尾。
两年来,她时常就会因为两年前的事故而像是吃了兴奋剂一般控制不了自己。今天却是因为程颐的一句‘我已经不能跳舞了,你可一定要争气!’
平息了的胡思乱想的思绪后,曾向伊深呼一口气。随后她缓缓地起身走进卫生间洗漱,准备开始她新的一天。
——
“咚……”
“哎呦……”
曾向伊一边伸手摸着撞到墙上的头,一边缓缓地睁开惺忪睡眼。
曾向伊打着哈欠环顾四周。洁白的墙砖、圆形的洗手台、高高挂起的花洒、还有墙角悬挂着的白色内衣……
曾向伊挠了挠垂在而后的头发。眼前的这一切似乎有些眼熟。曾向伊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所在的位置,从而印证了自己的想法。
嗯,似乎是卫生间!我怎么会在卫生间?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几点了?该洗洗睡了?
卫生间外通亮的客厅让曾向伊猛地想起来。今天是最后彩排的日子,上午八点要准时在舞蹈室里集合。而她竟然在卫生间里的马桶上睡着了!
“妈呀,几点了,现在几点了?”
曾向伊抬起手看了看手表,此时指针已经指向七点三十分。
曾向伊张着嘴巴蹭得站起身子。她草草地洗漱一番,随后冲到卧室换上牛仔裤和T恤衫。
曾向伊一边低头系裤子扣一边跌跌撞撞地扑到梳妆台前,她匆忙地涂抹了些大宝随后抓起衣架上的背包冲出了家门。她忘记了程颐说得要吃左旋肉碱的减肥药胶囊。
此时,太阳已经爬得老高。炽热的光飘飘洒洒在W市的角角落落。
曾向伊在这片光下急急忙忙从心海公寓西社区跑向公交站。她一边在夏日的街头上奔跑一边心中直嘀咕。
许久没有服药的她,忘记了这该死的镇定剂有催眠作用。已经七点四十三分了。怎么办?今天一定会被骂死了!
想到这儿,曾向伊的脚上越发用力。
她T恤上那个蓝色的哆啦A梦正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铜锣烧。那样子比此时大汗淋漓、捏紧背包带向着心海公寓公交站疾驰的曾向伊开心多了。
曾向伊还有几十米就要到达站台了。
然而天空不作美,此时一辆金黄色的5路公交车徐徐而来。在人来人往的站台上停了下来,似乎随时都会离开。
这可不是曾向伊想要看到的。如果这一趟车她赶不上,那她今天必死无疑!
于是,曾向伊咬紧牙根拼尽全力开始狂奔。那速度或许比飞人博尔特差不了多少。
然而,只不过是九秒和十九秒的区别。然而,只不过是车走了她还在狂奔的现实。
“师傅,你等等我!这里还有一位乘客!”
曾向伊追着公交车跑了一会儿,她期许着司机师傅会大发善心地停下车来,随后用以温柔的令她感激涕零的语气对她说:“小姑娘,跑累了吧?快上来吧。”
然而,冷情的总是得不到期许的失落。
“咳咳……”
曾向伊在那汽车尾气中呛得直不起腰来。
再次抬头时,曾向伊已经见不到那黄灿灿的身影。想到接下来即将面对扑克导师的冷言冷语。曾向伊瞬时满心疲惫。
曾向伊耷拉着脑袋,一步摇三晃地走回了站台。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边伸手为自己扇着风一边叹气连连。
然而,曾向伊的这一次落座,却成为了她一生最重要转折点的契机。
此时已经七点四十八分。曾向伊焦急地起身在掎裳连襼的站台上寻望着公交车的影子,但她却没有看到从她左后方走来离她几米远的一个年轻男人。
男人先前挤了挤,他同样也是一副焦急的模样。
一辆2路车停到了站台前。一时间人潮涌动,人们争先恐后地想要挤上车为了踏上工作之地。
但,这阵拥挤使得站台上等候的人们也随之波动。
男人单薄的身子随着冲向前的人而偏离了他本来站的位置。同样被撞得东倒西歪的还有曾向伊,二人间的距离只剩下了两步。
“哎哟……”
曾向伊被一个彪形大汉冲撞地即将倒向脚下的这片大地。
她大惊失色地咒骂那个大汉而又露出惊恐无限的神色。可此时,并没有一个曾向伊想象中的白马王子前来解救她于危难之中。
就当曾向伊龇牙咧嘴地躺在地上仓皇无助的时候,曾向伊的面前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白皙而后修长的右手。
曾向伊缓缓地抬头看着这只手的主人。而在那一瞬间,曾向伊红着脸微眯起了眼睛,因为此时光芒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