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痴情人为情成狂

帝辛还未曾细想，只听那人笑道：“俊卿今日可是来迟了，要罚酒”

沈誉看了看身旁的帝辛，颇为无奈道：“路遇不平，只好拔刀相助。若梓潼还要罚酒，我便也认了”

“哦”尾音上挑，那人一双细长的眼眸内波光流转，视线轻轻落在帝辛身上“原是英雄救美”

此人声线清雅干净，说话不紧不慢实在叫人听了舒服的很。帝辛与他视线相触，不觉面色一红低下头去。

“这位是涂山白帝辛”沈誉面向那白衣玉人“这位是四海八荒内唯一一位占卜师姬梓潼”

那白衣玉人清浅一笑，缓步而来之间竟有一丝暗香浮动。不觉之间已走到了帝辛面前，帝辛闻那香气淡幽竟是从未闻过不禁问道：“这是什么花香？”问过又觉失礼，垂下眸来。

“这是辛羽花香”那人声音含笑，温和答道“辛羽花本无香，若将残花埋入土中，待七七十九天后又辅以昆仑山上的极冰，再冻过七七十九天后便有了香气。”

帝辛听得不禁咋舌，沈誉则在一旁道：“这世间若无了你这等妙人，到还不知要少了多少乐趣。帝辛你休听他唬你了，不过是将干花捣碎缝入香囊便好。”

姬梓潼笑“若狐君喜欢，我做一个送予狐君便是”

帝辛慌忙摆手道：“不必不必”沈誉接道：“其实此次我带她前来，是要请梓潼帮一个忙。”

姬梓潼重新踱步回了院子中，拿起方才浇水的水壶递与一旁的小童。又拿过小童递与他的绢布轻拭手。弄毕，抬眼看沈誉和帝辛道：“那请屋中坐吧”

这前厅中朴素却布置怡人，墙壁各处却挂满了不同的星宿图。帝辛看的入神，落座时不禁问：“我看这星宿图竟似还在变幻，可是有法术相依？”

姬梓潼答道：“我与星君交好，便向他求了这法术依于星宿图中。若狐君还有其它疑惑不妨一起问”

沈誉无奈看了一眼帝辛道：“她天生好奇心重，还是先说正事好了。”

姬梓潼接过小童端上的茶，抬手之间露出了手臂。帝辛却发现他手臂上竟好似是受伤颇重，斑斑驳驳痕迹好似旧伤未退又添新伤。她觉得奇怪，却想还是白泽的事情更为重要。开口道：“不知先生可否帮我算得一人的踪迹”

“无妨，请说吧”

“此人名叫白泽，乃是西王母座下神兽。”帝辛言罢，只觉姬梓潼脸色稍稍有变。只不过一霎之间，她亦无法确定只觉得大抵是自己眼花。

姬梓潼微微侧身，从袖中掏出一个极为精细的罗盘。那罗盘上花纹复杂看起来似是四大神兽又似各类猛禽。那罗盘中央又有一圆盘，分写十二宫稍外一圈又画不同星宿图。

“我还从未测过神兽的命格踪迹，能否成功我也不知。”说罢他口中念念有词，随即咬破食指将血滴于罗盘之中。

那罗盘中间的指针猛的晃动，飞快旋转。忽的那指针停了下来，帝辛急忙问道：“可有消息？”

姬梓潼面色本就白，这一下却更加煞白“这是一劫阿”说罢他眉目不禁瞥向帝辛，那眼眸中竟是又有震惊又有悲戚。

“什么劫？”沈誉问道。

“那白泽命数不久了，你们找到他也是于事无补。”姬梓潼别开眼，低声道。

“怎么可能”帝辛猛的问道“他现在究竟在何处？先生究竟推算出了什么？”

“你去看了便知”姬梓潼眉目恢复淡然模样“他在漆巫山，若要寻还要快些”

帝辛不再知会他，跑出院外捏诀便朝漆巫山而去。沈誉正要追去，姬梓潼淡声道：“您去无益，帝君。”那尾音二字稍稍加重。

沈誉顿步，回过头眉目轻蹙“你何必说话吞吞吐吐，你往日并非是这样的人。”

“帝君这不过是您第二世轮回，还有一世。帝君便要重新列班九重霄仙位之中，不要因小失大。”

“那又如何”

“帝君想要重回仙界了？”姬梓潼弯唇轻笑“莫非帝君忘了摩迦叶了，可我却记得。”他抬起头，目光中有些鄙夷“我那薄命的姐姐”

