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重病
郑友才返回船舱所在的住处,尚未来得及取出家伙什,还算牢固的房门便被人从外敲的山响。
“咚....咚....”
门外的人只是沉默着使劲地敲着门,却是不说一句话,也没有任何的声响发出。
“谁呀?大晚上的不睡觉”
郑友才没好气地说道,同时不得不将手中的东西重新放了回去。
在下山之前,师傅楚怀柔可是再三叮嘱过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许暴露自己驱鬼师的身份。因此郑友才一路上也多是将驱鬼的东西收在一个黄油布包裹里,只有在需要用的时候才会拿出来。
“吱呀...”
房间的门被从内打开,露出站在门外之人。
来人是名油头粉面的青年,一头油光蹭亮的头发,梳着个二分头,一身白色小马褂,里面是白色的丝绸胸花衬衫,笔直的黑色西裤,外加一双同样蹭亮的皮鞋,十足的“二代”公子哥打扮。
这位公子哥一见房门打开,也不客气,径直走了进来,根本没有考虑是否得到了这间房间主人的许可。
同时此人颇为轻蔑地斜视了一眼郑友才,鼻中冷哼一声,右手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小木梳,将原本已经很整齐的头发又梳理了几下,这才有些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说道“你就是今天白天在甲板上说我女朋友有胸罩的那个小子?”
来人说完,一双小眼睛还不住地上下打量着郑友才。不过可惜郑友才本就是样貌极为普通之人,甚至是那种丢进人群里都会被淹没的主,所以一番打量后,此人脸上不免面露几分失望之色。
“这位公子,我方才掐指一算,今日东方紫薇下坠,星光黯淡,辅星天魁大盛,此相主阴胜阳衰之兆。此兆只在历史上第一位太监诞生时,方才出现过一次,可是现在早已没了这种阴阳人。在下原本还有些困惑不解,此时见到公子您,我便了然了”
郑友才却是不理会对方的问话,反而是突然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哼....”
这名油头粉面的公子哥一张脸顿时气的发紫,拿着小木梳的右手捏着个兰花指指向郑友才,同时脚下还不忘了跺一下脚,以表示心中的愤怒。
他就算再傻也能够听明白,郑友才这是在嘲笑自己娘娘腔,和以前的那些少了某个重要部位的公公们一样。作为一个男人,最怕的就是别人说自己不行,更何况还是被人当面如此羞辱呢。
“啧啧...”
郑友才看着对方的举动,口中啧啧有声,脸上更是一副嫌弃的表情。
“小子....”
来人显然也意识到了几分,急忙收回右手,不过眼中的恼怒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掩盖的。像他这样的“二代”公子哥,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
不过来人即便恨得咬牙切齿,但也并未当场发作,而是深吐一口浊气后,重新换上一副桀骜的神情,出声说道
“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这么和我说话。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你就得被丢下船去喂鲨鱼?”
“嘿嘿”
郑友才一听此言,顿时冷笑两声,不咸不淡地开口。
“知道,你不就是船长的儿子,自称进少的倪进嘛。这来来往往的船只就属你们家的船最多,也最大,怎么着?现在还准备干起杀人越货的买卖了?”
郑友才话音落下,然后径直寻了个木凳坐下,完全一副不把对方放在眼里的模样。而越是如此,倪进就越觉得郑友才非比寻常。
人就是这样,你越是装的若无其事,别人就约会觉得你深不可测。如果你一味的吹嘘自己,反倒容易让人瞧不起你。
“哼,牙尖嘴利”
倪进鼻中冷哼,也不想再在言语上多做计较。因为他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到最后吃亏的都会是自己。与其这样,还不如不说呢。
“我来找你是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今天你对我的女朋友毛手毛脚,原本按照海上的规矩,你得留下一条胳膊。不过现在这笔帐暂且记下,只要你能帮我办件事,咱们俩人之间就算扯平了,如何?”
倪进说完,一双小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郑友才,似乎极为的害怕对方不答应一般。
“切,求人帮忙还求的这么理直气壮,还想谁欠你似得。不过话说回来,今天那个手感....啧啧...确实不错...”
郑友才心中又起了一阵旖旎,面上也多出了几分猥琐,甚至嘴角隐隐有不明液体在涌动。
“喂....变态啊你,连男人都不放过!虽然我是为了救我老爹,可是我也不能....”
倪进看着突然换上一副猥琐表情的郑友才,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面上带着几分凄然的神色,就好像如果郑友才再坚持一下的话,他随时可能同意一般。
经过倪进这么一咋呼,郑友才终于发现原来自己竟是走神了。而好巧不巧的是房间里面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这也就难怪对方误会了。
“呃...咳咳...说吧,究竟找我什么事”
郑友才面皮也是极厚,分毫尴尬也无,轻咳两声后,询问道。
反正自己还要在这船上待一整天的时间,与船长打好关系也不错。再者说了,这次下山郑友才本就是来历练了。体味人间百态,顺手助人为乐也是身为标榜自己“五好”青年的郑友才乐于做的事情。
“这个...”
