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你别皱眉，我走就好

接下来的几天，杨子文果真没有再在放学后给大家补习数学了，一开始有人还觉得奇怪，后来想想反正大家都不积极，那就没什么坚持的理由了。

最初柯丹还是有点点不习惯的，因为放学后多出一节数学课将近一周了，她的习惯很容易养成，但很难改。她没想到杨子文真的那么听她的话，她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看来杨子文对换回座位也没多大期盼，不过那也还不是她说了。

白安依旧没有来上课，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他是不是出事了。

夏夏的心情并不美丽，因为她打算向白安说的道歉至今还是没有搬出口，不是没去过白安家，但他几乎不在家。有时候她听见白安家传出来的钢琴声却又不敢上前，她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好像什么东西一旦说了出来，不但没有挽留的余地，甚至会让他们拨刀相向。

当然，这些都是很表面的东西。

杨子文并没有真的听柯丹的话决定放弃这群没有斗志的同学跟刘炎斗，他只是换了一种方法，强迫没用，那不如让他们心甘情愿。为了达到目的，用点不太光明的手段又算什么呢！这是蓝予的原话，本来还在伤脑筋想办法的杨子文瞬间就被点播。他没看到蓝予唇边得意的笑，也预料不到自己后来成为众矢之的。

白安只是表面上没来学校，但他时时刻刻都关注着夏夏的动态，他只是站在不太光亮的地方保护他爱的女孩，他放不下但也不可能得到。

夏夏的笑容少了，但围绕在她身边的人从白安变成了柯向南。柯向南像是突然开窍似的，换了一种接近夏夏的办法，得知白安不在，他规规矩矩地像个老朋友陪在夏夏旁边。夏夏本来还是挺抵触他的，但看他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也就没怎么顾忌和柯向南越来越近的距离。暗处的白安很心急，但他摸摸后脑勺的伤疤，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要用柯向南伤害了他的十倍来偿还。其实他本可以求助柯丹，只是那天他的莫名其妙真的吓到柯丹了，他给柯丹打了好几个电话想道歉都被无情挂断，发短信也没有，柯丹不会回他，没有把他拉黑，已经很礼貌了。而杨子文忙着自己的事，哪还有时间管其他人。

“柯丹，你不去学钢琴吗？”杨子文奇怪地问，明明已经没有下午的补习，但柯丹像是刻意等待似的，每天放学跟着他走，聊聊天，各有所思地走在一起。

“不想去，”柯丹还是很喜欢钢琴的，她说的不想去是不想在自己心情抑郁的时候去触碰自己喜欢的东西，她怕连带着那份喜欢都会变得不开心，对于喜爱的东西应该用最好的状态去迎接。

“那等下放下我们去找夏夏吧！”

“你去吧，我有事，”其实也没什么事，她就是觉得那天白安跟她说的话在她心里留下了阴影，虽然很奇怪，但又有点道理。夏夏为什么在她刻意避开时不管不顾地奔向她？柯丹是个很矛盾的人，她明明是想好好经营这段友谊，但又无法忍受别人靠近的目的，在她看来，珍贵的东西深藏着目的有种被玷污的感觉，不管那目的是好是坏。

“哦，”杨子文有点失望，他总觉得柯丹心里藏着事，但她不说，他也不方便问。他还没蠢到连男女关系都不会保持好，哦，夏夏不算，因为他从来只当夏夏是兄弟。

放学后还没到夏夏教室，就看到夏夏和柯向南两个人并排着走，杨子文惊讶地长大嘴巴。

“夏夏！”杨子文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但对于柯向南，他一直都没好感，第一次见面就和自己打架，然后还对夏夏穷追不舍，杨子文可不想看到自己的好兄弟和自己的对手走得太近。

“杨子文？”显然是没想到杨子文会站在走廊上一副等自己的样子，夏夏有点受惊。“怎么只有你？”

“你怎么跟他在一起？”并不是责问的语气，只是杨子文想搞清楚这次是谁先招惹的谁。

柯向南挑眉，“杨子文你怎么说话的？夏夏跟我在一起怎么了？”

“夏夏你怎么了？”跟柯丹待久了，杨子文也知道有时候和敌人对战不能太直面，要有策略，“告诉我，别想不开让这种人占了便宜。”

“你怎么说话呢！”柯向南伸出手，一副要干架的样子。

“行了，”夏夏皱眉喊道，她现在实在没有心情看他们打架，“我要回家了。”

说着就往前走，压根不在意两个男生会不会就在走廊上打起来。

“都怪你，”柯向南一副责怪的样子指着杨子文，然后屁颠屁颠地跑去跟着夏夏。

杨子文不爽地撇嘴，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谁知道柯向南会不会在夏夏心情不好的时候趁人之危啊！这是杨子文第一次把夏夏当女的看，他想到了趁人之危四个字。

两男一女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走廊，柯丹在座位上坐了很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是不想动。如果不是宋澜打来的电话，说不定她会坐到天荒地老。

