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旧日心事谁堪怜？ 上

第三十五章 旧日心事谁堪怜？

时年天佑十八年四月十九日，中原腹地已然是日光明媚，杨柳成荫，一片大好春光。可这千里北漠大地，似是与春光无缘，依旧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冰天雪地。

此时距朝廷出兵榆棱关御敌已然半年有余，其间两军数次交战，血流漂橹，死伤无数。轩辕皇朝的神武军在长孙元帅和太子殿下轩辕桀的带领之下，一路北上，战局一片大好，可如今他们却卡在了这咸宁关外，面对这铜墙铁壁的咸宁关实在是无处下手。

咸宁关，又名塞外鬼门关，距离北漠塞外第一城——咸宁城仅20余里地，是一道天然的防线。咸宁关依地势而建，四周群峰挺拔、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山上气候严寒，积雪终年不化，自古便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关口城墙附近峰峦交叠，犬牙交错，依附于山体间天然断口而筑就得坚固城池，南北两翼靠依山势，只有东西两面城门，要想突破此关隘，只能倾全力攻打城池东门，而无法像攻击其他城池一般可以四处围攻。也正因此，这咸宁关自建成起，便享有"不败雄关，塞外鬼城"之美誉，而他们神武军若想取得这塞外第一城，逼得北漠皇朝退兵，非得突破这咸宁关不可。

驻守此地三日后，轩辕皇朝右路大将军，安庆伯姜成则不顾阻挠，亲率神武军精锐部队一万五千余人攻打这易守难攻的塞外第一关——咸宁关，北漠铁狼军副帅完颜富春以咸宁关为盾，稳居城墙之上，数千人轮流向外连续投掷火木巨石，用以固守咸宁关，以保城池不失。一番攻城之战，轩辕皇朝不到两个时辰竟折损将近五千人马，也未能靠近这咸宁关分毫，无奈之下，姜成则只好暂退驻地，以谋来日再战。

经此一役，神武军损兵折将不说，姜成则的无谋之举也影响了原先频频胜利的神武军之士气，凡行军打仗之人，当知两军交战，士气何其重要，一鼓作气方为上上之策，否则士气再而衰，三而竭，失去了士气的军队等待他们的就唯有失败一途了。

在安庆伯姜成则莽撞攻城之前，三军主帅长孙无忌与太子殿下轩辕桀对于此等无谋之战，明确表示了自己的反对意见，奈何这姜成则也是朝中老将，一向又张扬跋扈，兼之之前的几场胜仗皆由长孙将军与太子指挥，姜成则心中暗自嫉妒愤懑，方有了这不经指挥私自行事的莽撞无脑之举，但此时败局已成，主帅长孙无忌与太子也只能在斥责了他两三句后，暂且罢黜了他的军权，留在日后班师回朝交与皇上轩辕景圣裁。

做完处罚决定后，太子殿下轩辕桀带领两名护卫亲临兵营巡视安慰伤患，鼓励将士士气，而来自京城的信，那封由七皇子连夜书写寄出的信，也恰在此时寄到。

慰问完众多伤患后，轩辕桀回到大帐之内，边走边伸手接过贴身侍卫随风递过来的书信，展信观之，一向面无表情的冰山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无奈的浅浅微笑。

他这个七皇弟轩辕珏风流洒脱，放荡不羁，颇有些江湖中人的豪气与胆色，他的书信向来是短小精悍，言简意赅，这一封也不例外，信中内容如下：

太子哥哥，展信佳，一别数月，臣弟甚为想念，京中局势一切安好，太皇太后亦身体康健，请皇兄切勿挂念。

今日慈宁宫夜宴之上，臣弟得窥陆家嫡女之风范，深感未来之皇嫂陆氏云萱小姐绝非等闲易于之辈。席间，陆家小姐即春宴之后连折华贵妃与姜淑妃两位娘娘……精彩之处当叫人拍手称快，更使得父皇将六宫一半权柄交与我母妃之手，可见其手段之一斑。窃以为，有此佳妻为伴，皇兄此后时光定然于寂寞无缘，想到不远将来能一睹冰山融化之盛景，臣弟甚感欣慰，且待皇兄归来，一窥究竟。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臣弟无缘相随，且盼皇兄珍重自身，大胜而归。

落款：轩辕珏 敬上

“太子殿下，七皇子来信所为何事？”身为太子轩辕桀的随身伴读，长孙英华看着自家太子表弟的那张冰山脸上竟然面露微笑，不禁起了些好奇之心，须知他这太子表弟自幼最是成熟稳重，喜怒不形于色，冷心冷情的，这七皇子的信上究竟写了什么内容，竟能哄得太子一笑，不顾坐在旁边的父亲，好奇的出声询问之。

“英华，不得无礼。”长孙无忌虽然也好奇，不过他毕竟是长辈，还是要自持身份的，瞪了一眼自己的长子，轻声斥责道。

“表哥好奇？”轩辕桀转头看了眼自家好奇心甚重的表哥，脸上恢复了一贯的面无表情，将手中书信折叠递出，低沉浑厚的嗓音宛如玉磬撞击冰凌一般清扬动听，沉声温言道，“表哥自己看吧，我这七皇弟也是个促狭的。”

