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高墙电网下的心理战（二十一）

一溜小跑跑到监狱医院的停车场，快速打开车门坐在车上，肖刚一边发动车一边问贾青：“贾导，详细讲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贾青一边斜着身子从口袋里往外掏烟，一边对肖刚说道：“你老婆生病住院，你不在家，杨丽就到医院看护你老婆去了。我一个人在家看了会儿书就睡了。没有想到，在睡到后半夜的时候，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拿起手机一看，原来是入监教育监区监区长秦海河的电话。”

“我说你有没有完啊？说件事情就像写小说一样，这么多的铺垫干嘛呢？直接说不就行了吗？我看呀，你越来越像你老婆了，一说起话来就是‘小孩没娘，说起来话长’，抓住一件事情啰嗦起来没完！”借着贾青停下话题点烟的机会，肖刚一边开车一边斜着眼睛埋怨道。

“哎，我说你小子还有没有一点良心啊？为了你老婆的病，我家媳妇一整夜没睡，现在还在医院里替你伺候你老婆呢！你倒好，不但不感激，反而在背后说她的坏话，我看呀，你小子的良心是被狗吃了”贾青把含在嘴里点着火的两支烟拿出来一支塞到肖刚嘴里，一边吸烟，一边骂着肖刚。

“快说吧，别在这里跟我矫情了。你我这种关系还说这种话干嘛呢？快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肖刚侧过头来看看贾青，笑着说道。

贾青无奈的摇摇头，小声骂了句“无赖”，然后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秦海河在电话里跟我说，刚刚入监、还被你关在看守所里的李路趁着值班民警出去上厕所的机会，用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小块玻璃割了自己的动脉，企图自杀。幸亏上厕所的民警回来得早，发现的及时，否则就出大事了！发现李路自杀后，值班民警立即通知了正在值夜班的秦海河，并在几个闻讯赶来的几名民警的帮助下把李路送到了监区医务室，进行了简单的包扎之后，用监区的值班车直接送到了县医院。他知道我们正在侦办李路本次犯罪入狱的真相，所以在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我。就这样，我就赶到医院把你老人家揪了出来。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主任大人，我汇报的还算详细吗？”说完话，贾青斜着眼睛看看正在聚精会神的开车的肖刚。

听完贾青的话，肖刚一时陷入沉思之中，车速也明显的减了下来。突然，他猛的踩了一脚刹车，正在疾驶的汽车吱的一声停在了路边，把毫无准备的贾青甩的直接躺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你有病啊？跑的好好的，你停车干嘛呀？就是停车也打个招呼啊，差一点把老子甩到车外去！”从座椅上爬起身来，贾青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烟灰，一边生气的骂道。

肖刚没有理会，顺着倒车镜看看前后左右，然后打了一把方向，车子马上调转车头，顺着原路返了回去。

“这是干嘛去呀？不去县医院了？我们这是要到哪里去呀？肖大爷，你能说句话吗？”看着肖刚调转车头往回开，贾青不解的问道。

“我们现在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去县医院干嘛？再说了，李路现在一定是在接受医生的而治疗，我们去了也不便审讯。我们去入监教育监区找秦海河问问情况，等把事情弄清楚了再去县医院找李路。对症下药，顺藤摸瓜才会有必胜的把握。知道不？”看着贾青恼羞成怒的样子，肖刚不由自主的笑了笑，然后对贾青说道。

觉得肖刚说的有道理，贾青就再也没有说什么。他按下车窗玻璃，把抽剩下的烟头扔到窗外，然后往座椅上靠靠身子，把脖子缩到衣服路闭上了眼睛。

等肖刚和贾青赶到入监教育监区的时候，虽然才是凌晨，但监区办公楼已经灯火通明，办公楼前停了好几辆顶着警灯的越野车，而本应该是万籁俱静的办公楼前不时有狱警匆忙的走来走去的身影。

