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万家父子

世间万事万物，说巧不巧，万金刚、萧且二人往山林深处走，行不多远，这时候，突然一头白绒绒的小兽，炸着毛，朝两人的中间撞来。

“嘿嘿，我说什么来着！”万金刚哈哈大笑，他踏步，下腰，绷弓，拉拽弓弦，对着迎面的小兽虚发一箭，虽然没有真实的弓箭，但虚发的巨大响声，让小兽停止了奔逃的脚步，躲在一旁缩做了一团。

“嘁，这傻玩意，被一吓就成了这样子，还真是好逮。”万金刚乐呵呵地笑道，就要伸手去捡缩成一团的小白狐。

“嗖----”一只木箭急遽射了过来，万金刚一个闪身，躲过了木箭，瞬间涨红了脸，“是谁，是谁在后面放暗箭，是好汉的，就给老子出来。”

萧且也连忙跟了过来，但是他并没有作出警戒的姿态，望着木箭射在白狐近旁的方位----这木箭分明是警示，而非是伤人，“好汉还是现身见一见，我这位兄弟鲁莽，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海涵。”萧且拱手说道。

远远地传了几声狗吠的声音，一名少年带着一条细长的黑狗蹿了出来，“呔，大黑脸，这只白狐被我大大射中，逃到这里，你想捡便宜可没那么容易。”

少年怒视着万金刚，跟在他身旁的细犬，也仗着主人的气势对着万金刚吠叫。

“嘿，小崽子，口气倒是不小，看我不教训教训你。”万金刚撸起袖子，作势要打少年。

“且慢动手，好汉且慢动手啊。”一位中年人的声音传了过来，他一路跛行跑了过来，略微喘匀了呼吸，连忙说道，“山野小民，小子自幼缺乏教养，如有得罪，还请两位好汉原谅！如不见弃的话，这头野狐子就当做赔礼，送给两位好汉就是。”中年人拱手弯着腰赔礼。

“大大，这白狐子分明是你守了几日守着的，而且这白狐子也明明是你射中的。只因为了给姆妈做个狐领子，而不去破坏它整个的皮质，所以你才特意射中它的腿，然后让我带着黑子追赶的。这么辛苦，怎么能说送人就送人呢！”少年不服气地说道，他身边的黑子叫得更凶猛了。

“二子，黑子，都给我闭嘴。”中年人怒道，“两位好汉见笑了。”

少年二子与他的狗黑子，同时不出声了，黑子更是像泄了气的皮球，口中还发出一声委屈的哀鸣。

“呵呵，汉子，你倒是个爽快人，算了，我老万也不是个赖子，这白狐子是你就是你的，没什么好说的，你拿去吧。”万金刚哈哈笑道，他是个爽快的汉子，占不得别人的便宜，况且看对方的腿脚，似乎有伤残，他更不能赚对方了。

“敢问这位老哥贵姓啊？”萧且捡起瑟瑟发抖的白狐，递给二子，顺带着问起中年人的名姓。

“嗨，山野之人，什么贵姓，小的姓万，单名山，敢问两位大哥怎么称呼啊？”见两人真没有要白狐子的打算，中年人显得轻松了许多。

“呦，是我本家啊。”万金刚心情更加愉快了，“我叫万金刚，他是我兄长----萧且，我们这次是随着......”

“呃，咳咳......”萧且在一旁咳嗽道，“我们这次兄弟三人加上弟媳，是到这里行脚的小货郎，货物已经售罄，正打算回北边去呢。因为这里景致不错，弟媳女人心性，喜欢这里，我们就带着她来这里游玩一番，没想到遇上了老哥，真是缘分啊。”

万山眼望萧、万二人并不像小货郎，但是对方既然隐瞒，对自己又无恶意，自是不加多问，“呵呵，两位大哥，还有你们那位弟弟、弟媳，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到寒舍休息一二，喝点茶水，歇歇脚，再赶路也不迟啊。”

“嘿，甚好，甚好呀，一路马车颠簸，我这把老骨头哦，可是有些酸了。”万金刚抡了抡胳膊，自是答应了下来。萧且自无不可，一路走来，他们刻意隐瞒身份，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但是到农家借宿，他们倒是有过几次经历了。

“萧大哥、万大哥随我来吧，就是不知道你们的那位弟弟、弟媳在哪里？”万山问道。

“哦，就在我们身后不远的地方。”萧且答道。

“我去喊他们。”万二子抱着白狐，牵着细犬，自告奋勇地说道。

“好，你去，要注意礼节啊。”万山眼中充满着温情。

望着二子在山间奔跑的身影，万金刚笑道：“这小子，一旦认识了，倒也热情。万老哥，你还别说，我还挺喜欢他的。”

