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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洗去冤屈还存委屈
苏雨大步迎了过去,苏雪第一个跑了上来,抱住苏雨叫道:“二哥,好想、好想你呀!”说着碰碰苏雨的面颊。苏雨搬住妹妹的肩头轻轻地推开,见苏雪眼睛噙着泪花,伸出弯曲的食指刮去她眼睑下的泪滴说:“雪儿,这么伤心,是不是没考上?”
苏雪生气的噘着嘴说:“才不是呢!我考了六百多呢!”苏雨笑着问:“哪被北大录取了?”苏雪答:“没有!是人大新闻系。”苏雨说:“好!这个学校挺不错的,是国家培养干部的摇篮。她的前身是华北联大,再前是陕北公学和延安鲁艺。雪儿,哥祝福你啊!”说着轻轻吻了苏雪的面颊。
遇冬搬了两把竹椅过来,看他兄妹亲密无间,心里陡生妒意。事实上,遇冬和苏雨亲近的程度远胜于苏雪,他们相处的日子更长。就在去年,遇冬对苏雨还是一派天真烂漫的样子,可以毫无顾忌地钻到苏雨怀里嬉闹。女孩十三岁似乎是道少女和幼女的分水岭,仿佛是一夜之间遇冬成了青涩的少女,不再和苏雨有肢体接触了。而且也不叫他‘爱’姐夫了,改为亲切的称呼——小雨哥。遇冬放下椅子招呼说:“伯父、伯母,你们坐,我去给你们泡茶。”苏波夫萧璞坐下,萧璞说:“嘿!这小丫头也长这大了。她是叫遇冬吧?”
苏雨答:“是!”喊过龙儿凤儿说:“过来!快叫爷爷奶奶。”凤儿啪啪的跑过来,很有礼貌的叫:“爷爷奶奶好!”龙儿磨磨蹭蹭的往前挪,看着爷爷奶奶不肯叫。苏雪打开提包,拿出糖果点心说:“喊我。你知道我是谁吗?”凤儿乖巧的喊:“小娘!”苏雪奇怪的问:“她怎么喊我小娘?”苏雨说:“这里的风俗,不管是姨还是姑,都叫娘。”
龙儿看到有糖果,终于忍不住,磨唧过来,看看爷爷奶奶,又看看苏雨,苏雨说:“有本事你就憋着。”龙儿才闷声闷气的叫:“爷爷!奶奶!”苏雪说:“还有我呢?”龙儿叫:“小娘!”苏雨笑他说:“经不起糖衣炮弹的诱惑,参加革命肯定当叛徒。”龙儿刚抓了两颗糖,气得把糖甩在桌上,翻白眼狠瞅了苏雨一眼,气呼呼地跑进屋里。乐得萧璞笑道:“哎哟嗨!简直像他爹,又闷还又倔!”
遇冬提着白瓷茶壶拿着一对白瓷茶杯放于桌上,斟了茶说:“苏伯伯,伯母你们先歇着喝茶。我去园子里剜点菜。”说着,到屋檐下拎了竹篮。苏雨抓了一把糖撵过去说:“遇冬妹,你也吃糖。”遇冬不高兴地瞅着苏雨说:“从今天起,你也得叫我冬儿。”
苏雨知道是她和苏雪争宠,笑道:“你不怕矮了辈分?”遇冬固执的说:“我乐意你叫我冬儿,听得好亲切吧。”苏雨说:“行!冬儿,吃糖。”遇冬高兴地接了糖,剥了一块喂在嘴里,喜滋滋地边走边说:“靖哥哥叫黄蓉就是蓉儿。”苏雨心中忙着要应对父母的突然到来,没在意遇冬说的话,在背后吩咐她:“到玉米地里把妈喊回来,顺便掰几根嫩玉米棒子。”
苏雨回到桌前坐下。凤儿依偎在奶奶怀里甜美的嚼着糖。萧璞对苏雪说:“雪儿,拿些糖果点心,带着凤儿去哄龙儿玩,别让他受了冷落。”苏雪抓了一把糖拿了袋夹心饼干,领了凤儿找龙儿去了。
