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医院疑云

我火急火燎的赶到“张姐快餐店”，我踹了门就往里面跑，喊道：“匡大叔，我来了！”到处没见到匡大叔人影，倒听见张子琪的声音，张子琪在那对着账本，手中拿着计算器啪啪的按，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什么，我跑上去问她：“张姐，你看见匡叔了吗？”

张子琪今天穿了一条无袖浅绿色连衣长裙，头发梳到一边肩膀上，梳了个松松垮垮的麻花辫，妆容十分秀丽，脸上透着自然的红晕，脚上蹬着一双棕色高跟凉鞋，脚踝像玉一般晃在裙摆外，这败家老娘们，长的不见有多好看，衣服倒是一套一套的换。

张子琪抬头溜了我一眼，低头说：“没看着，匡大叔吃了早饭就收拾了他那破玩意儿走了，也不知道去哪了，现在到了吃午饭时间也还没回来，我又没有他手机号码，也没加他微信，我怎么知道他去哪了，你加了他微信又知道他手机号码，倒巴巴儿问我！”

我挠挠头急道：“匡大叔刚刚给我打了二十多个电话，我都没接到，大清早跟我说了一句大事不好了，现在也没见到人影，我怕他老人家出了什么事，后天我那事该怎么办是好。”

张子琪听了这话也着急了，她说：“高子，你别急，匡大叔刚刚还打电话给你说明他现在还好好的，你现在再打一个，问问他现在在哪，我跟你一起去。”她站起来，把账本能和计算器收到前台抽屉中，随手拿了个小挎包就携备在身上，我掏出手机，焦急的回拨着匡叔的手机号码。

“伤不起，我真的伤不起，爱你爱你爱到昏天黑地……”熟悉的手机彩铃响起，我心中默念，我现在才真的是伤不起，匡大叔你快点接电话吧，别让我等的心里发麻，别说心里发麻，我现在胳臂还疼呢，我脑海里有浮现出那个恶狠狠地老太婆和她养的那条大黑狗，不由得嘴里骂道：“臭不要脸的！”

手机那头，匡大叔明显愣了一下，然后颤抖着声音说：“高子，你终于有声了，快过来，出大事了……”我连忙问：“匡大叔你在哪，出了什么事了，我早上被一些事情耽搁了，不要紧吧……”还没等我说完，电话那头突然出现一个严峻冷酷的声音，那个人似乎抢走了匡大叔的手机，我心中一惊，感觉匡大叔似乎正在被人劫持。

那个人用冷酷严厉的声线说：“你！”我又是一惊，连忙答应道：“是我是我！”那个人继续说：“你就是匡大义的儿子吧？”我一时摸不着头脑，只听得匡大叔在那头对那个人求饶似的说：“对对对，警察同志，那个人就是我儿子，你让他来接我把，谢谢长官了。”我万万没想到，匡大叔这样一个神通广大的人，居然也有向人屈尊的一天，我愣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张子琪在一旁看到我呆住了，一把抢走我的手机，向那边大声喊：“喂喂！是匡大叔吗？你现在在哪，石高他木头人似的，话都说不利索，你跟我说，我……”张子琪也愣了一下，然后木头人似的点点头，两腮通红，拧着眉嘴里“嗯嗯”着，挂了电话，朝我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说：“走！跟我去警察局领匡大叔去！”

我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张子琪拉着赶到了警察局，我们向警察同志们打了个招呼，就看到被扣在手铐里面的匡大叔，垂头丧气的站在一个严肃高冷的警察旁边，他看到我们来了，皱着眉说：“你们二位就是匡大义的儿子和儿媳吧。”我还没说话，张子琪在一旁红着脸说：“匡大叔……我爸他犯了什么事啊，警察同志，他这么大年龄了，有什么做错的请多担待。”

警察说：“你们作为小辈的也不看好他，这位匡大义先生，在市中心路边摆了个算命摊，妨碍交通不算，传输的还是些封建迷信的东西，早上被人举报了，他还跟人打起来了，满嘴胡话！”

张子琪连忙说：“爸爸！你老糊涂啦！这里可不是你那深山老林子，没人管鸟也不拉屎的地方，要给人算命，回头我给你领那广场上给那些扭秧歌的大妈老太们算去！”

