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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62 新的生活
路边的柳絮翩翩起舞,左沿坐在滨河路上吹着风。
闵朝从她身后出现,坐到了长椅上。
左沿也只是看了他一眼。
“就知道你在这。”闵朝笑着说。
左沿拿过他手里的冰淇淋,“都这么大了,还是喜欢拿冰淇淋哄女孩儿?”
“那你还我!”闵朝伸手抢左沿手里快要融化的冰淇淋。
“别闹了,”左沿突然认真脸,“什么事啊?”
闵朝习惯性地一笑,“小沿姐,我知道这些天你不开心,一开始的时候我都不敢来找你,但是我担心你,你看这才几天啊,就瘦了。”
左沿没有说话,始终看着远处的飞鸟。
“知道她走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她就像我的生命,我觉得死的不是她,是我。”她的目光极度冰冷,闵朝甚至感到震撼。
那样的冰冷,失望,痛苦他希望自己一辈子也不要经历。
“我知道,顾我思是个好女孩,这样的女孩发生了意外,任何人都会难受的,可小沿姐,你再怎么伤心她也回不来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生活,她才会开心啊。”闵朝认真地说道。
左沿笑了笑,笑中却是苦涩,“没事,你就别担心了,顾我思住我这里呢,以后我就是她,她也是我。”她指了指自己的心脏,突然信心满满。
六月的尾巴总是会被七月的头拱走,时光永远不会为谁而停留半分半刻。
他们突然在毕业的这天,明白了这许多问题。
七月,四季完全颠倒,阳光还是一如既往地厮杀着世间鲜活的生命。
录取通知书被快递员送到了每家每户。
左沿捧着那张大学录取单,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这么多年,终于得到了,可为什么,曾经见证这一切的人却不在了。
她是个热爱北国的人,喜欢冰天雪地的肃杀,喜欢白雪皑皑的单调,但她这一次选择了南方城市,她想,她是不是要试着喜欢柔软的事物。
这样,生命里是不是就会少些残忍。
站在烈阳下,她失心至极,朋友走了,恋人没了,家人就像从来不曾存在过,她只剩孤独一人,游荡在这世间。
结束亦是开始。
顾我思,她的梦由她来守护,她喜欢的南方由她来走遍,她余下的生命由她来完成。
因为无所期待,所以无所畏惧。
而那个远方的少年呢?
拉着行李提前到了大学所在的城市,他所在的城市有太多无法面对的罪孽和杀戮,有太多隐匿的仇恨和愧疚。
离开是松南唯一的选择。
他也来了南方,北方,让他感到窒息,那里的空气原本干净而纯洁。
他自己亲手将那些青春埋葬在恐惧里。
松南站在大学校园的某个角落想,她大概留在了北方吧?
嘴角抹上一丝微笑。
正在他闭目冥思的时候,一只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感觉甚是熟悉,又像是跨了好几个世纪。
他转过头,女孩笑魇如花,“嗨。”
松南先是惊异一阵,又是满心欢喜,想不到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有认识的人。
但同时他也隐隐觉得,逃不掉的,过去总是跟随着他,即便来了另外一个城市。
“丁炜彤?”松南指着她的行李箱,“怎么,你不会也被这个学校录取了吧?”
丁炜彤笑得像太阳,“好巧啊,我刚刚还说要是遇见熟人就好了呢!”
俩人齐声笑了,但松南不知道,女孩偷偷得到了他的志愿单,经过好几晚的斟酌思考,断定松南会被这所学校录取,才跟着填了这里。
世间多的是痴情。
痴情多的是辛苦。
左沿接起电话,对面传来了装腔作势的闵朝的声音。
“小沿姐,通知书到了吧?”
左沿点点头,电话那边使劲叫喊,问是不是断线了,左沿才想起,这是电话,他看不见她在点头。
“到了,四川成都,你呢?”