萧璞问:“咋不见迎春?”苏雨说:“去师专培训了,走了一个月了,就这两天回来。”萧璞说:“等两天还可以,时间长了我们等不起。”苏雨不苟言笑的问:“是不是等迎春姐回来好三头六面的会审?”苏波夫哈哈笑道:“傻小子,还审什么?我们是来平反冤案的。”萧璞动情的说:“是啊,小雨,我和你爸越想越觉得是雷子,当然也包括我们,有可能冤屈了你和迎春。特来看看你们。”
苏雨情绪激动的说:“不是有可能,是百分之百的冤枉了我们。我一个臭小子,可以不在乎,管它屎盆子,尿盆子,往头上浇,我一笑了之。可嫂子,她是一个贤惠的女人,怎么能受得了这种不白之冤。她真的很绝望,很悲观,说这是黄泥巴掉在裤裆里,说不清了。问题是我俩都无法自证清白,嫂子她不是处女,无法从生理上证明自己的清白,我虽说是童男身,可男人又无法从生理上证明自己还是处男。让第三者来作证,龙儿凤儿是小孩。真是百口难辨!我们只能期待人们凭着良心来理解我们。”
“是啊!”苏波夫感叹说,“用现在流行的一句话,理解万岁!”萧璞沉思了一会说:“哎!恰恰是龙儿凤儿能证明你们清白。他俩八岁了,说小,也懂点人事。我想,你俩真有越轨行为,断然不会不背孩子吧?”苏波夫立即附和说:“你妈分析的有道理。听雷子说,当时龙儿和风儿都在床上,你们怎么会当着孩子们干苟且之事呢?我想是不会,肯定是冤枉!”
苏雨闻言,那种被憋屈了许久的委屈立即释然,眼泪唰就下来了。萧璞不由得也溅出泪花,他理解儿子的心情,这个打死都不落泪的铁汉,要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怎么会喷涌泪下?
苏雨喜泣不知说啥好。扑通跪下,嘣嘣嘣磕了三个响头说:“皇额娘圣明!皇阿玛圣明!儿子给您磕头了。”萧璞转悲为喜说:“起来吧!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了。上次你把我比作慈禧还没掌你的嘴。”苏雨顽皮地笑了说:“我的老妈呀,你比老佛爷圣明多了。她给杨乃武与小白菜平反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您轻轻一道口谕,就洗去了我与嫂子的不白之冤。还是您老人家圣明。”
萧璞被逗笑了说:“别耍贫嘴了。现在雪儿也学的跟你一样,说起话来东扯葫芦西扯瓢。”苏雨嘿嘿笑道:“这就对了,葫芦和瓢本来就是相互联系的两种事物。从文学审美上说,葫芦是原生态,瓢是现实主义。从哲学上说,葫芦是自然主义,瓢是实用哲学。”
萧璞说:“好好好,越说你越胡扯了。要说冤枉,我看也怨你这张嘴。你看你说的那些话,我就认为你和她已经‘七月七日长生殿’了。这属合理怀疑。”苏雨笑着说:“妈,你想听‘夜半无人私语时’吗?坦白的告诉你,我是喜欢迎春姐,也可以说爱她。这是一种正常情感。可迎春姐就像原生态的葫芦,自然清纯,无缝无隙,浑然一体。而我呢,好比那个现实主义的瓢,是想舀一瓢忘情水,正所谓‘瓢之漂水’奈何?”萧璞沉吟了一会说:“儿子,我懂了。美好的感情有时需要宣泄。”
苏波夫说:“我不懂!什么葫芦瓢的乱扯?”萧璞讥诮说:“你不是说语文水平不比我差吗?听不懂?回去再读三遍《红楼梦》,再来参加我们的谈话。”萧璞对苏雨说:“来时,碰到建桥的妈,她说想把丛丛说给你,还说等你回去,想办法给你解决工作。丛丛我见过,那姑娘还是蛮不错的。”
