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蛛丝马迹

返回桃源居的路上，米芃芃问：“亓皝，你真的是最近

才回国的吗？”米芃芃斟酌半天，还是选择了开门见山。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亓皝娴熟地打着方向盘，漫不经心的表情。

“可你不像刚回国的。你对这里的道路很熟悉，人脉也很广。”

“对我个人履历很感兴趣吗？”

“你很多地方让人费解。”米芃芃不再迂回。

“我的个人履历，如果打印出来，可能得有一本书那么厚。本人出生年月不详，所以不知道自己几岁。籍贯就是仙鹤山。从出生到现在，中间经历丰富，师从过夏教授、出国学习工作过，这些都不假。”

“出生年月不详？”是亓皝奇葩的父母，竟然忘记了孩子的出生日？还是他自己忘记了？

“可能是活得太久了，记不得了。”亓皝难得开了句玩笑。

米芃芃也笑了，“这里还有你的亲人吗？”

“当然有。很多年前，我一直随家人生活在这里。出国学习工作期间，适逢假期，也会经常回来看望亲人们。今年，接到夏教授的邀请函，才回国，协助他作古生物研究的课题。对你，我没必要撒谎，不是么？！”

“你的亲人都还健在吗？”亓皝口风紧，从没听亓皝提及，他在这里有亲戚。

“我经常和他们见面的。”亓皝说。

凭她这些日子对亓皝的了解，他不会说谎的。有些问题，他会选择不回答，但是他不会说谎应对。

再说，他说谎有何裨益？他功成不居，不喜张扬，绝不会编造一些不存在的东西!

米芃芃梳理着亓皝的话，忽然发现了一丝纰漏，“按你的履历算下来，你的年龄应该不小了吧！”说完才发觉，问得有些唐突。

“是，是不小了!”亓皝自嘲地笑了笑，“已经很老了！老得超出了你的想象。”

米芃芃很想知道他现在究竟多大了。仔细算算，以他的经历，他至少也有四十几岁了，但是看样貌，他甚至比陶明还要年轻许多。

“我一直以为你比陶哥年纪小。”

“我好像没有提起过我的年龄。你自己的判断而已！”亓皝无奈地笑道。

米芃芃仔细想想，确实，他从未和陶明提起过自己的任何事，包括年龄。

都说女人不问年龄，男人不问财富。亓皝怎么像个女人似的，这么保守！

他究竟有多老啊！

米芃芃想了一路，推算了一路，也没算出个所以然。

唉，算了，管那么多事，人家几岁和自己有关么？说不定人家是神童，几岁就上大学了。中国有个天才少年班，那些少年大学生们年龄都很小。

到了保护区，涉过那条清浅的小溪，亓皝才开口，“年龄对你来说，很重要么？你很介意我比你大么？”

米芃芃张口结舌，“不，不介意。”

细细咂摸他的话，又觉得不对劲，自己介不介意，重要吗？

“我怎会介意你比我大?陶哥也比我大，我也不介意的啊！”她画蛇添足地补充。

亓皝半天才说：“那不一样。”

米芃芃叹口气，有什么不一样的！

老米到新的工作环境里，似乎很开心。

打电话的时候，米芃芃能从他的语调里，读出他愉悦的心境。只是，周嫂打电话来的时候，数落了一大堆老米的不是。

原来，老米只在客房住了一宿，就急火火搬到平房去了。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同在屋檐下，尴尬别扭等等。

亓皝和米芃芃只是付之一笑。

陶明哈哈大笑，“这老米还真是个妙人！”

似乎是一瞬间，冬至已过。

冬至后，亓皝仿佛爱上了登高远眺。他每天爬上高高的吊塔，举着望远镜，眺望远处。看起来很是沉湎其中，每天重复乐此不疲。

他爬上高塔，必定会吹响他的埙，埙音呜呜，能随着风传出很远。

陶明和米芃芃都对他的奇怪举动感到不解，亓皝依然如故。

陶明跟他开玩笑，“是不是跟暗恋的女友音乐传情？或者通过埙音给同伙通风报信？”

以往，陶明开玩笑，亓皝总是一笑置之，今天却出人意料。

亓皝笑说：“是啊，我正和人交流呢。”

陶明撇撇嘴：“别告诉我，你是什么敌特分子。”

亓皝笑笑：“那倒也不是”。

米芃芃细心，发现，每当亓皝吹奏起幽幽的乐声，仙鹤山就格外安静。

陶明说他老婆的肚子凸出，明显大了很多，行动更不便了，预产期是明年春天。

现在，他每天都会抽时间陪老婆散步，还买了一些胎教书，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给肚子里的宝宝念上一段。

