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黑家风云
包费尔忙把浴袍披在黑鹰身上,他回头看看泳池那头,悄无声息,一派寂静,玉帛还趴在水池边一动不动。
“怎么样?”问完,包费尔立刻后悔。
黑鹰走在前面,腰板挺直,浴袍穿在身上,腰带松松地系了个扣。
“董事会就定在下周吧,有问题吗?”
“没问题。这次动用了赵秘书手下的一个小子,是赵省长的孙子,说话还直管用。”
“这种事既不是行贿又不是受贿,只是一个工作安排,他何乐而不为。”
“银监会已经下达了清理银行不良贷款的通知,各大银行也在布置,远泰的贷款质押也符合这次的清理范围,如果他们不在一周内完成还贷,解除质押,就会到拍卖现场。我已经把他所有筹集资金的渠道堵死了。”
“你应该知道怎么办,我就不多说了。”黑鹰漫不经心。
“知道,我会亲自监督的。那个、、、、、董助的事情,是不是让她尽快到位?”
黑鹰沉吟片刻,咬肌深陷。“暂缓,现在盯着我们的人太多,我们回来的时间也太短,还顾及不全,一旦有人盯上她,再翻出过去的事情,她的苦就白受了。而且、、、、、骁晓是什么打算,他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我们也不知道,你先安排人在她身边,远泰的事情不要波及到她。”
“老董事长组织的家庭聚会,你参加么?”
“当然要去,既然决定要回来,就不会躲闪。”
“黑思渺多多少少有所觉察,其它人也听到了些风声,这次肯定是鸿门宴。”
“黑家的聚会什么时候是家宴了,不都是鸿门宴么?”黑鹰冷笑一声,“又有好戏了。”
上一次他参加的黑家宴会是十八年前,那年他已经十二三岁,是个小大人了,几乎和他母亲一样高,可他始终记不清当天发生的事情,唯一记得母亲顺着额头流下的血淌过脸颊滚过脖颈滑下雪白的胸脯然后消失在那条黑色的礼服里。
真实的原由是他后来经过其实渠道多方论证得来了。那次家宴,黑思长把现在的黑夫人井荆,当年的小三直接带了过来。并当即宣布井荆入资中远一亿二千万元,经过财务测算,要把中远股份稀释,井荆占百分之六的股份。
当时中远的股东除了股改进入的信达公司外,都是黑家人,而且黑思长的股份高达百分之三十五,没有人敢异议。都把复杂的目光投到母亲身上。
母亲那天非常漂亮,这也是黑鹰记忆里唯一一个鲜活的印象,鲜红的嘴唇娇艳欲滴,她看了一眼黑思长,黑思长并没有看她,而是声音沉稳地说,公司要上市,目前正进行股改,与其让股份流出黑家,不如让给井荆。母亲的眼里闪过一丝讥笑。
“何必这么麻烦,我把股份转让给井小姐不就行了么。”
“尚佳,别说不得体的话。”黑思长低声呵斥。
“有什么不得体,连同我的位置一块奉送如何。我现在的股权是我娘家的,属于我的私产,离婚我还可以得到一份黑家的股份,不管多少,根据董事会规定,股权转让先由股东进行,那你们快准备现金,否则我就去外面找人接盘、、、”
“你别闹了。”黑思长恼怒起来,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直跳。
“我没闹。”母亲的眼神凌厉无比。
“你当真?”
“当然,你以为我是黑钢的妈么,任你摆布。”母亲站起来,拉过黑鹰的手,“你想算计我,你已经输了,根据黑家的家规,男孩年满十八就会分得你百分之五的股权。黑鹰是我的孩子,你要永远记得。”
一周后,母亲就死于车祸,虽然外面谣言四起,到底没有证据,最后不了了之。根据母亲的遗嘱,她所有的私产均由黑鹰继承。
“是不是历史的闹剧又要重演,包费尔。”黑鹰冷笑一声,“老头子这招屡试不爽。”
“现在他手里的股权数没有优势,可能会想这招,他的,加上黑钢黑铁的,再来个女人,而其它人都是墙头草。可他那个年纪,哪个女人会陪着钱财再倒贴上自己。”包费尔脸微微红了红,没再吱声。
黑家男人的婚事都是这个模式,谁知道黑鹰将来会不会也走上这条路,在商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他深知事情越大,其实回旋的余地越小。
这是自上次家宴后十八年来黑鹰第一次走进轩园,这里以前是黑家的后花园,后来被政府征收,老的园林风貌没变,只是增加了些时尚元素。轩园的中心有个小岛,上面有一家饭店,只有一座精致的汉白玉小桥连接,黑家的保镖守在小桥两侧。
来的人很全,黑思长坐在正座上,虽然脸色不太好,但威严尚在,自从他退出董事长的职务,就一直在家养病。
围坐一圈的人除了个别人一脸笃定,大部分人都忐忑焦虑。左顾右盼。
现在的黑夫人正是当年的井荆,而黑思长的右侧仿佛历史的回放,又坐了位女人,虽然并不年轻了,但姿色还属上乘。