苏雨纯情地笑笑说:“这件事我晓得。妈,面对弱水三千,我的瓢已经漂走了,只好望洋兴叹。”萧璞叹气说:“唉!儿子,为娘的有点看不懂你了。在我心目中,一直把你看作性格刚烈的武二爷那种角色,怎么情感缠绵的像宝二爷?”苏雨顽皮地笑笑说:“我是他俩的综合型,更像柳二爷。”
苏波夫听得半懂不懂,急得直挠首,着急地插话说:“傻小子!人家建桥妈是好意。难道你打算在这山沟沟里碌碌无为地混一辈子?”苏雨说:“爸,我之所以忘情地守候这片土地,是因为在这条山沟里埋葬了两个令我不能忘情的人。一个是用生命爱着我的姑娘叶揖夏,一个是谆谆教诲我的恩师叶致清。这是一条充满人文情感的秀美山川,我岂止是无为,我也可以无所不为。”这时马玉花回来了,苏雨告诫说:“爸。妈,你们千万别提叶伯伯的事。”
马玉花放慢步子走过来,苏波夫萧璞站起来笑脸相迎。马玉花正踌躇不知如何打招呼才好。苏波夫笑着说:“亲家母!你好哇!”马玉花一听放下心来,笑着说:“我还怕亲家做不成了,也不敢叫你们。”
萧璞笑着说:“孩子们闹点小误会,解决了就好。咱们是拆不散的亲家。亲家母,给你添麻烦了。”马玉花说:“那里,你们是贵客,我还求之不得呢。”这时苏雪领了两个小家伙出来,马玉花看着苏雪说:“哎哟!这位姐姐真是长得好看,怨不得遇冬说,你快回家看,家里来了个外国大美人。”苏雪哂笑说:“伯母好!”
马玉花慌着吩咐苏雨说:“小雨,赶紧逮两只鸡杀了。龙儿凤儿,帮你二爹撵鸡。”两个小家伙就嗷嗷叫的赶鸡,一时间把院子里撵得鸡飞狗跳。苏波夫连忙阻拦说:“别!嫂子,你要这样,我们抬腿就走。”苏雨说:“妈,今年春上才抱的鸡,还没半斤重呢。杀了可惜。我爸妈是素食主义,泡些黄花木耳香菌子,对他们来说这是山珍,另外我还有海味,我在稻田里挖了几斤鳝鱼,用山珍海味招待他们还不行。我现在去杀鳝鱼,今天的饭我和遇冬来做,您和两个干亲只管说话。”
遇冬从园子里剜菜回来,和苏雨一起忙饭。马玉花要去帮忙,萧璞喊住了她,从旅行包里拿出给龙儿凤儿带的新衣服说:“让他俩试试看。”龙儿凤儿美滋滋的穿了新衣却显太大,萧璞说:“买时生怕买小了穿不上。”马玉花说:“大点好,后年还能穿。”
萧璞又拿出几件旧衣说:“这是萧云穿过的,放着也是浪费,拿来看你们谁能穿就谁穿。”马玉花拿起条裤子在腰上比着说:“我穿不上,遇冬又显大,只有迎春穿的。”萧璞笑道:“我还怕迎春埋怨,说我这个婆婆不诚心,拿旧衣裳打发她。”马玉花说:“这裤子挺新的么!还是毛料的。我们迎春就不是小心眼的人。”
吃饭时已到了掌灯时候,大家从屋场移进堂屋。饭菜简单但是新鲜,特别是新打的稻米透着清香,就是没菜也能下饭。饭后苏雨安排他们洗了温泉澡,又坐下说了一会话便休息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苏雨引他们游了棋弈山的冰雪洞,一个晶莹剔透的琉璃世界让他们大开眼界,特别是面对那尊冰美人的自然杰作,让他们各叙己见。苏雪说:“好像揖夏姐。”萧璞说:“我看她像迎春。”苏雨说:“揖夏说她像萧云姐。”苏波夫总结说:“三人都像。”苏雨说:“她是一个东方女性的抽象造型,你心中有谁看她就像谁。”苏波夫哈哈笑着对萧璞说:“碧玉,我这会看她就像你。”萧璞轻柔地笑了说:“你倒会见风使舵,不过马屁拍得我挺受用的。”