匡大叔神色肃穆的说：“你这是什么话，警察同志，你怎么能把算命说是封建迷信呢，命运命运，一半是命，一半是运，每个人有自己的运势和造化，我们这些人就是给困在迷津中的人，算清楚他现在做的事是不是好事。”其他的警察在一边笑道：“老爷子，那你说说，我们抓你是好事还是坏事呢，也给我们算算。”

我万万没想到，匡大叔一大早火急火燎的跟我说了一句，“大事不好了”就挂断了电话，是因为被警察叔叔给抓走了，嗨呀，匡大叔，你平时在快餐店里糊弄糊弄食客们也就得了，现在闹到警察局来了，真当他们人民公仆是吃素长大的啊。我说：“警察同志，我家这老爷子，昨天喝多了酒，脑子不清楚，我这就把他领回家，好好管教。”

旁边的警察们笑着说：“还有这世道，儿子管教起老子来了，我说大爷，你也长点心，下次别跑十字路口边上摆小摊子了，那块人交警把守着。”匡大叔问：“那我要去哪？”“去第五人民医院啊。”说完他们齐齐哈哈大笑起来，张子琪杏眼圆瞪，怒气冲冲的说：“老爷子我们走，这帮人看笑话呢！”匡大叔还在问：“第五人民医院在哪，莫非那里的冤孽多？”

我叹了口气，神色哀伤的对匡大叔说：“那是精神病院。”匡大叔大喊一句：“放肆！”铐住他的警察神色一凛，说：“你又想在警察局里闹不成，快让你儿子儿媳妇交了罚金，早点回家待着去，这么大年纪，还跑出来跟人学行骗，看你儿子儿媳妇倒是正派人，也不怕他们害臊！”匡大叔又急道：“小同志你说话怎么这么得理不饶人，我怎么就是个骗子了，我老匡行走江湖数十年，当初帮忙除四害的时候，你小子还在你老子娘的怀里喝奶呢！”

那些警察们又笑道：“越来越不像话了，快快把他带走吧！”张子琪连连点头，拉住匡大叔的胳臂说：“老爷子你先消停会，等我们出来再好好说说，警察同志你把我爸爸放开了，我现在去交罚金。”

警察不耐烦的解开匡大叔手上的手铐，说：“大爷，下次身边没人不要一个人出来了，真要惹出什么事，可不是到警察局这么简单了。”

匡大叔一言不发，乖乖伸着手，让他把手铐解开。

我们出了警察局后，张子琪埋怨道：“匡大叔！你好好的在我快餐店里待着，好吃好喝供你不好吗？又像这样跑出去，真要出了什么事，我和高子可怎么办。”匡大叔眉毛一扬，半晌用手指头指着她，笑道：“哦，你这小娘们心里就担心着高子。”我连忙摆摆手，说：“张子琪她心里担心着你呢，听到你出事，比我还着急。”我突然像想起什么事情一样，问：“对了匡大叔，刚刚那帮警察为什么喊我们儿子儿媳妇？”

张子琪“吃吃”笑道：“哪里是喊我们儿子儿媳妇，是把我们喊匡大叔的儿子儿媳妇，匡大叔无儿无女的被抓到警察局，不喊我们儿子儿媳妇，那帮警察怎么饶得了他。”我想了一下还是觉得不对劲，说：“那就说张子琪是你女儿，我是你儿子不就行了。”张子琪柳叶眉倒竖，骂道：“怎么！让我当你媳妇是委屈了你？我还不乐意呢，你个毛头小子，谁看得上？”

我笑笑，谦虚的说：“不瞒大姐说，我毛头小子还真有个想好，过些日子，就是真的匡大叔的儿媳妇了。”匡大叔若有所思的说：“难道那个人，我认识？”

我点点头，故作羞涩的说：“不仅认识，你还见过她呢。”匡大叔恍然大悟的说：“我明白了，原来是杨浩那小子啊。”我连忙摆手摇头，说：“什么杨浩啊，杨浩那小子就是我的一个手下。”张子琪不屑道：“还能有谁啊，他们学校的潘金莲罢了。”匡大叔不解道：“高子，你还和潘金莲搞到一起了啊，怎么平时没听你说过，我说，你什么时候也把她领来，让我看看潘金莲什么样子。”我得意的说：“潘金莲啊，她长的那时花容月貌，闭月羞花……”还没说完，我打嘴道：“呸呸呸！什么潘金莲，你别听张子琪瞎说，你儿媳妇才不是潘金莲呢，你儿媳妇是那多愁善感的林黛玉。”

