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超市里引发的矛盾

“为什么想起来包饺子？”言墨衡站在束亦熙身边，任由她牵着往卖面粉的地方走。

“这是我的拿手绝活！”束亦熙放开原本挽住的两人的胳膊，一边抬头对比各种面粉的价格，一边声音响亮地回答着，然后在两个面粉的名字面前顿住了，面露为难的神色，“这个——”

“丹麦面粉。”站在束亦熙旁边的两人异口同声。

“在法国待了这么久怎么连‘丹麦’两个字都不认识啊？”言墨衡在一旁严肃地说道。

“谁说不知道了啊？你们俩！”她伸出手掌在每个人胸口用力垂了两下，“我有说不认识上面的字么？算了算了，你们俩去逛别的吧，我估计还得选一会儿，你们站在这里也只会不停妨碍我，快走吧快走吧。”束亦熙皱着眉头，伸手将两人往远处推。

“你让我们去哪儿啊？”Brice面色有些凝重，“我们就站在这儿吧，你好好挑，我们不妨碍你不就行了。”

“不行，你们各自逛逛去，别站在我旁边。三十分钟后大门口集合！”束亦熙态度看上去很强硬。

面面相觑的两个人虽不知为什么一定要让他们走开，但最终还是拗不过她，只好乖乖地走开了。

Brice低头想着心事，竟不自觉地跟着言墨衡走起来。

“跟着我做什么？”言墨衡看了眼一脸心事的Brice，双手插进裤子兜内，漫无目的地往前踱着步子。

Brice抬起眼镜望了言墨衡一眼，没有回答什么，便继续低着头走起路来。

过了半晌，Brice终于像是回过神来了似的，目光也变得有神起来，他看着言墨衡问道，“亦熙有什么仇需要你来报的？”

言墨衡已讶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迅速转移开目光，心想看来束亦熙没有将她爷爷的具体死因告诉他，那他兴许也不该多嘴。于是他没有说话，在下一个分岔路口向左拐去，想要借此摆脱Brice的追问。

谁知对方竟径直跟了上来，“怎么？有什么秘密？”

“我想你还是亲口问束亦熙比较好。”言墨衡轻描淡写地回着，顺手在货架上拿了一小瓶醋。

“醋不用买，家里都有。”Brice追上去。

“我比较喜欢这个牌子。”言墨衡大步走开，连看都没看Brice一眼。

“你这人有个很大的毛病，你自己恐怕都不知道吧？”Brice身高和言墨衡差不多，他迈出的步子也和他不差多少，因此两人始终走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言墨衡来回不断来回转头看着两边的货架，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丝毫不理会Brice。

Brice上前一步，瞬间夺下他手里的醋放到旁边的货架上。言墨衡像是受到惊吓般的，站在原地怒瞪着双眼望着他，半秒之后才愤愤地开口，“有毛病的是你。”然后转身大步离开。

“简直无法交流。”Brice无奈地耸耸肩，用法语说出这句话之后，便转身去找束亦熙了。

果然对这个超市熟悉还是有好处的，不超过五分钟便在葡萄酒货架前找到了她。

“葡萄酒家里都有，还买它做什么？”Brice突然出现在束亦熙身后，把她着实吓了一跳，“抱歉，我不是有意的。”他微微弯腰道着歉。

她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酒就别买了，家里都有。”他再次强调。

“不，”没想到她的反应竟这么强烈，“我喜欢这个牌子。”

在她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Brice像是受到了惊吓似的张大嘴望着束亦熙。她竟然跟言墨衡说了同样的一句话。

“亦熙，”他沉默许久之后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她，“你刚才跟言墨衡说的，替你报爷爷的仇，是什么意思？”

束亦熙正在伸长手臂去够一瓶葡萄酒，在听到他的这句话的时候心虚地转移开目光，避免与他直接的对视。要不是他提起，她还不知道自己刚才说漏了嘴，现在被赤裸裸地追问，一时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现在也还不知道该不该如实告诉Brice真相，就算告诉了，兴许他远在法国也帮不上什么忙吧，并且就算能帮上忙，她也不忍心打扰他的工作。

“这瓶酒——”束亦熙明明是正伸长手臂去够那瓶酒，瞬间又变成弯下腰去看另一瓶酒，“怎么好像跟我之前喝得不太一样啊？哎——Brice你帮我看一下，”她转过身对着Brice问道，“你看这个牌子，是不是我之前在你家喝过的那瓶？”

