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因与果
“你......还在等她？”
那人没有说话，只静静立在九天之峰，一身银衣随着寒凉的天风猎猎飞舞。
除了等待，他还能够做什么？他连她如今如何，在哪里都不知道……然，就算知道什么，又还能够再靠近？
男子也沉默，终是离开了。
九天之上，重云之端。
“仙君欲往何处？”守门童子低声问了一句。
他微微侧过脸，刚要开口，却被一道声音打断：“赤神仙君，留步。”
喊住他的是一位端庄温雅的仙子，长及脚踝的三千青丝只用几根红线简单绑了一下，面白唇朱，眉不点而黛。
“何事？”他沉稳问道，“月老。”
月老含笑道：“前不久老身观了一下仙君的姻缘，发现有些蹊跷。没想到到今日才遇着仙君，不知仙君可有兴致到老身的月老殿坐坐？”
被唤作赤神仙君的那人静了一会，“有心了。替我斩了罢。”
姻缘于他，本无任何作用，舍去一人，千千万万人都只是过客。
月老挑起一缕发丝，淡然一笑，“若是寻常姻缘，老身绝记不会与仙君多费口舌，只是这一次……”月老突然顿住，定定道，“是她。”
这一个言有所指的“她”字，足以使得赤神动容，天下姻缘，爱恨情仇都在月老眼中，他与她的万般纠葛亦如是。他记得多年前，他失魂落魄求月老相助，而月老只摇首惋惜，只道了句命途相背，姻缘无可能。
“确定？”
“无谓确定与否，作为牵线者，老身最喜闻乐见的就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上天有成人之美，仙君不妨一试？”
赤神沉默了一会，终是随月老再次步入月老殿内。
月老殿内，冷冷清清，而姻缘殿只由几根白玉般的高大柱子撑起一道穹宇构成，仙家气泽生成的柳条样白色带子将其围住，如床蔓。姻缘殿后是一棵巨大的相思树，满树红影。
月老将他带到相思树下，伸手便有一根红线飞来，在月老的手中化为艳红的纸，赤神接过。
只见纸上写着两个模糊的名字：赤神，花绛。
“如今，她可是转世了？”赤神眼带迷茫，定定看着那两个字，眼前仿佛看到她那素白的身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却怎么也触碰不到。他寻不到她的一丝气息，仿佛她只是他臆想出来的。
月老浅浅一笑，“仙君可是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赤神知她言有所指，道，“月老但说无妨，如今赤神一无所有。”
月老点点头，“她并没有转世，只不过是当年的一切突然出现一个转机，至于是什么原因......老身猜测是你与她之间的执念至深，撼动天道。当然只是猜测。仙君需要回到与她初遇的时候，让一切重新开始。”
“自然，仙力记忆都不复存在，老身替你做一个肉身安放魂魄，你便只是凡人了。你可愿意？”
赤神没有正面回答，只道，“天庭之中，堕仙池可以化去所有的仙力。到时麻烦月老相助。”
“祝仙君早日归来。”
赤神垂眸，“回不回来，又如何。”无论在哪里，是什么样子，没了一人，终究什么都不是。如今这仙君之位，也不过为了寻觅，万千凡尘仅寻一人踪影。
他记得那时她一身素白，不染纤尘，看透世间百态，而他红衣猎猎，倨傲绝尘。
“你自恋也是够可以的了，脸皮这样厚，让我来量量看......”
“你与我，终究缘分浅薄。”
“我原本以为，我这颗心是块玄铁，又冷又硬......却是想错了，如今它只为你而跳动呢。”
“啊......我真喜欢着你呢，可是没有时间了。”
“我不会后悔的，永远都不会。”
“你......信不信我会回来找你？”
......
她说过太多太多的话，他都记着。堕仙池的水像是无数把利刃绞杀这他的仙体，仙力如同河水流失。他闭上眼，全都是回忆。月老叹息不语，只垂着泪在旁护法。倘若现在不多回忆回忆，以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仙体消弭，只余残魂，月老对他笑笑，“去找她吧，她一直在原地等着。”
赤神点点头，朝月老抱拳，权作感激。
在原地等......可是在青墨城？化为魂体的他循着思绪飘落凡间，九天之峰只在眼前粗略闪现，他便没有了意识。
不入轮回，世间凡尘若云烟。
花绛？
“啊？又是来打架的？不不不，我才不会再与你动手！”女子皱着眉，毫不犹豫拒绝。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语气，连同空气都熟悉得令他心底发痛。这是最后的梦境吧，那就让他在有着记忆的最后时刻好好看看她。
他听到自己说，“你是怕会输。”
女子马上嗤笑，“是怕你输了会哭。”
“不会。”他用力盯着眼前的人，眼睛微热起来。思之如狂，念卿入骨。
女子无奈至极，“你到底想怎样？找别人去，我很忙的。”
他轻笑着，“忙什么？你就在我面前，离得这么近，为何还要费力去找别人？我只要你。”
女子听着这话，望着他呆了呆，微红了脸，“你......莫不是喜欢上我了吧？”
“啊......莫名有点恶心。你别靠太近呢。”女子抱着臂，澄澈的眼中有着苦恼与不解。
“不。”如今这情，仅是喜欢一词，不足以表达了呵。
“那是什么？天下何其大，找一个愿意与你痛痛快快打架的人又不是什么难事，是吧。”女子嘀咕着，“又不是择偶......”
他不语，终是忍不住伸手触碰她，然而手在碰到的那一刻，眼前的景物天旋地转......
“该取什么名字？”墨衣的男子端坐在石桌旁，青丝披散，浑身散发寒冷的气息，只有声音含有温度。
众多的透明状的地灵将他围住，不断地往他身上爬，听到男子自语，有一种自然的冲动令他脱口而出，“赤神。”
男子楞了一下，随即笑道，“赤神，好名字，本座的弟子就该有这种气魄，藐视凡人修士。从今日起便随本座闭关罢。”
赤神收了目光，并不回答。
后来他才知，这男子叫做赤尊，掌管赤练之眼。然而，这些又是什么东西？脑中一片空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