小陶源担心爸爸妈妈有了弟弟或是妹妹，不再关心疼爱自己了，整天闷闷不乐。陶明还要抽出时间来安抚儿子，陪儿子踢球、玩耍。

现在的陶明劳累并幸福着。

米芃芃对陶明说，非常羡慕他，有个圆满幸福的家。也羡慕陶明的妻子。

她说想不到，世上还有如此幸福的女人：有疼惜她的丈夫，活泼可爱的儿子，人生也算是圆满了。

拥有一个完整的，有爸爸妈妈的家，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

芃芃发自真心的恭维话，让陶明内心的虚荣心膨胀，洋洋自得，很是受用。

薪水微薄、无家世背景、长相勉强过得去，世上千千万万个小人物中，自己或许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

但是，他每天都高高兴的，或许卑微，但并不怯懦。在妻儿子心中，自己大如天，他心中自有着小人物的骄傲和自豪。

陶明的人生已经完美了。

寒冬来临。温度最低的时候，水面上覆盖了一层薄冰。

亓皝脖子里系了一条暗红色的毛线围巾。

陶明说很好看，问他哪儿买的，亓皝笑而不答。

米芃芃看到亓皝脖子里的围巾，脸腾地红了，心慌得很。当时送给他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有喜欢的人，现今觉的自己送得唐突了，有些后悔。要是被他女朋友知道了，会怎么想自己？会不会以为自己主动投怀送抱？越想越觉得难受。

可是送出去的礼物，又不能要回来。

这几个月，陶明专心照顾身怀六甲的妻子，一天都没在桃源居住过。

亓皝果然信守对老米的承诺，一天都没有离开过桃源居。

但是每逢月末晦日晚上，他都表现出与平日不一样的状态。这一天的晚上，他必定要待在自己房间里，整晚都不出房门一步。

记得有一晚，天气奇冷。

半夜时分，已入睡的米芃芃被砰砰的声响惊醒。细听之下，竟像是亓皝房间里发出的。

她披衣起身，打开门，清晰地听到了发自亓皝房间的奇怪声音。

他困惑地走到到他房间门口：“亓皝，你在干什么？咣咣的，是在听音乐吗？”

“不是，我、我不小心撞到桌子了。”亓皝声音有些变化。

米芃芃不解，大半夜不睡觉，怎会撞到桌子？难道是梦游？

亓皝房间里没了动静，米芃芃也就回房继续睡了。

这个月，马上又要到月底了。

周末，陶明没休息，说老丈人丈母娘来家帮忙了，自己得以脱身，帮米芃芃值个周末班。

米芃芃问亓皝，叔叔在他朋友家工作得怎么样。

亓皝说，挺好的，只是老米最近总和周嫂别别扭扭的，好脾气的周嫂都告几回老米的状了。

叔叔的性格有点孤僻，不善言谈，说话又直来直去，难免会得罪人。

快到元旦了，元旦假期，米芃芃要代替陶明值班，不能和叔叔一起过元旦了，趁着今天休息，她想去看看叔叔，提早庆祝元旦。

亓皝说自己也正好要去一趟。遂同行。

两人一进入别墅，就感觉到了这里和往昔的不同。

庭院收拾得干干净净，草坪被侍弄得工整、清爽，花儿在玻璃花房里开得争奇斗妍。

叔叔的精神好了很多，好像话也多了。

叔叔说的腿疼得不那么厉害了。他说，这多亏了周嫂。周嫂有个秘方，让他外洗加灸疗，很见效。

这真是个好消息。想不到民间土方比大医院的药物都管用。

米芃芃想帮叔叔洗洗衣服，在他房间里翻找了半天，也没发现一件脏衣服。

老米见到侄女很高兴，说你别忙了，衣服都已经洗好了。以前在保护站，叔叔的衣服，都是自己帮他洗，现在，没有人帮，全靠他自己了。

米芃芃看到院里晒衣架上的衣物，干干净净的，还散发有一种芬芳气味。

米芃芃很奇怪，粗线条的叔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细腻了？

随后，她又有了别的发现。叔叔除了脸色更好之外，衣服也穿得整整齐齐，胡子刮得很干净，神采奕奕，像是换了一个人。

叔叔看上去好像年轻了几岁，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和以前大相径庭。

米芃芃暗自高兴，看来，让叔叔换个环境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