“秦海河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啊！”望着车外的情景，肖刚不由自主的摇摇头。作为在基层监区当了好几年监区长的肖刚心里清楚，一旦监区发生罪犯脱逃、自杀等监管事故，最头疼的就是监区领导了。监狱领导的白眼，不管是非的痛骂，都会让他们既委屈又害怕。毕竟，在如此重大的监管事故面前，即便是自己再无辜也难脱干系。

把车停在停车场上，肖刚和贾青一前一后的往办公楼走。这时，走在后面的贾青悄声对肖刚说道：“老肖，老肖，你看到雷监狱长的车了没有？他老人家都来了，这秦海河的日子该怎么过啊？简直是生不如死啊！”

“唉，没有办法。作为基层的监区长，碰上这样不争气的罪犯，摊上这样的事情也算自己倒霉。事情出都出了，别说骂，就是打一顿也只有忍着。不生孩子不知道肚子疼，我在监区干了这么多年，这样的事情摊上几次了，可以想象的到！”肖刚一边无奈的额摇摇头，一边加快了往监区办公楼走的步伐。

在二楼楼梯口，肖刚和贾青碰上了拿着一沓资料急匆匆的往会议室走的监区民警马涛。

“哎吆，肖主任，贾教导，您们二位也来了呀？快请，会议室请！”马涛笑着对两个个人说道。

“到会议室干嘛去？我们又不是来开会的。就是我们想来也没人请我们啊！会议室那是监狱领导去的地方，我们才不去凑这个热闹。海河呢？他现在在哪里？”肖刚与马涛握了握手，然后笑着问道。

“您是说我们监区长啊？现在正在会议室里接受批判呢！监狱长、政委、狱政管理科的张科长等监狱领导都来了，他还能躲在办公室里享清闲啊？监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都快愁死了！唉，李路这个畜生，害人不浅啊！”马涛一边说一边无奈的摇摇头。

“我和贾导去他的办公室等他，你到会议室里告诉他我们来了，让他抽时间过来一下，我们了解一下情况。千万不要告诉雷监我们来了。现在的会议室里会是什么样子我不用去就能猜得出来，这个时候我们才不愿意去凑热闹！”肖刚和贾青一边往秦海河的办公室走，一边对跟在身后的马涛说道。

“好吧，您们先去监区长办公室，我现在就去会场告诉他去！”说完，马涛疾步向会议室走去。

肖刚、贾青和秦海河三人是省司法警官学校的同学，虽然不是同班，但相互之间的关系十分的要好。所以，到了秦海河的办公室之后，肖刚、贾青二人也没有客气。贾青把自己的身子扔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舒舒服服的躺在上面闭目养神，肖刚则坐在秦海河宽大的老板椅上想着心事。

没多大一会儿，秦海河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脚步匆匆的回到了办公室。见贾青和肖刚一副逍遥自在的样子，他无可奈何的苦笑了一下，然后说道：“哎吆，这是怎么了？我这里出了点事情，连老鼠、蚂蚁都知道了呀？怎么了，二位老同学，来看我秦海河的热闹来了？”说完，把手中的笔记本重重的摔到桌子上，没好气的看着肖刚和贾青。

“你小子别有火没地方发好不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听说你这里出了事情，我们放着好好的觉不睡，大半夜的跑到你这里看看你，你却这样看我们！老肖，我们走，我不愿意看到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见秦海河进来，贾青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一边笑一边对肖刚说道。

肖刚笑了笑，看看贾青，再看看一脸倦容中夹杂着烦躁的秦海河，没有说话。

“走？往哪走？老子在出了事的第一时间就通知了你，如果不是我嘴贱，你能知道个屁。再说了，你们是来看我的吗？笑话，你们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在李路身上有你们的任务，现在他出了事情，你们是来找我秦海河兴师问罪的。看我？你们两个有这么好的心啊？骗鬼去吧！”秦海河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先是给肖刚和贾青各自发了一支，然后自己拿出一支叼在嘴上，一边吸烟一边与肖刚和贾青开着玩笑。