“我留在青岛啊,爸妈舍不得我。”电话那头答道,语气里多了几分稳重和成熟。
有时候,长大不过就是一夜之间的事,长大必将经历痛苦。
左沿笑笑,“那你好好照顾自己,以后回来了聚聚。”
“嗯好,你什么时候走啊,松南都去了,说是熟悉熟悉那座城市,哎对,他也去了成都。”
女孩没搭腔,他们分手的事情大家都是知道的,现在闵朝故意提起他,不过是想劝左沿重新考虑一下。
但有些人,永远无法原谅。
“我知道了,好好照顾自己,挂了。”左沿迅速挂了电话,她害怕听见松南的任何消息,害怕自己把持不住内心的过去,不小心关心他。
她无法面对那样的自己,他们之间永远隔着顾我思一条命。
离开家乡之前,左沿去了顾我思的坟前。
就在家乡的一个小山丘上,绿树成荫,花草遍地,她喜欢那样的地方,顾我思生来就是南方女孩,温婉似柳。
她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聊了很久很久,都是大家的情况,说到动情处,放声大哭,反正荒郊野岭的,没人知道有谁在这里哭泣。
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乎。
左沿知道,这一个月来,前前后后有很多人来看她,她从来就不孤独,她的坟前摆满了鲜花,她的照片被人不停地擦拭。
那些人,大概也是她最念念不忘的人吧。
城市小屋自从某一日之后,便有一个奇特的景象。
一到早上八点,便有一个男人坐在一张圆形榆木桌前呆呆地望着书店里的一切,像是在捕捉什么气息,他会忍不住地傻笑,醒来之后莫名惆怅。
这里看书的人,都说啊,他疯了。
但只有阿承知道,他只是失心了。
某种程度上,失心就是疯了吧。
失心疯,失心疯,大概就是由此而来。
王寒至偶尔会拿出一支烟来,脑袋里似乎回忆起了什么,立刻又将烟扔进垃圾桶,像是犯了什么忌讳。
阿承走上前,“老大,您在这里坐了一上午了,吃点东西吧,我叫人去做。”
对方是重重的沉默。
“老大,老大。”阿承试探性地再次喊道。
其实王寒至是听见了的。
他只是不想说话,不想感受到自己还活着,要是他也死了,她就不孤单了。
可他又觉得他不能死去,他若死去,世间便多了一座孤坟。
陪伴逝去的人,是活着守护她好一些,还是死了结伴更甚呢。
他想不清楚这个谜,这个谜像极了她,善良而深邃,天真而孤勇。
“阿承,我没事,该吃饭的时候我会自己去吃,你去忙你的吧。”王寒至抬头对他说道。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说话的时候语气里会增添一份尊重和柔和。
阿承担忧地离去,男人回归了之前的状态。
尤隆得到了法律的制裁,凌天换了老总,该得到惩罚的得到了惩罚,只有一个人,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置。
他到底应不应该顾及兄妹情呢。
要是不顾及,他会原谅自己吗?要是顾及,那丫头会怪他吗。
他第一次感受到,这个城市让他窒息。
“我想去南方。”顾我思的话不停在王寒至耳朵里响起。
似乎她还在他的身边。
王寒至笑笑,南方,那是个怎样的地方呢,这么吸引那个小丫头,那里一定比这里美。
他突然有些期待那些落花有情的日子,要是能带着丫头就好了,可是。
为什么世间会有那么多的可是。
南方城市是什么模样呢?
“听说你每天都坐在这里发呆。”
王寒至过于沉溺于自己的世界,竟然半点都没有感受到左沿上了楼。
他慢悠悠地转过头,眼里没有温度,似乎这世间万物与他而言已经失去了某些意义。
他也是淡然笑笑,“就不招呼你了,自己找个地儿坐吧。”
左沿学着王寒至的样子随意坐在地上。
“跟你说一声,我要去南方上学了。”左沿说,淡如水。
王寒至隔了片刻,冷笑,“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真正爱顾我思的人,我也爱她,我们是一样的人。”
这句话让他们俩人突然想笑,又实在笑不出。
只得呆呆地看着远处。
松南和丁炜彤走在繁华的街道上,接踵擦肩的人群,让松南的心纷繁意乱,面对这些曾经欢喜期盼的繁华,如今竟没有半点念想。
他想要过新的生活,可那些记忆如同滔滔河水,冲击着他的新世界。
眼前的女孩蹦蹦跳跳到各个摊位,真像那个女孩,他心里永远的哽与痛。
她的存在似乎在提醒松南,你的过去擦不掉的。
但他又无法摆脱她,而且永远不会主动摆脱她,因为她的样子像极了他心中的缺憾。
“哎,松南,发什么怵啊?去那边看看。”丁炜彤拽着松南的手臂往前走。
松南机械地跟着去了,不过是人群躁动,他感到不安。
“要不先回去吧?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松南问道。
他把她当成了顾我思的余生,只想尽力补偿她曾经受过的伤害。
丁炜彤心花怒放,“你在关心我?”她问。
松南笑了笑,“那就回去吧。”他走在了前面。
丁炜彤迅速跟上,大学真是个好地方,一切曾经不可能的事在这里都有可能发生。
“喂松南,问你呢,是不是在关心我?”丁炜彤跟在后面嬉笑着,似乎那一句普通的关心于她而言重如磐石。
松南只顾着自己往前走,说实话,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女孩的心扉再次被大大地打开了,四年时间呢,够感化他了。
只要一个男人还有些喜欢一个女人,时间和努力总是可以让男人爱上那个女人的。
这一点,丁炜彤知道得清清楚楚,她知道毕业后,左沿和松南分开了,高中毕业分开的人多之又多,所以她也没怎么当回事。
既然这样,一切就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