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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作者:孔见之明 | 发布时间 | 2017-04-07 | 字数:3542

因为家里还有个姥姥放心不下,第二天,萧璞一家依依不舍地走了。走时带了些山货。迎春和苏雨一直把他们送到老军镇。对这趟野人沟的温情之旅,萧璞觉得非常愉快,解决了困扰了半年之久的心病。然而当他们踏上繁华都市的浮华之地后,美好的心情一下子跌入尘埃。

他们在永清街下了电车,穿过铁路涵洞,走到一家照相馆门前,苏雪突然凝住了,脸色异样,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好像是大……大哥吧?”萧璞看看周围,并没有看到苏雷,奇怪的问:“丫头,听你说话的腔调,好像把你大哥当鬼了?”苏雪皱着眉说:“真的出鬼了!爸、妈,你们看,大哥和梅竹姐结婚了。”

萧璞和丈夫顺着苏雪的指点看过去,却见照相馆的橱窗里陈列着两副放大了的婚纱照,萧璞走上前,揉揉眼,仔细看,可不就是雷子和梅竹的婚纱照。一张全身的,梅竹穿白纱坐在紫红沙发上侧脸俯视苏雷,苏雷则西装革履单腿跪在红地毯上,手持一枝玫瑰仰视着梅竹,两人含情脉脉对视着。另一张是半身像,两人歪着头几乎碰在一起,一个杏眼含春,嘴角带笑;一个眉宇展秀,英气半露。萧璞和苏波夫看着,看着,似乎有一股冷空气袭来,浑身发抖。两人同时骂道:“真他娘的出鬼了!叫老子(老娘)丢人丢到野人沟了!”

原来,五一时梅松的儿子过满月,梅竹回来一趟。她和苏雷压马路路过照相馆,看到别人的婚纱照梅竹眼馋,一时心血来潮非拉苏雷要照。苏雷觉得两人的关系到了这份上,结婚是早晚的事,拗不过梅竹的拉拽就照了两张。一个美女,一个酷哥,照出来效果自然不错。照相馆也未经肖像的主人同意就擅自放大当招牌陈列出来。

萧璞看了相片,气得浑身发抖,愤愤的说:“老苏,你说这小兔崽子,搞得什么鬼名堂!我还信誓旦旦的跟人家迎春承诺,这一辈子只认她做媳妇。他可倒好,自己好好的妻子儿女蹬在一边,和别的女人乱搞!难怪迎春说要听天由命。我还偏不认这个命,要还迎春一个公道!雪儿!你去厂里把这个背信弃义的王八蛋给我叫回来。”苏雪答应着走了。随后萧璞喊了辆人力三轮车和丈夫回了家。

两人到家,姥姥正在吃中饭,姥姥见她两口子回来了,说:“呀!我没做饭,这还是大前天的剩饭,我丢了点白菜进去煮了煮。”萧璞问:“雷子没回来伺候你?”姥姥说:“你们走的头天回来过,做了一大锅饭和我吃了又着急地走了,这两天没回来。”

萧璞更加生气,骂道:“哼!这小兔崽子,老不敬,小不养了,只晓得他自己快活,看我收拾他!”姥姥觉得不对劲,问:“玉丫头,这是咋了?”萧璞带气的说:“妈,几天的剩饭了,还能吃?我来给你重做。”过一会,苏雪回来了说:“没找到大哥,听他们厂长说,从发过响他就没再来过。”

转眼到了八月三十一号,萧璞两口子要忙着新学期开学工作,苏雪九月三号要去大学报到。萧璞气呼呼的说:“不是跟他说好的,让他送你。我和你爸都没空。”苏雪说:“妈,我自己能走。你给我买一个能拖着走的行李车就可以。”萧璞说:“行!你去,顺便把二号的车票买了。”苏雪问:“哪买两张呢还是一张?”萧璞带气的说:“一张!你从此别认这个大哥。”

九月二号晚饭时苏雷回来了,萧璞没好气的扑面就是一句:“外边要不到饭了?回来吃了?”苏雷笑着说:“不是说好了嘛,今晚八点钟我送妹妹走。雪儿,票买了没?爸、妈,和你们商量个事,能不能借我三千块钱?”

萧璞生硬的问:“怎么!着急的要结婚?”苏雷见母亲的气色不对,笑嘻嘻的说:“我想做生意。妈,不是吹的,我有这个头脑。爸、妈,你们借我三千,三年后我保证还你们一万。”萧璞讽刺说:“过去我不相信你是做生意的料,现在我信!一个能昧着良心,抛妻弃子,另讨新欢的人,还有什么昧心钱不敢赚?”

苏波夫冷嘲说:“我看未必!历史上晋商之所以成功,是靠诚信二字。一个不讲诚信的人,可以获一时之利,但绝对不会永远发财。雷子,我可以坦诚地告诉你,我和你妈辛辛苦苦,省吃俭用攒下五千块钱。因为我一朝失信,全赔进去了。雷子,你是个男人,应该懂得一诺千金的分量。我在迎春面前三次承诺,她肯定会成为我家的儿媳妇。可我说的话食言了。按小雨的要求,我的千金承诺,还需用现今世界上信誉度最高的美金来支付。雷子,你既然是个做生意的人,比我会算账,你给我算算,按现在美元兑人民币的比值,我得赔多少钱哪?”

