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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兵行险招

作者:彦无 | 发布时间 | 2017-04-27 | 字数:7567

骁晓一调头上了快速环路,下了快速就来到城郊,他竟然又来到丹丹的幼儿园,玉帛的车还停在门前,他知道她公婆家就在附近不远,这周围原是一片厂区家属楼,道路狭窄,黑灯瞎火,只有幼儿园门前的灯亮得哗然。

骁晓把车熄了。

他现在还是一片茫然,什么结论也没有。长松是他关门打狗计划里必保的一个环节,原本他对GRACE很有信心,有野心也有能力,当然也很狡黠,没想到她还是独木难支,既不想放弃这一切,还想有个帮手,她在长松动的手脚,骁晓了如直掌。他不只一次想到楚楚,想到玉帛。这两个女人是他不长的一生中碰到的最不寻常的女人,尤其是楚楚,像天空一首闪电在那黑暗的日子里为他划开了最耀眼的一幕。

他一直没有动手寻找她,而且他相信黑鹰是有她的消息的,他回避着黑鹰,就是回避着楚楚,他想让一切尘埃落定之时再找到她,让他们共同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世界里相见,再不受凄风苦雨的浇打。

他的脑海里又出现了玉帛的身影,他摇晃几下想把她从自己的脑子里驱逐走。没想到昨天尤猛竟然拿着玉帛的个人档案找到他。

骁晓没说话,只是问他怎么找到她的。

尤猛实话实说,还没和她碰头呢,都是业务员们去扫楼扫出来的,放在人才库里。他没说他让老肖调查玉帛时,老肖马上拿出了一份玉帛的调查报告,说骁总三个月前就调查了她。尤猛倒吸了一口凉气,想不透骁晓是三个月前就想到了今天,要是这样,他的谋划就太长远,根本不是他可以企及。

事实上为了寻找合适的人,颇费了尤猛一些脑子。根据和骁晓一起为那个女人画的相, 年纪不能小于三十岁,因为女人最少得到这个岁数才能取得这个位置的经历;漂亮优雅,因为这样的女人才能成功转移GRACE身上大部分人的目光;成熟冷竣,因为这样的女人才能在男人的世界里占有一席之地;最重要的是她的桀骜,这是最根本的,不愿曲居男人脚下,不依附于男人,因为这样的女人才能和GRACE一起并肩在长松站稳。

他把种子选手像出牌一样摆在自己面前,他给她们打了分排了座次,再打分再排座次,而每一次的座次都会发生变化,而且这变化不是细微的调整,而是颠覆性。明明上一轮排在第一,下一轮就会排在末尾。

尤猛变得心浮气燥,他知道这其中的主要原因就是他们设定的前提,这个人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副总经理,有工作经验有专业技能就可以,她是为GRACE打掩护去的,当然骁晓会有更大的企图,但他什么都可以不考虑,唯一要考虑的就是她是不是经得起枪林弹雨的洗礼,而依然岿然不动,而且还必须是女人。

无意中,他翻到玉帛的档案。玉帛,尤猛一愣,这个名字他不陌生,虽然人才库里她只有一个名字、目前职位和就职公司,其它的什么信息也没有。他曾亲自给她打了个电话,邀请她把自己放进他公司的人才库存。她说,她不想让别人左右她的生活。

尤猛说,我们并不会左右你的生活,一切由你自己做主。

她说,怎么可能不左右我的生活,进了你们的人才库,我就成了你货架上的商品,被人挑来捡去,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需要的时候我会去找你们的。

虽然什么信息也没有,可尤猛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觉得单凭玉帛这个名字,首先她应该是个漂亮且洁身自好的女人。

玉帛的调查报告,尤猛看了不下十遍,她的工作经历、年龄资历,背景都是他现在正在找的那个女人,最重的是她非常漂亮,上一波被他放弃的人选,他已经把漂亮这个要求降低了,只要过得去就行,现在不是有句话么,明明可以用脸吃饭,谁还会用智商,又漂亮又能干的女人其实不多。

尤猛拿着玉帛的简历就去找骁晓。

骁晓说今天他有事,让他再找找,多几个可以有比较,明天再讨论。

骁晓也不知为什么,那一瞬间他犹豫了。

明天尤猛肯定第一时间就来找他,他一定和他一样认定了这个玉帛就是最佳人选。他不知现在过来见玉帛出于什么目的,是来寻找她的破绽去否定她,还是想更加地坚定自己的决断。他真有点弄不明白自己。

