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插手
李鸿章在京城有众多的眼线，所以朝廷上的事情都瞒不过他。左宗棠上书不久，朝廷你准西征军饷借用洋宽的消息就传到了他耳朵里。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李鸿章冷笑，对盛宣怀说道：“这个左季高真是疯了，竟然要借款！洋债利息高也就不说了，但是他不知道他这么做，就是在告诉洋人我大清国库空虚，入不敷出吗？”
盛宣怀是李鸿章兴办洋务的得力干将。从胡雪岩手中夺过电报总局之后，他又紧接着办起了直隶开平矿务局，而徐州允州的矿务局也都是他主办或者帮办的。这三年来他在官场商场往来走动，实在是长袖善舞，功绩不小，因此十分为李鸿章信任倚赖。
听到李鸿章这么说，盛宣怀皱起了眉头，他到不担心洋人会发现大清国库空虚，只是想着眼巴前的事情。他说道：“朝廷拟准大帅借洋宽，早晚还是要还的。只是现在西征催着协饷，海防就不好办，以后有了银子还要还钱，那将来海防就更难了。关键问题是，现在给他一千万两倒也算不得太多，可要是一千万两还收复不了新疆，这一仗旷日持久地打下去，那可是个无底洞啊。”
“收复新疆谈何容易？他左季高也就是个说大话的主！现在俄国英国都在插手新疆的事情，那边局势错综复杂，能不管咱就不管，等着国力强盛局势清明了，只要手里握着新疆国土之名义，什么时候想动手就动手。可现在朝廷和左季高，明明知道哪里是个大火坑，却非要往里面跳。不行，我不能坐视不管。无论如何，这洋债绝对不能借！”
盛宣怀点了点头，说道：“杨昌浚被打下去之后，沈大人便接替左宗棠的位置坐镇两江，之下曾经因为电报局的事情多次拜见过他，他对职下的话倒也能听得进去。职下可以去南京一趟，提醒他在这件事情上一定要小心谨慎。”
“沈葆桢也是个办实事的人，在兴办洋务上出了不少力气，确实不能让他拖进洋债里，你现在就动身去南京，跟他说清楚厉害，要不然完了铸成大错，我们也爱莫能助。”李鸿章当即准允许。
……
回到府衙之后，盛宣怀便找来了宋长清，把李鸿章的话说了一说，并询问宋长清自己去了南京之后该怎么办。宋长清想了想说道：“举借洋债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担保人是要负连带责任的。要我看来，李中堂觉得举借洋债不合适，沈大人八成也是这个想法。如果不出所料，圣旨到了的时候沈大人自己也心烦意乱着呢。依我看，拜访沈大人之时，您一定要撑住气，先别说关于借洋债的事情，只要跟他说一说电报架设上的问题也就行了。到时候他必然要主动跟您请教举借洋债的事情，到那个时候您在勉为其难地跟他透露一些消息，他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闻言盛宣怀连连点头，称赞妙计。
这么些年来，盛宣怀能够成就这么多的洋务，宋长清从旁出主意瓜功不可没。
……
两江总督沈葆桢在接到朝廷旨意之前，就已经接到了左宗棠的私信，左宗棠请他无论如何也要助他一臂之力。按交情来说，这个忙他确实应该帮一帮，可是西征到底能不能成，他心里也没有底。如果接了洋债，而新疆那边打仗又没有进展，白白扔进去五百万两银子可就不好了。到时候左宗棠再来催款，自己既然开了这个头，肯定得跟他一条道走到黑，继续借钱。到时候一个五百万，两个五百万，三个五百万……银子没了，自己也没法跟朝廷交代。而且和举借洋债，本就是十分丢人的事情。
正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有人说是盛宣怀求见。沈葆桢闻言便让人把他给请了进来。在沈葆桢眼中，这盛宣怀虽然年轻，但是阅历却非同一般，尤其是在办洋务和与洋人打交道上，很多事情让他这个两江总督也不得不刮目相看。
盛宣怀一进门就要兴达刘，沈葆桢一边说着不必，一边就要去扶他起来。盛宣怀一进门之后，遵从宋长清的意思，没有说借洋债的事情，而是把沪汉电报线给沈葆桢介绍了一下，说这些电报初期美国人架设有如何不妥，现今哪里需要修缮，日后若有什么问题就来找他云云。
沈葆桢摇了摇头说道：“这些事情自然是盛大人做主，而电报往来，本部也有专人负责，到时候安排两位交接一下也就是了。”能坐到高位之上，沈葆桢自然也不是没有一丁点心计的，他顺着盛宣怀的话说，也并不着急。
盛宣怀于是接着又开始说上海轮船招商局的事情。他进来一直对上海轮船招商局用心思，毕竟招商局从头到尾，都是他一手操办的，只是到了最后，拱手给胡雪岩拿了过去。他从北洋水师说起，说道战船年久失修需要维护更欢，而轮船招商局则供不应求，出产大有问题，应该如何如何改良。
沈葆桢不等着盛宣怀说完就挥了挥手，说道：“这北洋军务是李大人过问的，盛大人不必跟我这个南洋大臣交代这么清楚。”
“话不能这么说，虽然北洋水师归李中堂管，但是轮船招商局却在大人的地盘上，要想把北洋洋务办好，怎么能离得开大人的鼎力支持呢？何况李大人也说过，北洋南洋本就都是一家，沈大人更是洋务巨擘。两江这样要害的地方能由沈大人来主持，真是洋务之大幸！”
沈葆桢连连摆手说道：“李中堂这就有些过奖了。他才是真正的洋务巨擘，筹建江南制造局、紧邻机器局，开设洋务学堂，这些都是李大人倡导的。他才真正是洋务先驱。”
盛宣怀正好打哈哈，说道：“两位大人惺惺相惜，真是南洋北洋之幸事。朝廷把南北洋分别交给两位大人，就是想把海防相托付、大清万里疆海，列强环伺左右。如果海疆不固，让强敌入侵，将来真就无法向朝廷交代。所以李大人期望以后南洋北洋多多联系沟通，携手并进，巩固海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