这边帝辛一边赶往漆巫山，一边以心音通知青枫。心头不禁有些焦急，那漆巫山上万分险恶又临近魔界。方才那占卜师一番话更叫帝辛心内心内打鼓。

快要趋近漆巫山时，只见整座山呈现一种诡异的绛红色。帝辛心惊，这绛红色通常是仙君入灭时所发出的。灵气大量从天灵穴释放出体外，当灵气全无时也就是入灭之时。

帝辛仔仔细细将漆巫山上下寻了遍才在山后腰找到了白泽，他双目紧闭，面色煞白无一丝血色。而他旁边跌坐着痛哭的女子，却让帝辛震惊不已，以至于上前抓住她肩膀脱口道：“夙玉你不是死了吗，为什么在这里。”

谁知夙玉却反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她的衣襟“求求你了帝辛，救救他，救救白泽吧。算我求你，算我求你了。”

帝辛的印象中，夙玉原是西王母座下侍奉的青鸟，负责为王母取食传信。那时每日太阳自最东边的神树扶桑升起，而夙玉每日都要飞向扶桑为王母取第一缕阳光的灵气，取后再飞回昆仑。来回便是一日。而管理扶桑的正是一位名叫句芒的仙君。时日久了，夙玉爱了上那每日站在扶桑树旁的仙君。日日惦念，后来不知那仙君犯了什么过错被贬向凡界做春神。夙玉竟也每日不辞辛苦从扶桑取过灵气后再飞向凡界远远眺望那被贬谪的仙君。后看那仙君身子虚弱之时又偷偷将王母殿中的仙丹送予仙君。终有一日夙玉此举被王母发现，王母气她竟将情字看的如此之重。夺去仙籍，抽去仙骨，堕入三界之外。灵气尽散。

帝辛他们当时听说只知是夙玉已经死了，不料竟在这里又看到她。虽是一时反应不过来，但也先安抚下来她。上前摸向白泽的胸口，却惊异发现那胸口此时竟是一个空荡荡的大洞。元丹早已不见，血肉外翻看的帝辛止不住眼前一黑。此时又想起那姬梓潼的话，看向夙玉轻轻摇了摇头。

夙玉一个怔神，已是哭的泣不成声。哭着哭着，又似是想起什么跌跌撞撞爬了过来抓着帝辛道：“把我的心给他，把我的心给他吧。”

“夙玉，他已经轮回六道了。”帝辛不忍看她这样凄苦，上前轻轻拍她的后背。夙玉的泪将她的衣襟打湿，帝辛只觉得那泪滚烫。心中更是不忍。

“告诉我，夙玉。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帝辛轻言道。

夙玉直起身，一张白净清秀的脸上泪痕斑驳。她眼神此时有些愣怔，仿佛陷入回忆道：“若是我真的死了就好了”

缘起于当年白泽刚刚到了昆仑山的那段日子，他虽是瑞兽又得黄帝嘉奖。却不得其它人喜欢，大家气他一来便被王母委以重任。便百方排挤刁难。当时夙玉发现后，替王母取灵气之时每每也会替白泽取一丝。久而久之，白泽的灵气越发提升。其它人便也不再敢刁钻。

夙玉当时不过是善心之举，她心中挂念那仙君句芒。却不曾发现身边一直有一个默默注视的白泽。白泽每日跟在她身后配她前去扶桑，每当她注视着句芒时他便在她身后默默看着她。后来夙玉之事被王母发现，他跪在殿中向王母磕头道：“还求王母饶了夙玉，她年幼跟随王母。侍奉王母最为妥当。还请王母宽恕一回”

西王母神色莫测，半晌问道：“原来动心的不止一人”

白泽神色一僵，随即不断磕头“白泽不敢有二心，心中唯装着的就是对王母效忠。”

“那就好，你是我最信赖宠爱的徒弟。是我亲手栽培让你今日成为天庭万千神兽之首。莫要让我失望阿”

“但是夙玉…”

“不要提她了”西王母神色一凛“情这字本就不属于仙界中的任何一人，更何况她竟私自偷取仙丹送予那小仙子。更是不能容忍。你若再提一句，便也同她一样。”