他摇下车窗,夜晚的风带着清凉一扫车里空调带出的瑟缩寒意。

这时,窄巷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大声的斥责。

玉帛抱着孩子匆匆地几乎是小跑着奔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位妇女,不一会儿又跑出一位六十来岁的老头。

妇女上去一把拽住玉帛,玉帛挣扎了一下,“妈,我什么都依你,可我不同意你给丹丹洗凉水澡,她才多大,要锻炼也不是这个时候。”

“方正我们就是这么养大的,你看他现在身体多好,你再看看丹丹,三天两头地生病。”妇女抵在车门上不让玉帛开门。

“你让她走,走了再别来,一个女人,我看她还上天了。”老头远远地喊,并不走近。

看得出玉帛犹豫了一下,丹丹趴在她怀里埋着头一声不吭,妇女松开车门,兴灾乐祸地站到一边。气氛有些凝滞,骁晓推开车门,啪,玉帛一狠劲拉开车门,抱着丹丹坐进去,关上车门。

可是她并没有发动车。

过了许久,面前的画面似乎凝固了,车子一动不动,车外的人也一动不动,骁晓给她发了条微信,让她把昨天那个补充协议发给他。

一会儿,玉帛车子的后尾灯亮起,毛绒绒地眨了几下眼,走了。

车后的男人女人追了几步,站在原地开始叫骂,女人甚至坐到地上撒泼打起了滚,一会儿,身边就聚起了不少的街坊邻居。

凌晨三点,尤猛起夜时瞄了一眼手机,看见骁晓十二点给了他一条微信,说就是玉帛了。他长舒一口气。

尤猛第二天就亲自找到玉帛,没想到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晚上他到骁晓的办公室,把这次见面的情景和她的一些其它情况说了说,结论是这种女人缺乏的就是一个机会。他全当骁晓并不知道玉帛这个女人的存在。

“说的没错,也正是因为她是这种女人,她才会缺乏这种机会,如果她是那种擅于钻营取巧的人,早恐怕不是现在的样子了。”他又看看方正的资料,“合资企业的党委书记,一个虚拟的角色而已,他已经被边缘化了。“他皱了皱眉头。“你知道什么时候的男人最容易出轨么,一般人都认为是那种飞黄腾达事业蒸蒸日上的男人,其实不是,恰恰是这种落魄的男人最容易在外寻求满足和平衡。玉帛可能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不过,这也是她脆弱的根源,不敢面对,有时候、、、、、 家里没有了顶梁柱,再冷静的人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你的意思,促她一促。”

“对,促她一促。”骁晓摸摸下巴,他想起昨晚玉帛坐在车里犹豫不决的挣扎,她最后的离开不知道是因为他的那句话,还是真的挣脱了自己。

玉帛在麦当劳坐了一下午,手里攥着的那个EMS快递袋已经被她揉得面目全非。寄信人只写了个本市,没有地址没有姓名,她只反反复复地看着封皮,再不敢看里面的内容。

麦当劳人来人往,却并不吵杂,声音都压得很低,玉帛只听见自己手里这只快递封袋里面咔咔的脆响。快到接丹丹的时间了,她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又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出了一个角,侧着身体,顺着袋子的封口望进去,两具白花花的身体夺人耳目,掩盖住了那两张闭着眼睛无限沉迷扭曲着的脸。王帛的手一抖,照片又跌入黑暗之中。她长舒一口气。

当年临近毕业时,她面临签证到期马上就得回墨西哥的窘境,很多不想回去的同学都在想办法,其中之一就是找一个当地人结婚,拿上绿卡后,再离婚。有专门做这种事情的人,听说和对方连面都不用见就可以办成。对于玉帛,这是最可行的办法,因为她需要一个长期留下来的理由。

那时候她和方正已经算是朋友,和他的男朋友也见过,也许在美国待得久了,她对这种事情一点也不新奇,和他们处得非常自然。

最后阶段,她一直在忙留下的事情,也一直无果。这天方正和他的男朋友请她吃饭,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说请她和他结婚。玉帛当然明白方正的意思,北京是大都市,他和男朋友可以公开出双入对,可回到滨州弥渡那个小地方,没有正当理由恐怕连面都难见,如果有了家庭,情形自然又不一样。

玉帛当即就答应了。他们没有谈将来如何结束,玉帛是没有看到将来,她只是焦急地想寻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方正也没有看到未来,也许他自己也不知未来会怎样。