黑鹰上去问候了黑思长,说,“这个女士比较面生,我记得十八年前,这个位置坐的是井阿姨。”
其它人一愣,没想到他这么直接。黑思长左右的两个女人都很不自然地低下头。
“当年我还小没记住当时的情景,谢谢爸让我重温过去。”
“二哥。”黑鑫拍拍黑鹰的肩膀,坐在他旁边,自从十年前从美国被黑钢弄回国后,他们就再没见过。她是黑思长从外面带回来的女孩,身份不明,也无人问起,一直养在母亲身边,和黑鹰形同亲兄妹。她一直在中远的深圳分公司任职,听说干得不错 。
十年的光阴,黑鑫已经长成一个魅力十足的成熟女人,她一身黑衣黑裤,赭色的大包包,冷艳异常。黑鹰一愣,黑鑫是没有权利参加这样的家宴的。她很勉强的笑轻飘飘地从黑鹰的脸上滑过。
不一会儿,手机就在黑鹰的怀里震动起来,他打开轻轻地瞄了一眼,包费尔说,黑鑫现在拥有百分之五的股份,黑思长转让给她的,十五分钟前刚向董事会提出申请。
余光里,黑鑫也正用眼梢瞄他。
上次改选董事会,黑思长病重,而黑钢的能力又得不到大家的认可,他这才顺利当选,现在黑思长病愈,虽然年龄不允许他再掌董事长一职,但他让黑鑫出现,明显就是来分散黑鹰的支持率。
他贴近黑鑫的耳边悄声说,“恭喜你,高兴么。”他知道她一直困惑于得不到黑家的认同而痛苦不堪。
黑鑫没做任何表示。
现在中远的股价又站在了历史最高点上,上次董事会股东们还平淡无奇的眼神,此刻又是波涛汹涌。
“我可听说,你又换男朋友了,这次是你的真命天子么?”黑钢开着玩笑。
“什么时候黑家的婚事讲究感情基础了,不过打破传统就靠艾达了,真希望你能找个不被金钱熏染过的男人。”黑鹰说。
“二哥现在都不结婚,难道不想打破历史么?”
“当然想,只是现在机会还不成熟。”他哈哈大笑。
“刘向雪小姐。”黑思长对大家说,“计划投一亿三千万元入主中远,我找会计师测算了一下,可拿百分之六的股权。我们其它人就会同比放弃一些,我想你们明白其中的道理。”
“这又不是第一次了。”有人在下面小声抱怨。
“欢迎刘小姐,不过中远不是街头门店,是上市公司,需要严格的审查。投进来试试吧,拿不到股份,我保证你拿的红利不会比股权收益少。”黑鹰嘴角笑着,眼神却冰冷得像个寒窟。
“董事会成员都在,就今天定一下。”
“不行,中远现在不是张张口动动手摁个手印的阶段了,更何况现在中远我说了算。”他挑起眉毛,不屑地看看黑思长,漫不经心地端起酒杯。
“小鹰,你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还应该保持本色的好。”黑思长面不改色。
黑鹰的脸一沉,脊背扫过一阵麻酥酥的寒意。当年他从母亲的墓地回来,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麻痹状态,连眼泪都没掉。回到家,黑思长拍拍他的头,凉凉地说,“记得,你以后都要乖。”
“我一直很乖,而且今后也会乖,那是小鹰,不是黑鹰,千万别用这个字来要求黑鹰。“
“黑鹰,上次是因为爸身体出了问题,现在既然爸好了,就还让爸出来主持大局吧。你从中远也掏了近九千万,也可以了。”黑钢放缓语气。
“你们只记得我转让了九千万的资产进中远,怎么不想想你们的股份现在值多少钱了。要不我再把资产挪出来,把钱也还回去,怎么样。”
“行了,别打嘴架了,我们就来预投一下,我们爷俩也来个同台竟价。”黑思长冷冽地一笑。
“好呀,要不先上菜,怎么也得让大家吃上几口,”黑鹰笃定的眼神让其它股东不敢轻举妄动。“除了二级市场流通的股份,我这里也就三十三,不到三十五,没什么绝对把握。”
众人哗然,一片唏嘘。
“怎么是三十三,加上信合,你才二十七。”黑钢跳起来。
“不对,你帐算错了。”
黑思渺已经掏出手机,背过身。
“难道你拿下了三叔的八,不可能,现在拍卖会还没开始。参会的又不是只有你一家,其它两家的家底可比你厚。”
“是吗?”黑鹰垂下头,不再接茬。
黑思渺放下电话好半天没有转过身来,黑思长站起来,“老三。”
“他们都退出竟拍了。”他说。
黑鹰拍拍手也跟着站起来,“今后别再拿女人煞有介事,我就说黑家的男人怎么也该换换门风了。”说完转身推开门。
“先别走,二哥。”黑鑫站起来,“不是才三十三么,还不算绝对优势,董事会那天再看定论。六个月之后,是吧,时间足够。”
黑鹰关上门,转过身,温柔地看着她。“艾达,你是女人,何必、、、、”
“她现在是黑家的子孙。”
身后黑思长威严老迈地声音陡然响起。
艾达的面孔潮红,眼神熠熠发光,像十五岁那年跟着他一起把一个部长的儿子拘了三天,成功搅乱招标进程一样,他们激动地拥抱在一起,在海边高声大喊。
黑鹰的眼神一沉。
点点头,“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