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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中

作者:叶岚微雨 | 发布时间 | 2017-04-22 | 字数:3881

锦云嬷嬷见陆云萱心意已决,低声应是,见一双玉手浸泡按摩的差不多了,就接过红袖递过来的娟帕为陆云萱搽拭干净,从旁边小几之上拿过早已打开的紫玉复颜膏,取出些许,细细涂抹在陆云萱的柔夷之上,那紫玉复颜膏本就是用稀有的几种药材精致而成,为避气味难闻,里面添加了不少由夏日中怒放玫瑰中提取的花水,故透着一股玫瑰花的清香,用起来也不刺鼻难闻。

“见小姐这样忧心,不能为小姐分忧,奴婢惭愧,想往日小姐在侯府中虽不得侯爷宠爱,却也颇为快乐开怀,谁知如今到了这宫里不过一日,小姐面上虽还带着微笑,可心中忧虑,奴婢看的出来,奴婢无能,只能恳请小姐莫要这般忧心,有道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小心应对就是了。”红柳起身跪下,言辞恳切的劝说着自家小姐。

闻听此言,陆云萱有些不知所措,是了,今日才第一日入宫,她的确是失了方寸,竟然连红柳都看出了她的忧心忡忡,这般行事的确不像那个往日里豁达开朗,爱笑爱玩的陆云萱,只是她本就是重生之人,侥天之幸,她得以重活一世,为了遮掩自身的与众不同,不能露出丝毫成熟的一面,反而总是装的天真无知,后来为了藏拙,更是木木呆呆,唯唯诺诺的,她竟早已忘记了曾经的她是何模样,这一段经历的太多,那个被她掩埋在心灵深处的自我竟然逐渐恢复了?不过那天生的机智灵巧,理智筹谋倒也颇为适合这个深宫六院,因为这里一切都是冷的,人是冷的,心更是冷的,上位者的一句话,活活的一条人命就得奔赴阴曹地府,刘顺虽狂妄卑鄙却也不置身死,且他的一条命终归是折在她陆云萱手中了,可这后宫又有谁真的无辜呢,刘顺若不心存冤枉她的心思,何止如此地步,如今之际,谁生?谁死?且看各自手段吧。

低头沉思片刻,陆云萱抬起头来,先让红柳起身,随后颇为自信的朗声大笑了几声,看着三人惊惧疑惑的目光,缓缓念道,“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我一味忧愁,倒也不像自己了,红柳说的对,我今晚是有些太过小心谨慎,忧虑过度了,红柳,我要谢谢你,若不是你这般细心,哪里能看的出来我情绪不对呢,我竟糊涂到这等地步,别人还没出手,我就在这里忧来忧去,像什么样子,真是白费了母亲对我的一番教导,你说的对,管他什么人,咱们见招拆招就是了。”

人生最大的敌人,从来都不是别人,唯有自己内心所产生的忧虑、不安、懦弱和无知方能真的毁了一个人,这些道理陆云萱不是不懂,却也是纸上学来终觉浅,如今用来,方觉得自己火候不足,仍需修炼。

“小姐谬赞了,奴婢那有那么好,只是看小姐忧心不快,于心不忍罢了。”

“云萱小姐,是奴婢太过心急了,只想着让您赶快适应这诡谲的宫廷,保全自身,全然忘记了您的初心,是奴婢的错。”

陆云萱看着跪在地上请罪的锦云嬷嬷,哭笑不得,回首喊过红袖命令道,“这是都怎么了,好好的都请什么罪啊,红袖你去小厨房拿些‘玲珑醉’出来,今日咱们不论主仆,只论情意,为今日的胜利,不醉不归。”看见锦云嬷嬷有些想要阻止的样子,开怀说道,“嬷嬷放心,今日开心,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就是了。红袖,还不快去。”

红袖开心应‘是’,喜笑颜开的回答道, “奴婢这就去拿,小姐等着。”