张子琪在一旁手插着喉咙，弯腰作呕道：“现在什么鸟人都说自己林黛玉，恐怕天天上火哦。”匡大叔问：“怎么天天上火了？”张子琪笑道：“不天天上火，怎么会撒泡尿都照不到自己的脸！”我急道：“别说我了，越说越让人羞涩了，哦对了，匡大叔，你今天怎么去十字路口旁边摆个摊啊，你要是缺零花钱，找张子琪啊。”张子琪朝我翻了个白眼，笑道：“对啊，我虽然不是什么大土豪，零花钱我还是有的，我这个小店一天赚的钱，也够匡大叔你花了。”

匡大叔摆摆手，说：“我哪里是为了去那骗钱啊，我还不是为了高子你！”我不解，问：“怎么去十字路口是为了我？”我想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匡大叔，你是想在为后天的替身计划，提前做好准备。”匡大叔点点头，又摇摇头，叹了口气，张子琪问：“匡大叔，你怎么叹气了，难不成高子那事……”匡大叔皱着眉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又叹了口气，张子琪急道：“匡大叔，你老人家倒是说啊，别让我和高子在旁边干着急！”

匡大叔从怀中掏出那块罗盘，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是因为有了变数，从昨晚起，这块罗盘上的指针就在不停转动，我掐指一算，什么也算不了，变数太多，所以我今早就去那条路边到处找位置，我拿着罗盘在路上到处走，自然有人以为我是大罗神仙，来找我问命运。”张子琪笑着说：“哪里是把你当作大罗神仙，是看你这样，以为你是拍古装剧的呢，不对，古装剧也没有穿现代衣服的，应该是把你当作从第五人民医院跑出来的人，都围着你凑热闹呢。”

匡大叔摇摇头说：“后天的事，变数太大，万一出了什么差错，高子这条命可就……”张子琪说：“可就……匡大叔，你无论如何也要救一下高子啊，我……我们店可不能少了高子啊，再去哪招这样一个勤奋懂事又上进的员工啊。”我心里说，这张子琪平时也没少骂我懒，等我快要死了，才这样夸我，早些时候干嘛去了，真是个马后炮！

我说：“匡大叔，你也不用急，我石高烂命一条，真要是不行，你们也不用太伤心，每年清明的时候，去我那上上坟，带些炸鸡啤酒去就行了。”张子琪说：“别说瞎话！匡大叔还没说明白呢。”我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横竖一死，我怕过什么，只是，我要是死了，有一件事放心不下。”张子琪说：“你说，什么事，我左右帮你照顾好，我心里也知道，你是想着那个薛……”我说：“我要是死了，你们别忘了，杨浩还欠我几百块钱，让他换算成冥币烧给我。”

张子琪怒道：“没正经的，不就是几百块钱吗，你要是活的好好的，我每个月给你加工资。”我说：“那也要我活到那个时候啊，匡大叔，你还记的上次那个医院吗，我们答应那个女的事还没有解决呢，趁我还有些时候，我们去那医院看看吧。”

匡大叔闭着眼睛想了一会，说：“那也好，说不定我去医院，可以问一些朋友，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我这个罗盘老是出现变数。”张子琪说：“我跟你们一起去！说不定，匡大叔，你的罗盘只是坏了呢，你和高子都会没事的！”匡大叔说：“罗盘坏了更糟糕！不仅算出来的时间是错的，时间地点也不对！”我心里说，那根没算有什么区别，我说：“那还等什么，我们吃了中午饭就去吧。”

匡大叔说：“不可不可，中午时候，阳气最重，我那些好朋友们不敢出来。我们吃了晚饭再动身。”

于是我们三个在“张姐快餐店”吃吃喝喝，插科打诨，直到天色渐晚，才出门去医院。

我们三个人先是穿过门诊部的大楼，来到了住院部，天上夜色朦胧，疏星点点，凉风袭过，我打了个哆嗦，再看张子琪，也抱着胳臂，身上瑟瑟发抖，我把外套脱下来给她穿上，她穿上我的外套，白了我一眼，说：“高子，你就不冷吗？”我摇摇头，说：“我冷个屁，爷们阳气重，这点凉风还是受的住的。”

