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昏沉

“在你的怀里，在你的眼里，那里春风沉醉，那里绿草如茵，月光把爱恋，洒满了湖面。”

这是杨亮最喜欢的一首歌，每当方可儿略带调皮的清脆音调唱出来的时候，杨亮总觉得有一种别样的情绪荡漾在他的心中。

“这首歌叫什么？”杨亮看着她的眼睛傻傻地问。

方可儿那天带了一个紫色粉色的花相间的花环，把脚放在湖中抖动着亮丽的水花，溅到杨亮的脸上，都是青春里独有的爱情味道。

“贝加尔湖畔，”方可儿向他伸出了手，隐匿在光影之中，“这首歌叫《贝加尔湖畔》。”

从此以后，杨亮的耳边便总会想起这首歌的旋律，方可儿动人的样子成了一副优雅的剪影，像清澈而神秘的湖水，在他的脑中徜徉飘荡。

下落，急速地下落，直到心跳出胸腔之外，直到他感受不到自己在坠落。

“我们的秘密，其实每天都在上演着戏码，越想隐藏，就暴露的越多。”

其实，每种物质都有一种天然的属性，当你琢磨不透人的时候，用最基础的人性分析。一切都没有想象地那么复杂。反之，你想不清楚某件事情的时候，往往最简单的答案，就是它的答案。

杨亮感觉自己慢慢落下，落在一片轻柔的羽毛上，无比的安全、舒适，妥帖。

“杨亮，你醒醒，你快醒醒……是我不对……”

梦中的他听到方可儿的哭声，可是强势如方可儿，怎么可能哭呢？又怎么可能哭着对他道歉呢？这一定是他的第二重梦境。可是这里好舒服，他不愿意醒来。

杨亮的意识越来越沉，越来越沉，黑暗中透出一道彩色的光带，将他层层包裹住，勒紧，从他的口腔中穿过，从他的头顶穿出，不知是幻觉还是什么，他感受不到疼痛，只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到一个陌生未知的地方，那里鲜花盛开，绿草如茵，他徜徉在碧色的空气中，连呼吸都变得轻盈畅快……

可是再美好的景色，他一个人看的时候，都会觉得孤单，因为他本来想，站在这里的应该是两个人。

他不想忘记的，说好看遍世界上所有风景的，他答应一辈子要守护的，少一分一秒都不被允许的，那记忆中的那个人，那个影子。他不能少了她，这样，生命就不再完整。

他终于想起来了，即使这个地方在舒适，可没有痛苦的幸福，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生命是一场未知的旅途，如果严丝合缝按照预定的剧本来演，又有什么意思？不能陪伴最心爱的人在一起，又有什么值得留恋？

他挣脱了抓住他的空气，草地，鲜花，他隐隐地听到它们在低声啜泣着，直到他再也看不到影子，他才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出现在眼前的路是完全封闭的，一片空旷的悬崖，山涧没有任何回响，一片黑暗，望下去时谁都会心惊胆战。他不是没尝试过高空坠落，可是一旦粉身碎骨，也得有个期限啊。

四周无路。杨亮明白自己被隔绝在一个孤岛上，嗓子被人锁死，而且根本没有第二条可供选择的道路。

“杨亮，杨亮……醒醒……”

山谷突然回荡着方可儿模糊的喊叫，自己的名字，好久没有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

声音从下面传来。几乎是没有犹豫的，杨亮闭上眼睛，跳了下去。

“啊，可儿，可儿！”

杨亮在众人的注目下醒来。

“你真的要吓死我了，突然从天上摔下来，幸亏是一棵树挡了一下，只是轻微擦伤。不然，你这歌笨脑子恐怕要摔得更笨了…… ”方可儿满脸泪痕，看到杨亮醒来，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中。

“可儿，真的是你吗。”杨亮以为自己还陷在幻觉之中。

“当然是真的了！”可儿控制不住地锤着他的头，“你不是不跟过来吗？恩？现在怎么又过来了？”

“说来话长……我得慢慢和你说，哎，这是谁的衣服裤子啊？”杨亮惊奇地发现他穿着漏了几个大洞的衣服裤子，像是丐帮帮主，再加个打狗棍一定更加传神了。

“啊……”方可儿羞红了脸，低下了头。

机灵鬼小路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斜睨着眼看着杨亮，“你不知道你是裸体降落吗，像女娲娘娘刚捏好的泥人扔下来似的，啧啧。”

“不，不是吧……”杨亮这一大把年纪的汉子也憋的脸又红又大。

“怎么不是，把你从树上拽下来就够困难的了，还好我这儿还有一些衣服，不然你还是回女娲娘娘那儿吧，人间太危险。”周磬声一脸严肃地吃着火腿肠，一边说。

“还是先不说这个。”他试图转移话题，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重要至极的问题——他们的灵魂更换回来了吗！

“夜央和周擎苍……”

“叫我们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回应吓了他一跳，寻着声音回头，周擎苍和夜央站在阳光的笼罩下，由于是逆光看不到脸上的表情，只是和以前的散发出的气场哪里不一样了——等到靠近的时候杨亮才发觉出来，是轻松和自信，这是他们从前最缺少的东西。

“杨亮，欢迎回来啊。”夜央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有任何诡异的地方。

“夜……央？”杨亮试探性地问。

“不然呢？”夜央有些好笑地看着他，“难道我是别人？”

杨亮这次反倒被噎得没话说，“不是这个意思，你们之前不是互换……”

“可儿啊！”夜央立刻呼唤方可儿，用最大的分贝，盖过了杨亮的声音。

方可儿随机跨上了杨亮的臂弯，撒娇似的靠在了他的怀里，好闻的体香扑鼻而来，杨亮一瞬间不能思考。方可儿，真是他唯一的死穴。

“前面就是第五道轮回的出口了，还有大概一天的路程。大家走了几天也都累了，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觉，吃点儿东西。明早我们出发，这是最后的考验了！度过这关，我们就要重新回到现实生活中——更重要的是，我们就能打败秽，摧毁这个本就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虚拟世界。再也不存在控制与被控制！”

夜央眼神里有股神圣不可侵犯的权威，一行人都静静地听她说。周擎苍用力地点了点头。

一切都自然得让杨亮觉得奇怪。可是大家看起来都很正常，他现在在跳出来说他所看到的经历的，最大的可能性是所有人当他疯了，上一次不就出现了这种情况？他一旦被驱逐出局，这场游戏就有输的风险。可惜他输不起。

夜幕降临，带着深沉的疑问，杨亮靠着一块儿岩石，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关，是对你的考验啊，杨亮。”

梦里有人对他这样说。

也许，是他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