萧璞跟着热讽说:“我们雷子是个有学问的人,他不会不知道,一诺千金指的是黄金。而这千金并没有界定是千两黄金,还是千斤黄金?根据这句话的分量推断,绝不可能是千克黄金。”接着口气变严厉了说:“知道吗?当地村民怎么说你?说你是现代陈世美!我当时脸腾地就红了。恨不得叫包老爷铡了你!因为你小兔崽子的背信弃义,让我和你爸背上了情感的罪债,沉重的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做人!”

苏雷先是震动,逐渐冷静下来后辩解说:“爸、妈,不是我背信弃义,抛妻弃子。事实上是我解除劳改的第一天,就迫不及待地去见他们母子。如果不是看到他们龌龊的一幕,我现在会在那里和她过即使是贫穷,但安分的日子。是她伤害了我!”

苏波夫说:“雷子,你看到的是假象。你应该用脑子想一想,龙儿凤儿都八岁了,即使他们偷情,会当着孩子们的面吗?”这话对苏雷产生了一定的触动,他低头不语,想到了他和梅竹的偷情。就在前不久,他憋不住,去了梅竹那里。

夏天,孩子们睡得晚,特别是姗姗,迟迟不睡。好不容易等她睡了,迫不及待的去抱梅竹,结果被梅竹拒绝了。那夜,孩子们睡得不踏实,梅竹也不敢过来,他也不便跑到大床上去折腾。直到第二天,梅竹把两个孩子打发去了学校和幼儿园,才回来和他匆匆行了鱼水之欢。苏雷想:看来有可能冤枉了迎春?可现在的苏雷已经是脚踩两只船,抉择两难。很快地他给自己找了另一条理由说:“就算在这点上我误会了她,可她早就出卖过我。这样的女人,叫我真是难以接受!”

萧璞生气的说:“你指的是那封揭发你的匿名信是吧?依我看,那也不是迎春所为,是你那个所谓朋友蚊子干的。就那么巧?你去不成了,他就顶了?”苏雷说:“你们不要落井下石好吧。我一开始也怀疑是他干的,可是没理由。蚊子压根就不晓得我的身世。信是从五峰寄出的,对于这点,你们不信去问梅子,她可以作证。”

苏雷提到梅竹,萧璞火气腾起,气愤地嚷道:“我还真想去问她,煽她几巴掌!作为有夫之妇勾引有妇之夫,她也好意思!我看她是恶意栽赃!这下好了,你终于拜倒在她石榴裙下。”苏雷分辩说:“妈,你不要随便怀疑人好吧?”萧璞说:“我不是怀疑,我拿得出证据。准确的说,你是跪倒在她白纱裙下。”

苏雷一听这话,心想他们咋会知道这样清楚?于是说:“爸、妈,实话实说,我是跟梅子好了,但并不准备马上结婚。不是我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因为她值得我爱。她为了成全我上大学,舍弃了自我,嫁给一个手握权势但她不爱的人。她也是为了成全迎春和我结合,才无私无畏地这样做。相比之下,迎春为了拴住我,不惜采取卑鄙的手段出卖我。两相比较,我应该爱谁?是不言而喻的。爸、妈,我善意的提醒你们,婚姻是两个人的自由,别人无权干涉。”

苏波夫压住火,气愤但很冷静的说:“既然你搬出婚姻法来辩解,我们还真是无话可说。不过在道德层面上我可以亮明观点:雷子,自打你来到我身边,我对你疼爱有加,因为你不是我亲生的,我没动过你半指头。今天我恨不得抽你。做人要地道,不能昧了良心。那我问你,你的婚姻自由凭什么要让一个善良的女人,和两个无辜的孩子来承接痛苦?我只说两点供你选择:要么,你接受迎春母子,承丈夫之情,尽父亲之责。要么,你我不再是父子,咱们一刀两断,形同路人。萧静听同志,我这样做不违法吧?”苏雷低头不语。

这时,自鸣钟当的响了一下。苏波夫,萧璞和苏雪不约而同的看看钟,指针指向七点半。苏波夫站起说:“夫人,咱们该送莎莎走了。”苏雪含着眼泪看着苏雷说:“大哥,我也想劝你一句,和嫂子和好吧,迎春姐真的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她心地很善良。还有两个侄儿,聪明可爱,他们不能没有爸爸。”说完,苏雪揩揩泪,感伤地说:“大哥,我走了。”

苏雷百感交集,抱头冥思,很快把思绪梳理了一遍,他意识到在所谓偷情的问题上可能冤枉了迎春和苏雨。怎么办?这会他真想找到妹妹萧云,把胸中的块垒好好消化消化。于是他起身去追苏雪,想把雪儿送到北京后再去找云儿。他跑到大直门车站时,火车已经开了。他只能站在进站口铁栅栏前,看着远去的列车无奈地长吁了一口气。苏雷回转身来却见父母从出站口出来,见他们向这边扫了一眼,似乎对他视而不见。苏雷意识到,为了迎春,他们和他已形同陌路了。

苏雷昏昏沉沉地走回了自己的窝,因为这地方只配叫窝,他为之打工的五星机械厂的一间门房。房间大约五平米,摆了一张单人床,一只方凳,一张破桌。房间矮的苏雷一伸手可以摆出董存瑞炸碉堡的颇式。苏雷也不拉灯,在黑暗中仰倒在床上,任蚊子在他耳边嗡嗡叫着,只是它们叮在脸上吸血时,他才连蚊子带自己狠狠打上一巴掌。而且打得格外重,似乎该打不是蚊子而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