“喂，”接通后，柯丹只是轻轻喂了一声，那天的妈妈，她现在喊不出。

“你外婆来了，没事的话就回来吧！”宋澜的声音很疲惫，柯丹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有很久没见过宋澜的，她的工作好像真的特别多，以前柯丹毫无察觉，她根本不在意宋澜累不累，而现在宋澜偶尔会发条嘘寒问暖的短信，柯丹的回答很简洁，但她知道宋澜已经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成为她生命里很久不出现偶尔也会想起的人。

“好，我马上回来，”外婆这个词除了出现在课本上，柯丹几乎没有见过，更别提嘴里会出现。她记得宋澜有次喝醉了跟她说过，因为和柯立昂的结合家人持反对态度，但宋澜决定的事没有谁能够改变，所以宋澜和娘家是断绝了关系的。

即便后来宋澜和柯立昂分开，宋澜也没有向娘家人寻求任何帮助，她其实是个特别倔强的女人。

柯丹收拾好书包，抬起头时，三个背影从窗前路过。柯丹站起来，盯着那两男一女的背影发了好久的呆，然后回过神，继续往门口走，却在门口边，看到了倚在墙边的白安。

柯丹的第一反应是跑，不知道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那天临走前白安的眼神还仍然在她的脑海里。

刚往白安相反的方向迈出一步，就被叫住。

“柯丹。”

像有魔力似的，柯丹停了下来，她都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停下，明明是想走的。

白安慢慢走到柯丹面前，低头看柯丹垂着的眼，“很抱歉，有时候我的情绪不太稳定，所以有些话都是胡说的。那天，我本来不是想说那些话的。”

柯丹没有说话，眼睛依然看着地面，也没什么好说的。她觉得自己跟白安上辈子肯定有仇，她跟杨子文那种性格的人相处都没什么摩擦，却和白安这样看起来温柔的人有过两次莫名其妙的矛盾。柯丹的眉头不禁皱在一起。

“你别皱眉，我走就好，”白安轻轻说，柯丹的眼缓缓抬起。

“我只是觉得真的很抱歉，我想跟你道歉，和上次不一样，这一次完完全全是我的错，我希望你能原谅我，我希望我们还是朋友。”

两眼相对，柯丹的眼里已隐去冰凉，心里有股暖意慢慢腾升。白安的那句话，好像撩到她了，明明是一句情话，说在白安嘴里，却只是平平常常的一句很暖心的话。毫无其他意思，但柯丹的心跳还是忍不住跟着漏拍。

“我是跟你有仇吧！”柯丹笑，手轻轻握成小拳头放在校服口袋里，慢慢松开，“我们走吧。”

“那你是？”白安挑眉，没想到这次柯丹这么快有原谅他的意思了。

“走不走？”柯丹走在前面，假装不耐烦。

“走，”白安温柔地笑，走在柯丹旁边。

迎着十月底的风，白安和柯丹双双走在马路上，其实柯丹也想清楚了，自己不能老活在被动里，她知道杨子文和夏夏当初靠近她是多么地不容易，她也要学会主动地做些什么。只不过啊，杨子文和夏夏的主动教会了她对白安的主动。

“你为什么会那样？有点奇怪，”柯丹也不在意自己说错什么话了，有时候瞻前顾后反而失去得更多。

白安眼里的犹疑一闪而过，嘴角微扬，不知道是真的在笑还是讥讽自己，“和你一样，我是单亲家庭，只不过，我妈没在了。”

只是说到这里，柯丹轻轻看了一眼身旁的白安，没有说话。

她当然理解一个单亲家庭孩子的痛苦，可是她经历的也许不是所以和她一样的孩子相同的。她记得以前隔壁邻居也是个单亲母亲，比起宋澜，不知道要好多少倍，柯丹当时是很羡慕那一对母子的，即便只有一个人爱，那也是被爱着的，而她，似乎从来没有被爱过。

“我有过一段时间的抑郁症，性格阴晴不定，心理医生也拿我没办法，直到遇到了子文和夏夏，是他们帮了我，即便现在偶尔会犯病但比以前好很多，那天，应该是我犯病了。”

“白安，”柯丹的声音很平静，她经历过的事情不足以让她对白安的经历讶异，“其实我并没有原谅你，也不想原谅你，你不知道你当时多可怕，很抱歉，我无法原谅，但我可以不计较。”

“柯丹，谢谢你的理解，说真的，”白安顿了一下，嘴角拉扯开，“我从来没有在子文和夏夏面前犯过病，可是很多时候我都是不开心的。”

柯丹当然知道白安说这话的意思，他不开心，是因为自己喜欢的人整日和自己的好兄弟吵吵闹闹，而且她还喜欢自己的好兄弟。她不想跟白安探讨情感，她实在是没什么兴趣。

“白安，不管怎样，我们都不要太把这个世界的伤害放在心上好吗？”柯丹摸了摸手腕上的手链，白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微微挑眉。

“如果可以，我不想受伤。”

送柯丹到她家小区外时，柯丹从书包里摸出了一瓶什么东西给白安，柯丹上楼后，白安才细看手里的小瓶子，是一瓶创伤药，白安记得这种药很管用，他以前用过的。摸摸后脑勺，原来她早就看出来的。

这是来自同类人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