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恭亲王的愤怒

京都现在御审冤案、先皇丧事、新皇登记等一干事等全都办妥之后，朝堂上所能够议论的事情又回到了海防边防之上。

慈禧太后是个有主意的，早已经定下了出兵新疆的计划，不然也不会大费周折花了三年时间借着一桩小小的案子来打压左宗棠的势力。值此之时，左宗棠密报再来，与前翻密报则大为不同。以往左宗棠羽翼丰满，慈禧太后害怕他一朝展翅，如今看到自己打压两湘派官员而左宗棠却没有任何怨言，反而仍积极谋复新疆，其忠心可鉴，便觉得也是时候放左宗棠出关了。要是能够用这边防海防之争，再打压一下江浙派的官员，那自然是更好不过。所以她当即便开始抻面条一般处理边防海防之事。

看完左宗棠的密旨之后慈禧便吩咐安德海出宫，将密信送给恭亲王查看。

恭亲王看完密信之后，心里有些感慨。这边防这么多年，到底还是要出关了。他问安德海道：“安公公，太后她这一次有什么意见？”

安德海摇了摇头：“太后没有多言，奴才不知。”

恭亲王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新疆局势险恶，太后太还是应该早些帮新皇拿个主意才是。”

安德海这个时候说道：“王爷，不是奴家多嘴。什么时候决断，老佛爷心里自然有数，到时候自然会让大家知道的。”

恭亲王闻言脸色一变，一手把手中的拳头握紧，信纸也被卷成一团。

转而他笑了笑，说道：“安公公说的是。太后的意思我已经知道了，明天早朝之前我会先和个大臣商量一下，汇总一下意。”

安德海点了点头，说道：“那奴才就先走了。”

安德海刚走没多久，载淳就走了进来。此时此刻，恭亲王脸上铁青一片，看上去十分恐怖。

“阿玛，你这是生什么气呢？”载澄问道。

“还不是那个安德海，这狗奴才，现在都要骑到我头上了！”恭亲王说道。

载澄点了点头说道：“哎，这个安德海，仗着受西太后的宠幸，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当初要不是他在西太后面前挑拨离间，皇上他也不会和自己母亲闹成那个样子。”

恭亲王说道：“谁说不是呢？这个安德海，总得想办法把他除去！”

……

次日早朝之前，恭亲王已经把军机处各大臣都笼到了一处，统一了一下意见。

此时慈禧已经重新垂帘听政，负责调教新帝光绪。早朝之上，慈禧没有发话，恭亲王便说道：“关于海防边防之意见，现在有三种。第一种就是一定要大办海防以放倭寇。持这种意见的人最多，两江总督沈葆桢、湖广总督李翰章、福建巡抚王凯秦、江西巡抚刘坤一等，都以为海防乃当今第一要务，而边防退而次之。第二种意见就是以为塞防是重点，湖南巡抚王文昭、山东巡抚丁宝桢、江苏巡抚吴元柄、河南巡抚刘炳章等人都以为应当先搞边防，再谋海防。第三种则认为要加强江防，两广总督英翰，湘军水师统领彭玉磷和安徽巡抚裕禄认为长江是南北天堑，接连东西地界，正吃江防是东南久远之计。另外不得不说的是，主张海防的人之中，李鸿章最为强硬。他是最主张加强海防的，与其他主张海防的人意见不同处，是他认为应该放弃新疆。”

慈禧太后点了点头，说道：“李鸿章的折子哀家看了，加强海防、开矿山、办实业这些建议都很好。另外他主张放弃新疆的想法也有些道理，但是各御史言官反对激烈。不知道你们怎么看？”

所谓的“你们”，自然就是各位军机大臣。奕䜣说道：“臣等以为新疆和两广安徽都很要紧。主张边防和江防的也各有各的道理，但是纵观几十年来的情形，大清目前最大的威胁还是来自海上、所以臣等以为眼下海防最为要紧。”

武英殿大学士，也同为军机大臣的文祥闻言立马插话，说道：“新疆之事也不宜久拖，如今阿古柏占领了新疆大部，俄国人不仅占据了伊犁，而且还打算进一步蚕食新疆，左宗棠密奏所言甚为有道理，此时正是出兵新疆的时候。”

看到军机处大臣也没能就海防边防达成同意意见，慈禧说道：“左宗棠坐镇新疆，对新疆的情形自然看得清楚。但是他向来都是主战的，可问题是与俄国开战，不是他一个人说了就能算的。打仗之后我们能不能取胜，取胜有何有何益处，要是败了又有何种祸患？他在这些方面不如李鸿章想得深刻。你们先把李鸿章写的折子寄给他，把其他反对西征的折子也抄了节略一并给他看看。好让他也知道朝廷的难处。”

左宗棠收到总理衙门寄来的奏折之后，心里大为恼火：“究竟要干什么？不要新疆，不要新疆那甘肃和蒙古还守得住吗？直隶还要不要了，京师还要不要了？新僵尸不毛之地，不值得开战。这话你们信吗？新疆是一钱不值吗？”

戴福看到左宗棠冲着他发问，赶紧摇头：“当然不是！伊犁那是塞上江南，天山南北，戈壁滩下，埋着无数的铁矿煤矿。那些说新疆荒凉不值钱的人，都是没有亲眼来看过。再说了，即便新疆一钱不值，那也是我们大清的疆土。我们不能随随便便就把它让出去。”

左宗棠看到戴福一本正经的说，说的都是自己平日里嘴里来回念叨的那几句，笑着摇了摇头，又把总理衙门寄来的公函拆开，拿出里面最后一封信。

这最后一封信是文祥写给左宗棠的私信，信上文祥说道：“欲图海防者众，而强边防者寡。余虽一力主张将军出关，然则孤掌难鸣，人微言轻。若得朝廷准奏，多须大臣共陈，军机大臣倭仁为众言官之首。且望将军私信一封，陈明大意，请倭仁为之周旋，则其事可成。”

文祥这个主意是相当不错的，现在朝堂上主张海防的人多，呼声自然就搞。慈禧虽然有了定意，却也不能一手遮天，强行下令。而倭仁虽然思想守旧，但是他一生鞠躬尽瘁，操劳无数，忠君爱国之节操深得士子钦佩，并且在朝廷清流中由着极大的威望。要是左宗棠能够说服倭仁，请倭仁出面，朝廷准奏出兵新疆的可能将会大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