一时之间,整个寝殿全无刚刚压抑沉闷的气氛,连一向谨慎小心的锦云嬷嬷都放开了心怀,主仆尽欢。

与此同时,慈宁宫寝殿之中。

“如何?珍儿,哀家所料不错吧,云萱这孩子果然不是等闲之辈,之前在侯府里也是刻意藏拙了。”太皇太后依靠在东暖阁的绣花床榻之上,一边由着秋芸嬷嬷为她捶腿按摩,一边对着自家侄女说道。

“姑母慧眼如炬,哪里是侄女我能看透的,只是云萱她本是侯府嫡女,身份贵重,颖怡为何又要让她藏拙掩饰呢?本宫听说往日里这孩子在侯府中也吃了相当多的苦头,依照颖怡的本事,这不应该啊,侄女对此是百思不得其解啊。”梁姝珍在家里身为嫡女受尽宠爱,入宫之后,皇上怜惜,又有她姑母照顾,虽然已是太后之尊,却也有些后宫女人没有的天真。

“颖怡的想法,你不知道,哀家又怎会不知,实在是当年之事伤她太深,哀家怎么也无法忘记那个英气逼人的巾帼佳丽,竟然为情所困,哀伤欲死,婚姻与她不过囚笼,她这一生唯有云萱这个孩子了,如珠如宝并不为过,让她藏拙也不过是怕那孩子风头太盛,招来祸端罢了,哀家愿意体谅她,将来也会向皇上请旨封云萱为郡主,为她择一门佳婿,可恨那陆灼华竟然起了觊觎之心,否则也不会横生出这般枝节,不过她也算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云萱那孩子绝不是天真无知的小丫头,又有那慈善心肠,太子能娶她为妃,哀家也能放心了。”

太皇太后长叹一声,温和的提点着太后小梁氏。

“当年之事,哎,那当真是一笔烂账,姑母不提,侄女也全然忘却了,那时的颖怡虽然容貌不过中人之姿,称不上艳冠群芳,可那一身才华着实惊人,遍数京城,谁人不识得君家大小姐呢,与那新科状元陶钧脩也的确般配,若能缔结良缘自是一桩佳话,可惜天意难测,造化弄人,如今想来当真是可惜了。”太后本就多愁善感,想起当年之事,暗暗伤感,若不是皇儿御旨赐婚,恐怕颖怡那孩子,这辈子估计也要为那人守孝了。

“你知道就是了,颖怡与那人之事知道的人不多,陆朝宗当时行军在外,更不可能得知,若是他知晓,到时还不知道扯出多少的是非呢。哎,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哀家累了,你也去早点休息吧,且记住,只要有哀家一日,这宫里就乱不了。”

与来仪殿主仆尽欢的开心欢畅相比,华丽富贵,气势辉煌的重华殿,在月色灯火的照耀下却有些萧条之色。

陆灼华自回宫之中就呆呆的端坐在主座之上,琥珀跪立在主子身前,春夜寒凉,大理石制成的地板,坚硬冰冷,可琥珀哪里顾得了这些,只一味的惶恐不安,不敢多言。

华贵妃一身绯红色华丽宫装映衬着她那如花美颜本应是最为娇艳明媚的,此时在殿内烛火的映照下倒有些淡淡的轻愁拢在那精心描画的眼角眉梢,有些失意,不知所措的喃喃道,“本宫入宫二十多年,皇上从没有这般待过我,是本宫老了吗?还是皇上厌弃本宫了?”

琥珀闻言大惊失色,膝行两步,靠近华贵妃,抬头低声劝慰道,“娘娘多虑了,皇上一向最喜爱娘娘,怎会厌弃与您,且宫里这几年的新人多是庸脂俗粉,哪抵得过娘娘您国色天香,再说那些新人皇上看过几日就忘却在脑后,哪里能与娘娘的宠爱相比。”

华贵妃随着琥珀一席话,漂亮的凤眸中逐渐有了一抹亮色,语气中少了那几分惆怅,似是添了几缕欢欣,道,“你说的不错,何人能与本宫的宠爱相比,本宫是贵妃,是这三宫六院中最尊贵的女子,皇上眷恋本宫,怎会厌弃本宫呢。”自言自语说着突然直直瞪了琥珀一眼,声音陡地拔高几分,变得格外的锐利而尖刻,“琥珀,今日之事皆因陆云萱而起,而你这个贱人,出的糊涂主意,给本宫掌嘴!”