“监狱长和政委都来了呀？刚才在停车场的时候我看到他们的车了。”接过秦海河递过来的香烟，看着正在忙乎着倒茶的秦海河，肖刚微笑着问道。

“他们两个能不来吗？刚进门还没有开会就已经把我骂的狗血喷头了！老肖，你在基层监区当了好几年的监区长，而且是监狱入监教育监区的前任领导，对于入监教育监区的情况、对于刚刚入监的服刑人员的思想动态，特别是对于李路这样多次入监坐牢的‘滚刀肉’是比较了解的。所以说，如果他们想闹点事情我们怎么阻止的了？这样的事情也不能全怪我啊？这可好，就是出了这么点事情，却好像是我秦海河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一样，抓住我就是一顿臭骂，而且是监狱长、政委两个人轮流骂！郁闷！”给肖刚和贾青倒上茶水，秦海河坐在贾青身旁，满脸的不服和不悦。

“你小子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服输，有男子汉的气魄。而最大的缺点也是不认输，有点死不认账的样子。入监教育监区出了这样的事情，作为监区长你没有责任吗？再有，你的管理方面不存在问题啊？李路用来自杀的玻璃片是从哪里来的？在服刑人员的禁闭室里为什么会出现这种连普通监舍也不允许存在的东西呢？你平时清监是怎么清的？还有，对于李路这样的‘顽危犯’和‘重点犯’，你为什么只派了马涛一个人值班看着他？到了现在，出了事情了你还觉得委屈了。如果我是监狱长，老子就把你这监区长给撸了！”说完话，肖刚端着茶杯一边喝茶，一边笑眯眯的看着秦海河。

“吃老子的鸡肉，还拿老子的鸡骨头砸老子，你是我的同学啊还是我的敌人？你们两个赶紧滚蛋吧，别在这里烦我！”听完肖刚的话，秦海河猛的站了起来，一把夺过肖刚手里的茶杯，冲着肖刚和贾青挥了挥胳膊。

“哈哈哈哈哈哈！”这时，坐在一旁的贾青被肖刚和秦海河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肖刚则笑的把刚刚喝到嘴里的茶水喷了一地。

秦海河也不由的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的推开，马涛先是往门里探了探脑袋，然后走了进来，看着肖刚说道：“肖主任，贾教导，你们就别再这里笑了，监狱长叫你们呢！”

“啊？你小子把老子出卖了是不是？”听说监狱长叫他，肖刚脸上的笑容一下子跑了个精光。他板着脸问马涛。

“没有啊，你可冤枉死我了！”马涛一边笑着看看肖刚，一边拿起桌子上的香烟叼在嘴上。

突然，贾青噌的一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几步冲到马涛面前，一把把马涛叼在嘴上的香烟夺了下来：“抽个屁，赶紧给老子交代，你是不是把我们两个出卖了？”

肖刚和秦海河两个人被贾青的举动惹得再一次哈哈大笑起来。

马涛无奈的苦笑了一下，然后说道：“天地良心，我真的没有出卖二位领导。监狱长见我把监区长叫了出来，而且这么长时间不回会议室，随之产生了疑心。他直接问我：是不是肖刚来了？他都这么说了，我还能瞒下去吗？如果我不说，而最后他知道了实情，我马涛还能活嘛？肖主任，李路自杀的事情出在我值班的时候，我已经够倒霉了，您们就不要逗我了！”

“好了，不闹了，我们赶紧去会议室吧，老头儿今天心情不好，我们别无端的给自己找骂了！”秦海河从桌子上拿起笔记本，一边对着肖刚和贾青说话，一边往办公室外走。

当他们走进会议室的时候，肖刚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椭圆形会议桌首位上的雷元。此时，雷元手里夹着香烟，正目光炯炯的盯着肖刚等人。

肖刚的心里一哆嗦：大事不好！

“肖刚，你来干什么？”还没有等肖刚等人敬礼，本来坐在椅子上的雷元眼睛抬也不抬，闷声问道。

肖刚放下刚刚抬起的准备敬礼的胳膊，尴尬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