他们像兄妹一样正正经经地在一起生活,正如方正所说,他对女人的一切视同无物,提不起任何一点兴趣。与男朋友的见面并不容易,有时候还需要她去打掩护,这令方正痛苦不堪,玉帛也替他难过,有很多次她提醒他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是不是医生可以帮助他改变自己的性取向,慢慢接受女人。方正坚决地摇摇头。

好了,现在,他终于走了出去。她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瞒着她,他应该很清楚,她只会为他高兴,可不知为什么,她却高兴不起来。前些日子方正的男朋友找过她,说方正最近对他淡了,她还在为他想办法出点子,她一直认为能够不顾伦理不顾其它抛弃一切的爱情应该情比金坚,可是说变就变。

接上丹丹,玉帛又回到家接上父母一起去吃饭。这顿饭是父母替她定下的,说给她庆祝一下三十岁生日。昨晚她走后既没有告诉方正,也没有打电话向公婆陪不是,今天上午她还在想着如何柔和一下这个时不时就生出来的矛盾,别让它再无限扩大。可是现在,她一点也不想做任何事情,她甚至想好了,如果他们不来,她正好和父母一起过一个愉快的生日,然后和父母一起回家,其它的明天再想。纠结隐瞒了这么多年,这个夏天仿佛一切都要来个了结。

到的时候,公婆和方正已经坐好了。三个人什么表情也没有,只对玉帛的父母点了下头。

玉帛一直低着头,方正正迎着灯光,灯光下的脸很是模糊,总让她幻化出那具她十分陌生又十分恶心的躯体。她直接让服务员上菜,给父母倒上饮料,为丹丹要了牛奶。

“吃饭前不能喝这玩意儿。”奶奶一把抢下丹丹的牛奶。

丹丹正要撇嘴,姥姥从兜里拿出一个酸奶,“喝这个吧,开胃顺气。”又把丹丹接过来,放在他们中间。

菜上的很快,玉帛说,爸妈,我饿了,我就先吃了,你们也没客气,多吃多喝。

有父母照顾丹丹,玉帛开始大快朵颐,。方正的爱情是她这十年看着走过来的,他的痛苦和不容易,她最清楚,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觉得心里有个怎么也填不满的黑洞,那些饭菜倒进去就没了踪影,再倒进去,又像石沉大海。父母看出了她的异常,只是让她吃慢点,其它的什么也没说。公婆和方正则一声不吭。一桌饭吃得寂寞无声。

服务生上菜的时候递给她一张纸条,说有人打电话到总台要找她,是章程。她翻出手机,手机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关机,她插上充电宝,跑到外面。

章程咬牙切齿,玉帛你到底怎么回事,手机关机,人也找不到,收购案到了关键时刻,人家骁总现在在办公室等你,你快去。

玉帛激灵一跳,想起今天早上和骁晓约好要把收购协议及附件的法律文书再最后过一遍,明天即可签约,她想了想,好在文件都在车里,不用再回公司。

她回到桌前对父母说,今天你们把丹丹带回去,明天她要打疫苗,卡片都在家里。今晚我可能得忙通宵,明早我会回去接丹丹的。

母亲大声说,你放心走吧,一会儿我们打车回去。

外面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带着泥土的空气穿透了她的心肺,她一下想起上周,过了十二点,方正回到家把她摇醒,说要送她一件生日礼物。方正拿出两件情侣睡衣,都是红色的。玉帛一直蔫蔫地,有些莫名其妙,拎起睡衣,“红色?”她不喜欢红色,她从来不喜欢红色。

“我知道你喜欢白色,可过生日讲究红红火火,而且红色避邪。你看,我也穿上,简直像新婚之夜。”他举止异常,没有如往常那样,去隔壁休息,还凑过来靠在她身上,鼻子贴近她的领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她吓得跳了起来。

但她还是装作高兴地收了他的礼物。

“怎么这么小?”玉帛站到镜子前,又翻出号牌,“160的。”她孤疑地看了他一眼。

“是不是拿错了。”方正咧咧嘴,“不过大有大的妙处,小有小的味道。”他偷瞄了一眼玉帛。

玉帛没说话,她把睡裙放到鼻子下嗅了嗅,完全是织物的新鲜味道,可在这之下她分明也闻到了点其它。

她在雨中站了一会儿,酒楼的外卖窗口里面的灯光在雨中显得分外明亮,内心的软弱和无助实然之间被抽空,她走过去,给骁晓打包了一份夜宵。今晚注定要奋战一夜。

夜里十点了,银泰大厦并不寂静,还有至少百分之六十的窗口还亮着灯。骁晓的办公室灯火通明,尤如白昼。

玉帛走过去,“对不起,有点事情,耽误了。”她把外卖推到他面前,“算是陪罪吧。”

