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花开夜里
叶子的季节是夏天，而落叶是深秋。
长眠叫她“叶子”，虽然都是儿时的记忆，但每一次都会让她暖暖的，就像夏天清晨和煦的日光照进心里，不毒辣，不刺眼，也不会被灼伤。
或许，在儿时沈长眠的心里，洛叶就是叶子，是可以带来温暖的夏天，并无秋意寒凉。
回忆，太自由自在，会舍不得从中溜走，舍不得离开心里那阵宛如酥麻感的悸动，对阳光的悸动，对树木的悸动，对蓝天白云，对记忆中一切一切的悸动……这是对怀念专属的一种感觉，是思念上了瘾，洛叶叫它痴瘾感。
她站在天台上。这里地势偏高，看得见整个城市的夜景。
繁华城市的夜里，看不见星星，只有光，各种颜色的光，星空是心灵的归宿，能够清洗净白日积攒的尘埃，而耀眼奢华的灯光，带着白天的疲惫，拥挤出一片又一片的躁动。
一直以来，她希望可以活得安逸，不喜欢勾心斗角，不喜欢心痛，只希望在乎的人过得幸福，这样就好了。
有时候，这些都会变得无可奈何。
她闭眼，一秒，两秒……
想安抚好杂乱的心绪。
耳边几缕长发被风吹动，盖住了那双晶莹的眼眸，发尖拂过另一只耳朵旁边，顺着脸颊滑落，回到最初的位置，风停，背后凉意尚在，依然有几缕杂发抚过眼睛搭在鼻尖。
渐渐地，一面温暖的软墙越来越近，挡住了凉气，最后触碰到她背后的纱裙，随即搭在肩上。
她缓过神，睁开眼，捋齐了发丝，侧眼一看，是一件厚厚的长衣现在稳稳地待在她的肩上。
那双手握住洛叶的双肩，她无法转过身，而是和原来一样，眼看着繁华的夜景，只觉得后面的凉气被挡得严严实实。
长眠。
“叶子，你看，你眼前的一切，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呢？”
洛叶乖乖地朝着四周看了一遍。
“一切都不同了，不同的人，不同的景，不同的生活，不过……”她的头微低，像是在思考说不出口的话。
柔柔的眼睛，温暖清新的脸颊，不是活在夜里的人，却与深夜衬得别具一格。她更像光，像上午八九点钟的光，柔和温暖不刺眼。
那个“不过”，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只听身后声音响起。
“放心，不会把你一直关在这里，我会帮你完成梦想，然后放你走。”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波动，她看不见眼神，也瞧不见表情，猜不出他是什么样的心绪。
忽然，她觉得时间流逝，周围一切却安静的很。
可以这样吗，安逸地接受……施舍，或是其他的什么。
她温柔地挣脱了那双手，转过身，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我们是失散多年的青梅竹马吗？”
长长的睫毛被月光闪得有几分颤动，眸子清晰，她的脸庞在黑夜的角落并没有失去那份纯净。
静静地望着他的眼睛，等待一个回答。
“爷爷很想你，明天去看看他吧。”
随即他转身离开，身上的长衣被吹抖着衣角。
这是什么回答，是因为爷爷，她才可以留下来吗。
恍惚间，前方嗒嗒的脚步声停止。
她看见沈长眠回过头。
“你是爷爷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从前是，现在也是，一直都是。”他留下一个微笑，看得洛叶神情恍惚，好熟悉的笑容，那是失散了多年的笑。
原地愣了很久，当肩上的衣服再也抵挡不住凉嗖嗖的冷气，她踩着他走过的路线，一步一步走回去，面容依然那样脱俗。
洛叶不像林菁一样和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聊的热情，看得懂人心，擅长应对不同的人。她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开朗的女孩，不会看见足以让内心疯狂的东西就开心地狂跳起来，不会以那些可爱活泼女孩的方式纪念每一次快乐，每一个幸运。
她的心里，有一片净土，有一个世界，不疯狂不放荡不激动，安静从容依然能够过得开心。
家人……
家人也不错，已经满足了。
从小到大一直不都是这样吗。
此时此刻，洛叶最想做的事就是回到卧室，拿起画笔，记录下刚才经历的一切。
她喜欢画画，用不同的色彩，不同的类型，不同的心情表达出自己内心对生活的答案。说到梦想，一直都只有这一个。
从小就听邻居朋友说，画画是有钱人的喜好，家里虽然算得上小康，却也算不上富有，这样学不得画画。她认真想过，更何况，亲人一直只有爷爷，父母已经不在了，所以她没有权利给家人负担，就只是默默地自己学着画，一直画，也一直都只有这一个梦想。
爷爷生病之后，一直到洛叶辍学，最后到现在已经十八岁了，原本这只是她自己的事，自己的梦想当然要自己努力，没有理由让别人支付自己的青春。
可是，沈爷爷不是别人，沈长眠也不是别人，洛叶太渴望家人，渴望不辜负两位老人的友情，渴望……从前的情感和记忆。
清晨，洛叶被楼下的声音吵醒，她穿好衣服，努力睁开朦胧的双眼就下了楼。
“丁管家，这是做什么呢？”
忙碌中的丁管家放下手中的事务。
“是少爷为洛小姐装修的画室，在您房间旁边，少爷说了，还需要什么由您亲自和我说，必须满足要求。”
洛叶的心房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轻轻敲击着心壁，随即暖暖的气息流入，舒服又轻松。
他什么都想到了。
不过，丁管家是沈爷爷身边的人吧，负责昨天把她接回来，再去向爷爷报个平安，但爷爷为什么没来呢，是路途有些遥远和颠簸吧。
想来也是，沈长眠不是一个习惯有管家有佣人和保姆的人，他不喜欢和外人一起生活。
“那个……”
“洛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
“沈爷爷最近有没有很忙啊，我是说，我想去看看他。”
正如洛叶所期待的，她走上了去看爷爷的旅程，好久没见，还是特别激动的，还有一个值得开心的就是不用一个人待在空空的大房子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