Brice拿过酒看了一眼，又伸出手臂越过她的头顶，拿下另外一瓶同一个颜色不同牌子的，“是这个啊，自己喜欢的牌子怎么会不记得牌子呢？”Brice把酒塞到她手里边转身走开了。

束亦熙看出他似乎是有些不开心了，但是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过会就好了吧，她心想着。再低头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发现离约定好的半小时快到了，便赶紧提着放在地上的篮子往收银台走。

正伸长脖子比较哪队等候的人最少的时候恰好撞见言墨衡，她刚想弯下腰偷偷从他侧面溜走，却不料被他抓个正着。

他将手里的篮子递到她面前，“瞬间帮我一起结了吧，出门忘带钱包了，钱等回国的时候还给你。”

束亦熙冷哼一声，本想倔强地说算她可怜他请他吃的，但是低头看了眼他篮子里的东西，不禁倒吸了口凉气，这里面看上没几样东西，但是价格加起来抵得上她一整月的工资了啊。

“喂，你看不看得懂法国的标价啊，你知道你拿的这几样东西要多少钱吗？”她指着他的鼻子低吼道。

“你以为我跟你这个看不懂法语的人一样么？”他冷嘲热讽。

“我——”束亦熙刚想大声朝他嚷嚷，但是看了眼周围这么多人，便瞬间收回脾气，她将他放在她面前的篮子往他脚下一踢，“要结账也得你自己结，我一个刚刚毕业的打工妹，卡里可没有那么多钱。”

他冷笑出声，微微弯下腰，低头凑近她耳边，“难道你那个那么疼你的爷爷在生前就没为你准备好嫁妆吗？他忍心让你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在社会上打拼？对了，”他扬起嘴角，“他应该不会知道你竟然在密谋着替他报仇吧？”

“你——”束亦熙生气地瞪大眼睛，“我真是鬼迷心窍了，非要答应你和我们一起去吃饺子！”她弯腰提起篮子就蹭蹭跑到另外一条队伍去了。

正抱起胳膊生着闷气的时候，身后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好歹我答应了你的两个条件啊，你也不吃亏啊。”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束亦熙，她胸口憋住的气顿时烟消云散，继而堆起满面笑容地看着他，“那好，条件里有一个是——要听我的话吧？那么，”她伸出食指朝下指了指脚边的篮子，“帮我把这些都结了，我在超市大门口等你哟。”说完便兴奋地摇晃着半个身子走了出去。

束亦熙在走出超市大门的时候看见Brice车里的灯亮着，她带着疑惑走过去，竟看见Brice正坐在车里抽着烟。

“怎么了？”她走进他大开着的车窗边。

Brice抬头望了她一眼，很快又低下头狠狠吸了口烟。她紧紧盯着他，见那被他吸进去的烟在肺里走了一遭之后很快又被吐了出来，不出三秒钟，他就被整团烟雾围绕了起来。

“怎么学会抽烟了？”束亦熙被迫吸进去几口二手烟，瞬间感到喉咙有些不舒服，她紧紧皱起眉头。

“为了应酬，没办法。”他再次轻轻吸了下手里那半根烟，然后就将它从窗口扔了出去。

她从车前绕过去，坐进副驾驶座里。车内的烟味比站在外面的时候更浓重，她没忍住咳嗽了两声。

Brice将车窗全都打开，“你怎么没结账就出来了？”转念一想言墨衡也还没出来，就猜想是他在结账。

“言墨衡在排队，咱们在这等等他。”

“好。”Brice微微点头，顺手打开车内的音乐，然后将头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眼睛。

束亦熙见他还生着气，觉得有些内疚。

“Brice，如果你是在为我没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情而不开心，那真是没有必要。”束亦熙看着他微微闭着眼皮在车灯低下轻轻颤抖，“我回国是因为爷爷的去世这事你是知道的，但是爷爷被人害死这个真相，我是回国之后才得知的，咱们距离这么远，所以没能来得及告诉你。”

Brice慢慢睁开眼睛，侧过头开看着她，然后伸手握住她的一只手，“亦熙，在中国的时候，我说想和你在一起，我愿意留在中国，你没有答应，现在在法国，我问你愿不愿意回到法国，留在我身边，你还是没有答应。所以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咱们之间最大的问题不在于地域，而在于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他说完长长叹了一口气。

“Brice——”她回握住他的手，像是在安慰他，又像是在自责，同时又在脑海中想着如何回应他所说的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