骁晓身体往后一靠,老板椅忽悠忽悠地上下摇了几下,他眼神灼灼地盯着玉帛,“我以为什么事情也入不了我们玉总的心里呢,难道还真有事。”他知道玉帛中午收到的那个东西,也知道她在麦当劳待了一下午。他期待着她的反应,又不想看到她的反应,这种矛盾让他竟然生成了一些忐忑不安来。“能不能和我说说。”

“你不会愿意听的,我也不愿意说。”玉帛摇摇头。

“不愿意听不愿意说,那就是任其存在,不予理睬。”他的身体弹了回来。

玉帛沉默片刻,“不知道。”

“不知道?这可不是你。”

“我是什么样的?”

“你是心思通透的。”

“我是么?太谢谢你的抬举。”

“当然。”他说。

两人一边调整着协议的最后的条款一边不时插进一句话。

“明天就要签协议了,我的三个业务公司的接收班子会无缝衔接上去,人员调整裁撤都会在一周内完成,你是怎么打算的,我可以、、、、”

“我知道你一句话,我可以去任何公司,可我不想为难你,也不想委曲自己,我干嘛要可怜巴巴地求你收留我,我就这么不堪么。”

“这还像是玉帛说的话。那你、、、、”

“空降部队需要非凡的勇气,这次我就想试试,我到底有没有这个非凡的勇气。”

“你、、、、”骁晓的心竟然一酸,她竟然真的按照他的铺垫他的推动要往前走。心里那种矛盾带来的纠结又袭上心头,闷滞让他有些无法呼吸。“有打算了?”他轻描淡定地问。

“有个猎头公司找我,说有个不错的职位、、、、、”

“你完全可以再看看、、、、”

“不,就是它了。”她打断他。

“为什么,这么快就决定。”

“不想什么事情都浮在半空中,无法决断,总得有件事情先沉下来,不是么,其它的事情才有可能慢慢归位。”

“、、、、、这倒有些像我认识的玉帛,理性又从容,不为纷乱的事情所动。”骁晓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太过明亮的办公室让人有些恍惚。“这样吧,其实文件的调整也差不多了,剩下的我让秘书做,今晚我们喝酒怎么样,通宵达旦,怎么样。”

“喝酒?不,为什么要喝酒,我即不想忘了什么,也不想因此想起什么。今晚是我人生的分手岭。”玉帛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远处的灯光像浮在半空之中的漂渺世界。

骁晓的心又一哆嗦,玉帛也用了分水岭这个词,自从GRACE的事情摆在他的面前,他就一直在心里有个执着的念头,觉得这一次是他人生的一个分水岭,翻过去也许一片光明,翻不过去也许就彻底倾覆。玉帛竟然也用了分水岭。

“分水岭?翻过去如何,翻不过去又如何,没那么严重,人只要往前走,总会有一片新天地。”这话说得他自己也轻快了很多。

“骁总,家里有人在等你么?”她问。

“、、、、、没有。”

“我也没有。”她淡然地说。

“怎么没有,你的父母,还有丹丹。”骁晓抬头看她一眼,流光闪过的间隙,她的眼眸倒映着决绝的异彩。

片刻之后,“你都知道了。”

“知道。不是告诉你了么,我什么都知道,你不是也不怕么。”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要是早知道、、、、、”

“怎样、、、、”

玉帛摇摇头,她想说如果早知道,也许她会早打算,没必要来承受这种耻辱。可是如果她真的知道,她又能怎么办呢。也许方正是好心,他依然想为她提供一个生存的空间,他曾问过她为什么不找个爱的人结婚,当时他没想到他们的婚姻关系能维持八年,从第五年开始,他就时常问她这话。当时她总是笑笑说,你还不明白么,爱的人很难找到,既然找不到,就这样很好。很多时候他们像极为默契的老夫老妻,共同为彼此默默支撑着一个可以藏风避雨的空间。

“也不是,外人都怕好心办坏事,因为不知道她想不想知道,也许她不想知道,愿意糊涂着,你呢,愿意糊涂着,还是清醒一点。”