回来吃过中饭小歇了一会,苏雪便缠着二哥要去打猎,苏波夫也是手痒,跟着去了。萧璞小睡了一会,起来逗两个孙子玩。马玉花端出一笸箩核桃说:“现在瓜果都下去了,柿子板栗还欠些时候,这是去年的核桃,你和娃儿砸着吃。我忙我的。”
萧璞正和龙儿凤儿砸核桃吃,迎春回来了。她一身素白,却显精神恍惚,刚叫了声伯母,眼泪便喷涌而出。萧璞扶她坐下说:“闺女,我晓得,你受了天大的委屈。”迎春听了这话更加伤痛,捂着胸口说不出话,任眼泪横流。
好一会萧璞说:“闺女,别哭了。我先给你赔个礼,等回去再叫雷子来给你赔不是。都怨他个鬼东西疑神疑鬼,冤枉了你俩。说实话,也是雷子爱你爱得情深,才疑心重。”迎春愣愣地发呆,看着萧璞喃喃的说:“伯母。您认为这事就这么简单?”萧璞有意开玩笑说:“怎么,难道还要我们形成一个红头文件,盖上国务院的大印,传达到公社街道一级?”
迎春苦笑了一下说:“伯母,我和雷哥的缘分真的到头了。我决心不再拖累他了。愿他好自为之。”萧璞说:“你看这闺女,小两口闹些误会也是常有的,说开了就好了。”迎春开始镇定了些,叹气说:“伯母……”萧璞说:“你看这丫头,还叫我妈么。”迎春想想说:“好吧,妈,我愿一辈子做您的女儿。正因为我爱雷哥,才不愿拖累他,你看他好不容易回了江城……”萧璞说:“这不成障碍,你们办了结婚手续,我们可以把你往一起调。我跟你公公也是结婚十年了,才调到一起的。”
迎春又找理由说:“妈,我迎春没别的本事,只能在山村小学教这些土生土长的孩子们,我不愿意离开这片我辛勤耕耘的土地。”萧璞大加赞赏说:“好!我就喜欢有作为的教育工作者。我可以叫雷子来这里和你一起教书,雷子他也适应教书。”迎春说:“妈,你这样不是委屈了雷哥吗?”萧璞说:“他个大男人委屈一点怕啥,关键是不能叫你受了委屈。”迎春虽然很受感动,但依然是紧锁眉头。
正说着,苏波夫他们回来了,他和苏雨用树棍抬着一头毛色棕黑间白的野兽,遇冬拎着两只山鸡。苏雪抗着枪得意洋洋的大叫:“妈!我们打了一头麂子。”苏波夫坐下喝了口茶,迎春起立喊:“爸!”苏波夫高兴的说:“我说运气这么好,原来是我儿媳妇回来了。姑娘,让你受委屈了。我早说过,你早晚是我家的儿媳妇。”苏雨嘿嘿笑着说:“爸,一诺千金,这话你说第二遍了。迎春姐,你两千金到手了。爸,最好给英镑,美金也行,也不要卢布,日元就更不值钱了!”苏波夫被逗得大笑,迎春却笑不起来。
迎春沉思良久,抬头冷静的说:“爸、妈,我郑重的说一声,我和雷哥不会再走到一起了。”萧璞生气了说:“你看这丫头!不要得理不让人么。难怪雷子说你有点小倔,还不是一般的倔,我已经好言安抚你半天了。你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呆在这里还有啥意思?老苏,咱们走!”
迎春见状,沉吟了一会说:“爸、妈,我答应你们。常言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一切听天由命吧!”萧璞转怒为喜,笑着说:“你俩就是天生的一对!我晓得,女人么,耍点矜持也应该。等回去我叫雷子来给你负荆请罪。你想咋处罚他都行,让他跪搓板。”迎春勉强地笑笑说:“他,比我还倔呢!”萧璞笑着说:“再倔,我看他能憋得住!”迎春嘴角挤出了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