白泽只得作罢，但千年以来白泽一直在找机会寻找夙玉哪怕一魂一魄。直到那日听闻王母提起招魂旗之时，便主动请缨前往凡界寻招魂旗。亦是费劲了周折才取得招魂旗，谁料那招魂旗若是要重新塑精魂必非一时一刻既能完成。他便拿着那招魂旗走遍三界之外，只求得找到夙玉的魂魄。寻魂途中，他碰到了来找他的青丘本祖，一急之下他将本祖引入凡界设陷阱使本祖昏厥。那时他只差一魂一魄即可聚齐夙玉。后他终于在涂山附近将那一魂一魄寻得，使用上古神器耗损元气灵气极大。将夙玉塑好之后，才将招魂旗放到青丘本祖衣裳之中。带着未觉醒的夙玉到了漆巫山，将自己的心同元丹一同给了夙玉。

夙玉觉醒后才发觉白泽竟已是气若游丝，胸口的血好似永远也流不尽。她跌坐在白泽身旁，喃喃道：“你怎么这么傻…”

白泽吃力的笑了笑“能看到你重新在我面前，我已觉此生足矣了。”

“我从未体谅过你的心意阿”夙玉颤抖着摸向他，眼眶中已是含泪。

那纤长白皙的手费力抬起，指尖轻颤，缓缓向夙玉的脸庞摸去。夙玉满脸已都是泪，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当白泽那冰冷的指尖触碰到她的脸颊时夙玉一怔，随即那指尖竭力轻轻地替她拭去几颗泪水。

“无碍，我从未后悔爱上你。”

那手臂重重的落了下去砸在泥土上。夙玉低头时发现那摊开的手掌之中，竟是一小小的丝绢。上面绣着一双比翼齐飞的青鸟飞在空中。

泪一滴，两滴染湿那一方帕子。终是换不回那一番刻骨铭心的爱。夙玉死死攥着那方帕子，眼中无神。这一下讲完竟是像死了过去。

此时白泽的尸体忽的红光乍现直冲云霄，还未等帝辛缓过劲来只见那尸体竟“嘭”的一声化为灰烬。一阵风来，随着风便去了。

“白泽！白泽！你不要走！”夙玉一下惊慌失措站起身，又一下摔倒在地。她却不气馁，再次跌跌撞撞爬了起来朝那风吹得方向而去喊着“求求你不要丢下我，求求你！”

帝辛听的也不由得心中酸楚，凄凉，几番滋味不知如何。此时天际边轰隆隆一阵闷响，帝辛抬起头，不远处乌压压来了一群天兵。带头的一看便知是长老与青枫。

青枫放到这一处的上空便急匆匆跳下了云头，蹙眉看了看眼前这凄凉场景蹲了下来问帝辛“你可还好？没有受伤吧”

此时玄女缓缓而来道：“大胆夙玉，同白泽一起盗取上古神器招魂旗。此番同我一起到凌霄宝殿领罚！”

夙玉不为所动，只是怔怔攥着那一方帕子。玄女一时见夙玉不理会自己，又不见白泽。不由得恼羞成怒质问道：“是不是你将那孽障白泽放走了！”

夙玉仍是一言不发。帝辛看的心中揪的疼，上前道：“白泽已死，灰飞烟灭。莫要再为难她了，她不过也是方觉醒过来。”

长老皱眉看了帝辛一眼，随即同玄女道：“方才的确是见这漆巫山上一道红光直冲云霄，是仙君散灵之像。如此听我徒儿说来，想必是真的。还请玄女先一步带夙玉走吧”

玄女有些不快，但也只好道：“既然长老说了，我便先带夙玉回凌霄宝殿复命了”

帝辛看着夙玉紧握那帕子随着天兵天将一同押解走了，止不住叹道：“若是当年她便懂了这份心意，又哪里至于到了这步田地”

青枫拍了拍帝辛肩头“好了，不要唏嘘不已了。回涂山吧。”长老与青枫先行捏诀离开，帝辛正欲屈指捏诀，此时忽然飞来一只青鸟，落在帝辛面前。她一怔，只见那青鸟啄啄羽毛，又啄了啄脚踝。这才发现它脚踝处绑了个一个香囊。帝辛上前将那香囊解了下来，一股清幽的香气扑鼻而来。帝辛垂头，半晌唇边轻笑了下。随即将那青鸟从怀中放了出去，不一会只见又一只青鸟盘旋而来。同那只青鸟一同比翼飞去。帝辛垂下眸来，却又忍不住又看那一对比翼鸟飞远了。这才捏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