“不知道。”静默片刻,她终于承认。

“你早就知道,只是一直装糊涂、、、、虽然这是大多数女人的正常反应,可、、、、、你还是让我吃惊,一个并不优秀的,却背叛了你的男人、、、、、”

“你哪里知道。”她轻轻打断他。

“我需要知道什么?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婚姻是什么,婚姻的本质就是规范人害的性行为,解决男性女性的生理需求,可是如果没有爱情, 这样的婚姻却是不道德的。 你想做不道德的人么? ”

“你哪里知道,爱情有时候只是奢望,活下去、、、、”玉帛嘴唇嚅动几下,没出声、、、、

“你值得拥有更好的。”他叹息道。

“更好的?不, 太好的东西,我总觉得不真实不可靠,所以不喜欢。”她眼里的眸光一暗,晦涩不清。

“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骁晓在心里深深地哀叹一声。

骁晓的电话此起彼伏,他要么不予理睬,要么顺手一摁,连看都不看。

“是女人吧。”玉帛想调笑几句,说出来却像是指责。

“你这是什么语气,我可是未婚.”

“你这有道德么,仗着自己未婚的身份,有这么多绯闻女友,搞得全世界的女人都想围着你转。“

“那你担心也成为我的绯闻女友么?”

“不担心。“

“为什么?”

“因为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骁晓无语。“你是哪个世界,我又是哪个世界的。”

“生气了。”她语气柔和下来,“其实、、”她又回头看了他一眼,“我倒觉得你不是。我也理解你为什么不结婚,我有个朋友,条件很好,和你一样,也不结婚。结婚如果没有爱情,就一定是解决生存问题的最好的手段,你又不存在生存问题,那就一定是还没找到爱情。”

“你的意思你是为了解决生存问题、、、、、”骁晓心头一冷。

玉帛点点头,又摇摇头。

“因为我恰恰和你正好相反,我想要最好的,不是谁想嫁给我我就高高兴兴可以去娶的,宁缺勿滥。”

“最好的、、、、”玉帛嘀咕一句。

“茫茫人海,漫漫人生,我愿意去等待这么一个女人。”他的语气突然低沉,和着胸腔嗡嗡地共鸣着。

“你等到了么?”

骁晓一愣。

玉帛笑笑低下头。

“说的好。”玉帛站起来告辞。“我已经决定了,就在今天。”推开门她又回过头,“我已经决定重新开始。”

雨丝毫不减,并且越织越密,天地仿佛连成了一片,再无空隙。

玉帛坐进车里,轰地一声油门炸裂,她的车像脱僵的野马闪电般地飞了出去。

路面车很少,前车灯里只能看见雨水滴落在地上溅起的小小水花,万物一片模糊。玉帛脱下外套,摇下半幅车窗,细密的雨丝飘进来,打在她的脸上,带着夏末的凉意和最后的暖意。

她的车丝毫没有减速,轻盈迅猛地在一个个十字路口拐弯变道,迎着铺天盖地的大雨,直奔韩滨高速公路。

玉帛身体紧紧地贴在后车座上,双臂轻松地放在方向盘上,单腿弯曲,死死地卡在油门上,没有留下丝毫的余地。

车越来越快,她抬起头,悬在眼前的雨滴还未落下就被她嗖地一声甩到了身后,她笑起来,开心地笑起来,在这夜色浓重万物寂静的夜里。

突然前面有一星星光照射过来,她立起身体,那点星光矗立不动,不像是行进中的车尾灯,但她依然没有降速,直奔着那点星光而去。星光越来越亮,隐约还看得见旁边模糊的光晕一丝丝地散开,一丝丝地向她奔来。

她轻打方向盘,车轮仿佛被她轻轻提了起来,原地打了个三百六十度的转,稳稳地停了下来。那点星光正站立在她的车头前。雨幕里,黑鹰光着头,手里拿着一把电筒,车灯里淅淅沥沥的雨打在他的头发上跳跃个不停。

一辆红色的法拉利跑车停靠在一边,卡塔一声车门缓缓打开。黑鹰坐进了副驾驶座里,玉帛一步迈进去,油门轰鸣,跑车像雀跃的灵狐,嗖地一声窜了出去,一路风驰电掣,尖刀一样越过空置的收费站,在淅沥无声的雨中,蜿蜒迤逦闪电一般直扑韩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