倪进见郑友才同意,心中方才松了口气。如果郑友才真的对他有什么...不干净的想法的话,还真是让他有些为难了,不过好在最终并没有什么不堪的事情发生。
但在提及此番来找郑友才的目的时,倪进又显得有些欲言又止。足足踌躇了半天,方才说道“你还是跟我走吧,到哪里你就知道了,此事实在是有些....”
倪进面露难言之隐,显然他的父亲,也就是这艘“雄鹰”号的实际船长倪三,人称三爷的男人,出现了些难以明言的情况。
结合倪进一进来就问是不是自己会看相,因此此时郑友才的心中已经猜到了几分。不过郑友才自然也不会在这里纸上谈兵,浪费时间了。而是二话不说,跟在倪进的身后,向倪三房间所在走去。
由于此时已经是深夜,所以甲板上的那些小情侣们也都返回了各自的住处。一路上除了偶尔遇见几名巡逻值班的水手外,竟是再未见到一人。
倪三的住处位于船舱底下,用他的话说,住在这里便于掌握船只的航行情况,而船舱上面的房间则是全都被用来当作商旅的客房了。
说实话倪三身为一船之主,他的住处还真不咋样,最起码与郑友才来之前的猜测,差距有点大。
这间位于最底部的房间完全是由一间破旧的船舱改造而来,面积只有十几个平方,勉强放下一张一米宽的床,以及一个小木书架和一张桌子,剩下的空间就已经很小了。
桌子上摆着一盏老式的油灯,灯罩上方被熏得漆黑一片,显然这盏油灯时常有人用起。
在油灯的下面,压着几张航海图,图上圈圈点点地标记着几个位置,还有一些制图工具被随意地摆在桌子上,除此之外再无什么特别之处。
而那唯一的一个小木书架上摆满了各式书籍,书籍上落满了灰尘,看得出来倪三平日里很少光顾这些书籍,想来不过是些摆设罢了。而在书架的最上方,却是有个被锁住的小柜子,由于柜子上了锁,所以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放了些什么。
此时的倪三正蜷缩着身体躺在唯一的一张木床上,身上盖着三条花布棉被,一盆烧的通红的炭火被搁在床边,由于炉火的存在,使得整个房间的温度颇高,即便是刚进入房间不久的郑友才,现在也已经开始冒汗了。
要知道此时可是四月份,天气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别说烤火炉了,就是在天气好的时候,身上多穿一件都会觉得热,更何况是点着火炉的狭小房间呢。
可是此时的倪三却浑身发抖,双眼紧闭,面色发紫,嘴唇一点血色也无。同时双手死死地抓住床单,口中不住地叫唤着“冷...冷...冷啊...”
“哎...你也看见了,咱们都快热死了,他却一直喊冷,而且无论怎么喊,都喊不醒,就这么一直喊冷。之前也找过几位医生来看过,可是他们都说没办法”
倪进伸手掏出一条粉色丝帕,擦了擦头上的汗珠,看了眼身边的郑友才,面露几分无奈。
其实如果要说倪进对郑友才能够治好自己父亲的病,他根本没有半分的把握。只不过是因为现在处于海上,船上能够找到的医生都说没办法的情况下,只好请郑友才来瞧瞧,算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只是不知道如果郑友才知道自己堂堂的一名驱鬼师,竟会被人当作招摇撞骗的江湖神棍,心中又会是一番怎样的感受了。
郑友才自是不知道倪进心中的想法,此时的他正眉头紧锁,仔细地观察着床上的倪三。
只见倪三除了一直喊冷外,眉心的位置不知何时多出一道浅浅的黑线。这条黑线由于实在是太过浅显,所以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根本难以发现。
随后郑友才又将盖在倪三身上的三条棉被掀开,露出一条乌黑发紫的手臂来。
此时倪三的手臂上多出了许多黑色的线条,而当郑友才的手接触到这些黑线时,它们似乎有灵性般缓缓蠕动起来,纷纷避开郑友才手指接触的位置。
“这...这是怎么回事?上午的时候还没有呢!”
一旁的倪三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这些,不免失声惊呼道。
“三爷是什么时候出现这种情况的?”
郑友才将倪三的手臂重新放下,盖上棉被后,转头冲着倪三询问道。
“呃...今天早上还好好的,等到中午的时候,他突然说要回来睡觉。结果下午就变成这样了,算来前后不过几个时辰的时间”
倪三一听郑友才询问,急忙出声说道。虽然心中还是有些不确定,但不知为何,他总是隐隐觉得也许自己这次找对人了。
“几个时辰?嗯....看来我的猜测应该没错了。你去烧点热水来,我回去拿点东西就来。还有此事暂时不要对任何人讲,那几名知道情况的人也叮嘱他们不可宣扬,以免引来慌乱,还有,去把葛春明给我叫来,到时候用得到他”
郑友才撂下这句话,转身便向着门外走去,也不管身后依旧有些发愣的倪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