“是,奴婢有错,皆是奴婢糊涂,误了娘娘的大事,奴婢有罪。”

琥珀见华贵妃发怒,哪里敢去为自己辩驳半分,只得使了十分气力狠狠地自己掌嘴,盼得主子看的解气,原谅她的过失,否则此事再难善了,如此十几下下来,不到片刻,一张脸就红肿的不成样子。

“够了,停下吧,吵的人心烦。”二皇子轩辕旭甫一进内殿就听得琥珀掌嘴的声音,一声接一声的啪啪作响,听的他更为心烦。

“奴婢谢殿下鸿恩,殿下万安。”不过短短时间,琥珀的一张脸孔已全部红肿,口齿不清的向着二殿下请安道谢。

“母妃万安,今日这般是怎么回事?母妃一向厌恶那丫头,怎么好好的到想要拉拢她了?”二皇子虽在家宴上为母妃求情,却不知华贵妃与琥珀的打算,固有此问。

华贵妃狠狠剜了琥珀一眼,恨声道,“还不把你那馊主意说与殿下听。”

琥珀被华贵妃一瞪,浑身颤抖,跪在地上,低着头,一五一十倒豆子似的将今日之事一一道来,从陆云萱入宫参拜太皇太后到她与华贵妃共同谋划的计策无一隐瞒,细细道来。

她本是伶俐人,虽然惶恐却也仔细,说话条理分明,一桩桩一件件解释的清清楚楚,如是这般二皇子轩辕旭倒也听得清楚明白,搞清了来龙去脉。

“好了,此事本皇子知道了,你为贵妃娘娘细心谋划也是辛苦了,一会儿去殿外领一百两银子,算是本殿下赏你的,你下去领赏吧。”

“谢殿下厚赏,奴婢愧不敢当。”琥珀刚刚触怒了华贵妃,哪里敢领受赏赐。

轩辕旭挥了挥手,不以为然道,“知道惭愧,下次做事仔细些就是了,本宫有事要谈,你退下领赏吧。”

“是,奴婢告退。”

“你倒还赏她,若不是她的糊涂主意,本宫怎会被你父皇斥责,如今失去了一半的权柄,宫里的人还不知怎样笑话本宫呢。”华贵妃拉着儿子的手,心有不甘的说道。

“母妃多虑,您掌管后宫多年,岂是文妃那种早已失宠的妃子能相比的,如今父皇也不过在气头上,过了就好了,其实琥珀的主意也无不妥,皇曾祖母既然疼爱那丫头咱们也别逆着来,左不过就是个丫头罢了,母妃敷衍着也就是了。”轩辕旭小心谨慎的劝说着华贵妃。

“旭儿,你不懂母妃的恨啊,从前就有那长孙淑琬,如今又有她陆云萱,本宫是真的恨,今日忍她也不过是为了皇儿你,可那陆云萱却这般不识抬举,还累的本宫被责罚,真是恨煞人也。”

“母子连心,母妃的痛苦,孩儿如何不懂,只是忍字心头一把刀,为长远计,母妃还需多加忍耐,儿臣已经把钉子埋下了,等太子一去,这后宫还有哪个皇子可与儿臣争锋,这才是釜底抽薪的好计划呢,待到那时,陆云萱还不是任由母妃处置。”轩辕旭那张温润如玉的俊颜此时写满了算计,可见权利动人心,骨肉亲情之于他也不过是挡他去路的绊脚石罢了。

华贵妃看了儿子一眼,心中满是激动快意,有些迫不及待的追问,“此话当真?那人可还稳妥?”

“母妃放心,那是儿臣培养多年的死士,做事一向尽心,这种机会千载难逢,儿臣自不会放过,刚刚儿臣未能第一时间来安慰母妃,就是去给那人递信去了,本宫何尝不恨那个处处抢我风头的太子呢,此次令他务必做的干净利落,不留后患。”

华贵妃闻言顿时大感快意,家宴上积攒的不快也尽数散去,仿佛已然看见自己儿子龙袍加身时的美好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