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乾元赌场

然而自从左宗棠出关以来，英国俄国不断给大清朝廷施加压力。奕䜣自己不仅在军机处任职，而且还领着总理过事务衙门，每天都十分忙碌。胡雪岩去了恭亲王府上几次，都没有见到恭亲王本人。

终于有一天，逮着奕䜣在西郊检阅神机营的机会，携带者万两银票前往“慰问。”恭亲王听闻胡雪岩的来意之后，并没有过多推辞，而是当即表示，一定要再皇上和太后面前力陈挪用海关税收之必要。并且恭亲王还表示，各省协饷至今仍有许多没有将协饷交付完的，他会再次奏请圣上督促各省交付协饷。

恭亲王这边同意之后，总理各国衙门这边便没有了什么问题，胡雪岩仍不放心，又走访了各军机大臣。军机大臣中翁合同、文祥两人都十分支持，只是户部尚书宝韵对胡雪岩的拜访视而不见，让胡雪岩吃了几次闭门羹。

拜访完军机大臣，胡雪岩又拜访了文煜。文煜这个人可以说是官运亨通，深得慈禧太后的信任。此时已经有了协办大学士的名头。在胡雪岩的努力下，文煜也表示支持这一件事情。同时他告诉胡雪岩，宝韵是军机大臣，同时也是户部尚书。银两调度之事他要是不开口，恐怕很难成。

宝韵和左大帅之间的恩怨，胡雪岩是早有所闻的，现如今宝韵避而不见，胡雪岩也没有办法，便问文煜道：“这件事情不好办啊。宝大人跟左大帅素来又嫌隙，现如今他对我避而不见，我很难跟他说上话。”

文煜便说道：“你可以去找荣亲王。宝韵跟荣亲王关系素来不错。荣亲王以前也在军机处任职，虽然现在新皇登基之后请辞回家，把位置主动让给了宝韵。所以说宝韵欠着荣亲王一个人情。你要是能说动荣亲王，这事儿便成了一半。”

胡雪岩赶忙道谢。紧接着第二天，胡雪岩便带着厚礼去了荣亲王王府。

对于胡雪岩，荣亲王虽然不太了解，却也隐约听说是浙江人里面数一数二的大富豪，而且帮着左宗棠帮办洋务，出了不少的力气。荣亲王由着胡雪岩说完，便笑着点了点头：“都说胡先生是左大帅的左膀右臂，看来此言不虚。你放心，你所说的挪用洋款之事，我会连通宝韵大人一起向皇上以及太后启奏。不过，我听文煜大人说，你们阜康的北京分号，特别方便王公大臣，可有此事？”

胡雪岩心中窃喜，他早有所准备，只是摸不准荣亲王的性子，便迟迟没有出手。此时听到荣亲王这么说，胡雪岩赶忙说道：“确有其事，文大人等朝廷大臣在阜康中占有很大的股份。大家信得过我阜康钱庄，是我的福分。亲王要是有什么事，阜康钱庄十分乐意为您效劳。”说着胡雪岩从内袋里掏出一个锦套存着，双手呈给了荣亲王。

荣亲王不动声色的接过这个锦帕，从中取出存着，展开看了一下。眉毛一扬，淡淡说道：“多谢美意，不过我乃朝廷命官，贵为亲王，兼任钱庄名誉董事长并不合适，这个存着你拿回去吧。”

胡雪岩恳求道：“名誉董事长但不担任并不重要，在下并不敢强求亲王。只是这存折在京城中，不少王公大臣都有，还请亲王暂且收下，用或者不用都没有关系的。”

荣亲王听到这话，没有再推辞，把手中的存折放到了桌子上，然后笑道：“胡先生有心了。你能找到我这里来，倒也是有消息有门路的。我会给宝韵说这一件事情，启奏肯定也是有必要的，毕竟这是左宗棠的主意。不过宝韵大人那边最后到底同不同意，那可就不是我说了算。”

胡雪岩听到荣亲王交底，略微有些着急，他问道：“只是宝大人闭门不见，不然由我跟他说一说，宝大人定然会体谅西征军的苦处。”

荣亲王听了没有多说什么，看了桌子上的存着一眼，他突然说道：“西直门附近有一家赌场，里面花样不少，胡先生有空可以去玩一玩。”

胡雪岩听到这么一句，有些不明所以，可是再问，荣亲王便不再多说了，只是谈论一些上海生意场上的事情。

离开荣亲王府之后，胡雪岩心里一直盘算着荣亲王那一句话。他也当真去西直门附近看了看，果真发现一个隐蔽的乾元赌场。

进去一看，这间千元赌场不似寻常菜市口赌场一般乌烟瘴气，反而是装潢陈列极为讲究，甚至有不少陪客的丫鬟。胡雪岩看到这一幕一愣，心里对这一家赌场的主人倒也是佩服起来，这分明就是把洋人租界里的赌场换了一个壳子放到京城来了。

回到阜康钱庄之后，胡雪岩一边派人去那乾元赌场随时查看，另一方面也派人打听了一下乾元赌场的东家。这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才知道这家赌场的背后竟然站着盛宣怀。胡雪岩现在越发对这个盛宣怀高看一眼了，不仅能帮着李中堂与洋人打交道，自己也能开矿采煤，现在竟然把生意放到赌场上了，这可是暴利的行业啊。也难怪在这京师重地开赌场，却开的堂而皇之，一点也不怕人来纠察。

约莫过了五天之后，胡雪岩终于明白了荣亲王那句话的意思。原来这乾元赌场之中，就放着他与户部尚书，军机大臣宝韵联系的门路。

原来宝韵有个弟弟，人称是宝二爷，赌瘾极大，几乎每天都来乾元赌场玩乐。乾元赌场虽然开得大，却没有店大欺客，更没有出老千等手段，所以宝韵在赌桌上，也是有输有赢。

胡雪岩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当即开始前往乾元赌场，每天都在乾元赌场小赌，但是心思却放在宝韵的弟弟身上。

又过了五天，终于让胡雪岩逮住了一个机会。这个号称“宝二爷”的赌徒玩得大了，终于是赔了一个血本无归。输了之后他并不甘心，而是取下腰间的一块玉佩，要压五百两银子。而赢家并不干，觉得那玉佩并不值五百两银子。宝韵出身名门，身上的玉佩自然是极为值钱的，压五百两银子那是绰绰有余，可是对方并不识货，反而讥讽了宝韵两句。宝韵这便不服气了，当下与那人争执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胡雪岩慢慢走了过去，往宝森手中递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说道：“宝二爷出手阔绰，为人好爽，何必更这种货色一般见识。只消得再来赌过，谁输谁赢还说不准呢。”

宝森看到突然站出来的这个人，额头雪白，面容峻峭，黑色的胡子有两寸长，气质极为不凡。又听到他这样说，心里十分开心，当下把玉佩说道：“兄台是个识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