长孙英华接过书信，因大帐之内并无外人，遂轻声念道：“太子哥哥……轩辕珏…敬上。”

书信甫一念完，长孙英华控制不住的轻笑两声，就捂住嘴角做出一副沉思的样子，他的父亲长孙无忌虽也颇觉莞尔，但毕竟年长，顾全了太子的颜面，轻咳一声，也就过去了，可怜太子殿下的贴身护卫随风与梁冰二人，面目赤红，显然是憋笑憋得颇为辛苦。太子轩辕桀看了几人一眼，长叹了口气，温声说道，“想笑就笑吧，别憋出病来，让外人以为本宫怎么你们了呢。”

话音刚落，大帐之内寂静了片刻，之后响起了一阵欢快的笑声，让在账外巡视的军士们不由得面面相觑，深感疑惑。

“太子殿下，这七皇子真是促狭风趣啊，我这表妹被他一形容，简直与我往日所知的云萱判若两人，我可不知道咱们那一向乖巧听话的表妹还有这等本事。”长孙英华笑完，又再次回到了正题，幼时，这陆云萱常去庆国公府，他自然是见过面的，往日里只觉得这个表妹乖巧可爱，却也十分庸碌普通，竟不知居然是这样惊才绝艳，思虑敏捷的一个妙人。

“嗯，英华所说不错，这陆家嫡女与本宫所知也有不同，显见往日里是藏拙了。”轩辕桀颔首冷声回应道，英华的意思正也是他疑惑的，就他所知他这个表姨的嫡女确实算不上出挑。

“殿下无须多虑，颖怡表妹自幼与你母亲亲如姐妹，感情颇深，你这表姨娘少时便极有才学，文才武略皆是一流，君家枪法不提，单是那一手箭术堪称百步穿杨，例无虚发，可惜现在嫁入深闺无人识了。想当年我们这一辈人都感慨她君颖怡若是男儿身，必定是我们那一辈的佼佼者，估计当时也只有陶家的钧脩能与之并肩了，当真可惜了。不过，既然云萱是她的女儿，有这样的本事也不足为奇，其实，往年我也深感奇怪，这孩子怎会这般唯唯诺诺，如今看来，也是她母亲有意让她收敛锋芒了。”

长孙无忌忆起往事，颇为感慨，他那惊才绝艳，气度绝然的颖怡表妹，若不是遇到那件事，也不用嫁给陆朝宗，偏那姓陆的混蛋有眼不识金镶玉，看不到他表妹的好，一味的宠信妾室，真是混蛋，等他回朝定要在给他添些堵才好。

轩辕桀与长孙英华相视一眼，具是有些好奇，他这个舅父虽然堪称一代豪杰也颇有容人之量，却也很少这样夸赞与人，尤其这还是一位嫁入侯府的表妹，不禁有些惊讶。

“父亲，表姨我也是见过的，的确是清冷孤高，贤淑端庄，容貌不过中人之姿，实在没有父亲您说的这样好啊。”

轩辕桀心中叹息一声，他这个表哥，文韬武略都是极好的，唯独这藏不住话，说话直来直往的性子，当真是有些二，为了这他舅父不知训斥了表哥多少回，可依旧是不长心。

“你知道什么！除了那点皮囊美色，你还知道什么！你表姨出身晟国公府，自幼就聪颖过人，有过目不忘之才，常常还能举一反三，虽然身为女儿身，老国公爷却爱若珍宝，疼爱非常，自幼便手把手教她文韬武略，一手君家枪使得如臂指使，箭术更是奇绝，国公爷常常感叹他家的颖怡不是男儿身。后来奉旨嫁入乐安侯府，偏偏又碰到那有眼无珠的陆朝宗，可不就明珠暗投了吗。哎，当真是可惜。”再次提起往事，长孙元帅先是怒斥自己的长子，后来又无限唏嘘。

“舅父，表姨娘既然如此出色，为何会管不住那陆侯爷，且您刚刚提起的陶钧脩又是何人？本宫怎么从未听过他的名字？” 太子殿下也被这往事勾起了难得的好奇心，沉声追问起当年之事。

“颖怡心不在此，又怎会去介意陆朝宗的态度呢？左不过是做夫妻，皇命难违，她也只有顺从了。陶钧脩是天佑元年的状元，出身于清流之家，父亲贵为当朝丞相，自幼博学多才，文采武功皆不弱于颖怡，风采绝然，俊美非常，称的上是萧萧肃肃、风姿俊秀，他们二人若不是生不逢时，倒当真是一对壁人了。”

“既然郎有情妾有意，为何表姨没有嫁给那位陶状元呢？莫非是……上面拆散？”长孙英华说话间抬手指了指头顶，代指当今圣上轩辕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