我们进了电梯，匡大叔闭上眼睛，嘴中念念有词，然后睁开眼睛说：“我有个朋友在四楼等我，我们可以先去找他了解一下情况。”张子琪闻声便按了电梯上的“4”，电梯缓缓上升，速度像是在和蜗牛比慢速，每缓慢上一层，阴凉的感觉越重，感觉不是在电梯，而是在冷库。

电梯到了，门缓缓地开了，外面是病房，昏黄的白炽灯，破旧脏污的设施，我心中想，这破医院也有人来住，可不是早着等死吗。张子琪突然尖叫一声：“高子！快出来！”我一个激灵，往电梯门上一扑，门早已关上，匡大叔和张子琪在电梯外大喊：“高子！快出来！”他们的声音渐渐小了，我心中想，不好！这破电梯估计像那天一样坏掉了。

我把所有楼层都按了一遍，电梯里的灯闪闪烁烁，我感觉电梯在上上下下的动，准确来说，是一会上升，一会儿下降，我感到头晕眼花，灯又不停的闪闪烁烁，一阵恶心感从胃部往上涌，我靠着电梯，蹲在地上按住肚子，头痛欲裂，眼前出现了重影，我似乎看见我自己在发抖。

我大口的呼吸着，让自己保持平静，心中想着，匡大叔，张子琪，你们快来啊，我石高快要命丧于此了。

电梯内的空气越来越浑浊，灯光依旧在不停闪闪烁烁，我感觉自己像是在大海上的经历风暴的一艘小船，这时周围的噪音密密麻麻的飞进我的耳朵里，像是有数以万计的小虫子在占领我的大脑，我大叫一声捂住耳朵，紧闭双眼。

“哈哈哈哈哈。”一阵清脆妩媚的笑声传入我的耳朵里，感觉像是在我面前，我强忍着恶心，睁开双眼，眼前仍旧是闪闪烁烁的灯光，笑声渐远，又像是在电梯外某个角落中传来的，笑声如夺命铃声般，一紧一慢的从远方传来，时大时小，我紧紧闭着双眼，心中想，早知如此喊上陈彬好了，还可以在我身边帮我壮壮胆，这下不知道我石高遇见的是人是鬼。

电梯停了，我猛的一晃，撞到了电梯外面，笑声越来越近，我跌跌撞撞的从电梯里面爬出来，喘着气扶着墙站起来，一看那楼层号上写着“-1”，心中想着还好，不是负十八，要是负十八又要爬不少楼梯才能见到匡大叔张子琪他们。

我扶着墙慢慢的走着，恶心感还没有完全消除，只等着身体自己慢慢恢复，这时，我的耳里传来一声声高跟鞋的声音，一紧一慢，踩在地面上，发出“咚咚”的清脆声音，像是踩在我石高的心上一般，我寒毛直竖，立着耳朵仔细听，那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我想难道那天那个女鬼又来了不成？

我安慰自己，心中说，石高啊石高，你命不该绝于此，多少鬼怪见识过了，阴司都差点去了，这下一个小小的女鬼就把你吓着了？

我鼓起勇气，大声喊道：“前方何人！不报上名来，还在这装神弄鬼的，别怪我石高不客气！一套军体拳，让你爽歪歪。”

笑声又起了，在我的身后，脚步声慢悠悠的，越来越近，我深呼吸一口，慢慢的转头去看，黑暗的走廊尽头，朦胧的微光，一个高挑窈窕的身影慢慢扭过来，伴随着清脆妩媚的笑声，她的腰肢扭动着，像是一条缠住猎物的蛇。

她的双臂随着腰的扭动，有节奏的甩来甩去，她的手上吊着一块东西，在微光下一闪一闪。

一双血红色的高跟鞋停在了我眼前，往上看去，是一双白皙滑溜发光的腿，紧紧裹在护士服中的如水杨柳般的细腰，再往上是快要被撑爆的“v”字领口，我咽了口水，慢慢的往上看，一张容光焕发的脸出现在我眼前，她画着上挑的细眉，媚眼如丝，红唇欲滴，她伸出舌头笑着舔了下嘴角。

她笑着，发出诱惑的笑声，说：“乖孙，你是来找这个东西吗？”她举起手中的东西在我面前晃了晃，我定睛一看，是那块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