“嗯，十四了，明年就十五了，眼看就要送去当兵了。”万山的眼神黯然了下来。

另一边朝阳的山坡，匡映雪躺在树叶积厚的坡道上，四角八叉，仰望着湛蓝的天空，她的嘴中还叼着一根有些枯黄的狗尾巴草。萧正峰坐在她的身边，为她摘除着头上的乱叶。两人静静地坐着，仿佛很久以前曾经经历过相似的场景。萧正峰有一种恍惚，这躺在身边的匡映雪，自己以前是认识吗，如果不认识，为什么记忆深处有她的影子闪过，这奇妙的感觉，一时让萧正峰呆住了。

“喂----，那位大叔、大娘，你们是萧大叔和万大叔的弟弟和弟媳吗？”一名少年的声音传了过来，尖锐之中透着沙哑，显然还处在变声的阶段。

“诶----，我们是三弟和三弟媳，你是谁呀？”萧正峰挥舞着双手，他喜欢这种远距离喊话的姿态，这多少能让他唤起些前世的记忆。

“嘻嘻，你这样好调皮。”匡映雪翻身站了起来，她扭过头，面向少年。

“汪汪、汪汪、汪汪汪......”细犬一路跟谁小主人，很是安稳，但在匡映雪转头的一瞬间，它狂叫了起来，颈间的毛发更是根根竖起。

“别叫，黑子，他们是大大的朋友！”万二子怒斥着黑子，但是黑子却像是改了性子，它不再听自己小主人的话，而是蹬着后退，随着匡映雪慢慢走来，它像要扑上去一般。

“黑子，怎么不听话！”万二子踹了一脚黑子，将它踢到了一边，黑子哀鸣了一声，跑开了几步，睁着狗眼，仍是怒视着匡映雪。

“我叫匡映雪，这位是我的夫君萧正峰，你叫什么呀，少年郎？”匡映雪甜甜地向万二子问道。

万二子看着匡映雪一时呆住了，一旁的黑子却扑了过来，咬着他的裤脚，想要拖他走。

“别闹，黑子。”万二子甩了一脚黑子，脸色涨得通红，“我叫万二子，我是大大，是大大让我来找你们的，你们的两位大叔，不，是我的大叔，让你们，让你们到我家歇脚呢！”万二子说完，抱着白狐赶紧跑开了，“你们跟着我，他们还在前面等着我呢！”

万二子平时有些木讷的嘴皮子这时候显得更加语无伦次了，他见过姆妈、见过大姐、二姐，甚至城中大户庾家的二小姐，他也见过一次，但是她们都没有这位大娘好看，不，大娘不是好看，大娘是好美。万二子一路小跑着，他的胸中如同有一头小鹿，也随着他，一路乱撞！

“哈哈，我三弟、三弟媳来啦，”万金刚特别开心地说道，一路之上，每到一处农家，万金刚都会很开心地大声喊着萧正峰三弟，喊着匡映雪三弟媳，这让他有一种阴谋得逞的快感。

“万小哥，能将你手中的小白狐，买给大娘吗？”一挨近万二子，匡映雪就定定地注视着他怀里抱着的白狐子，眼神中充满着爱怜。

“嗨，我说三弟媳，这是万老哥起早贪黑，守着这东西出没的地方好几日，好不容易猎到的，你就不要为难老哥了。”万金刚大喇喇地说道，似乎在行使他做哥哥的威严。

“万老哥，行吗？”匡映雪犹自不管不顾地问向万山，对万金刚的话自是充耳不闻。

万金刚稍许有些尬尴，但他自有做哥哥的觉悟，“哎呀，我看这样吧，这有一锭银子，算我们买了，万老哥你说咋样？”

“唉，其实我们也不是非要这狐皮子，实在是----算了，既然三娘子喜欢，就拿去吧，入冬还有一段时间，我再去打一只就是。二子，给大娘！”万山山民心性，虽然为难，但说话倒也豪爽。

“怎么能让老哥吃亏呢！”趁着万二子将手中的白狐递给匡映雪，万金刚也将银子强塞进万山的手中。

“唉，即使要给，这些也多了，这白狐子买不上这价钱的。”万山偌大的汉子这时候倒显得有些难为情了。

“嗨，老哥，收着吧，看这天色，也不早了，今晚能否允许我们在贵处打个尖啊，多余的就算我们借宿的钱了。”萧正峰笑着说道。

“这----好吧，几位随我来吧，寒舍简陋，就怕慢待了客人。”万山不再说话，而是背上弓箭，掉转头，一瘸一拐地向着一条下山的小道行去。

万二子带着细犬，紧紧地跟在自家大大的身后，细犬眼神凛凛，紧紧盯着匡映雪，似乎准备随时扑咬上去一般。匡映雪浑然不知身后的危险，她怀中抱着小白狐，与萧正峰几人一路谈笑，也随着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