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北线（四）

黄河两岸的草原一带自古以来就生活着依靠水草为生的游牧民族，而这些古老的名族当以晋族和燕族实力最为强大。早在炎黄统治黄河流域之时，北方的燕晋首领就已经派出了使者前往中原，向黄帝表示忠心，两国的和平稳定一直维持到夏王仲康后期。

后羿攻打老丘、杀死仲康王之后，天下局势动荡、英雄辈出，其中就包括燕晋的崛起。随着天下五虎逐渐形成，北地的晋族首领也在北地割据称雄，当时的晋族首领是武羌的父亲，英雄迟暮的晋族首领含恨离世之时将晋族的武装指挥权交给了年长的儿子武羌。

后羿王朝初期，晋族虽然经过了一系列的改革，军事实力确实有一定的提升，但是与当时西北霸主犬戎国相比仍然是小巫见大巫。可怜武羌其人有心称雄可是却没有实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西北的霸主犬戎国和北方的霸主鬼方国一天天的坐大。

在两大霸主的夹缝之中，武羌学会了一套处事法则，那就是在两国之间寻找平衡。随着对外关系越来越复杂，原本在舜帝时期就已经是西北各诸侯宗主国的有虞国逐渐崛起，这给了武羌极好的发展机会。群雄逐鹿，往往难以顾忌实力最为弱小的晋族，晋族首领武羌利用草原优势的资源——战马，大力发展晋族的武装，很快晋族的武装力量就已经接近千人，成为草原上最为强大的武装之一。

当时的有虞国成为西北最大的霸主之后，快速发展了有虞国的骑兵军团，而这些战马也都是从晋族草原交换，也正是这一层的关系，晋族首领武羌与当时还是有虞国马正的少康结下了身后的友谊，两人成了莫逆之交。

阳夏的惨败令少康失去了最后的依托，在伯靡的资助下辗转来到了草原落脚。阳夏之站三年之后，少康逐渐进入到晋族领导核心，成为晋族步兵军团的先导。随着晋族武装的崛起，武羌其人的雄心壮志也被少康一点一点的燃烧起来。为了能够南下，武羌将晋族的聚集地搬到了朔城，古老的游牧民族终于有了一个稳定的栖身之地。

朔城，晋族的政治中心，始建于寒浞四年至五年期间，是草原上最早的村落，人口鼎晟之时达到了一万人，是武羌指挥晋族发展的核心所在地。寒浞十年，晋族首领在少康和伯靡的怂恿下，毅然决然的率领晋族军团两千人向渭城进发。自此，武羌的命运也伴随着这场战争而走向了灭亡。

犬戎国的两任国王六白犬与七白犬皆在这场战争当中失败，寒浞的大军两次占领渭城，而这个结果令武羌十分恐慌，毕竟两次战争都没有让寒军伤骨动筋，寒军的主力仍在，武羌的南下计划就此中断。

按照约定的计划，少康带领晋族步兵向渭城方向靠拢，伺机趁乱夺取渭城。怎奈，一个时辰不到，少康就将晋族步兵八百多人送命，只留下两百人苟延残喘。损失惨重的少康并没有将步兵惨白的消息如实汇报给武羌，而是通知武羌看紧人质寒浇，顺带将大军调转到渭城北面寻找战机。

此时的寒国大公子寒浇就如同烫手的山芋，待在晋族军中只会给晋族带来灾难，然而这一点武羌本人并没有看透。随着局势逐渐的恶化，晋族步兵惨败的消息还是泄露了出去。当武羌率领骑兵到达渭城东北十里的时候，一名骑兵斥候匆匆而来，连战马都还没有停稳，就上气不接下气的惊呼道，

“报告首领大人，少康率领的步兵军团早在上午时分就已经遭到寒军的伏击，据查证，此次我军步兵损失八百人，伯靡战死，其他人失去了踪迹！”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整个晋族的骑兵如同炸了锅一样沸腾了。吵闹声持续了很久，众人这才停了下来，眼巴巴的望着呆坐在战马上的首领武羌，然而此时的武羌早已经失去了主见，与众人面面相觑。

虽然说武羌没有主见，可是担任晋族军团参军的文羌却有一定的见解。文羌此人是上一代晋族首领的幼子，也就是武羌最年幼的弟弟。此人虽然没有成为晋族的首领，但是却深的武羌的信任，随着晋族军团的壮大，文羌也开始进入到军团的领导核心，成为晋族军团参军，是军团之内仅次于伯靡、少康之后最聪明的人。

此时已经失去主见的首领武羌只好将求助的目光瞄向了身旁的文羌，只见文羌端坐在战马之上，一言不发，不停地用手捋着大约只有十几根胡须组成的辫子。见文羌一言不发，武羌只好低声问道，

“三弟，如今局势危急，你倒是说句话啊？”

“大哥，我们抓了寒国大公子，当然会遭到寒军的疯狂报复。从目前的形势来看，寒军敢无所顾忌的向我军步兵发起攻击，这就说明他们已经不在乎寒浇的死活。”

“那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如果我们晋族依然抱着与寒军决一死战的心态，那么最终吃亏的必然是我们晋族啊，请大哥三思！”

“你？”

“大哥，谁说我们有骑兵一千，但是失去了步兵保护的骑兵几乎不可能长期占领中原城池。再说了，就算我们占领了渭城或者阳夏，寒军也绝不会就此罢手。要知道，寒军目前的总兵力已经过万，无论从阳夏、渭城、湛灌国、郸城四城之中的任何一地向我朔城发起进攻，相信我们都不可能抵挡得住！”

说这话的时候，文羌已经将目前的局势全部了解清楚，而不是其他人那样盲目的乐观。听了文羌的一番分析，雄心勃勃的武羌顿时如同斗败的公鸡一般低着头，其当年的雄心壮志也被文羌的一番言语彻底镇住。眼看着武羌已经失去了斗志，文羌这才从战马上下来，躬身行了一礼，沉声说道，

“首领大人，属下认为，我们晋族要想置身事外，当务之急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哦？三弟快说！”

“首先将寒国大公子拱手送还寒王陛下，其次大哥必须做出深刻的反省向寒王陛下认罪，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寒王陛下的宽恕！”

“你？”

“参军大人，你这话说的，我们晋族骑兵横扫草原各部从未遇到过对手，按照你这么说我们应该向寒国称臣不可么？”

“就是，我们晋族男儿有血有性，决不能向寒国称臣...”

“...”

文羌一番话引起了晋族骑兵的激烈反对，这些骄横的骑兵在草原之上从未遇到过对手，这一次让他们拱手将寒浇送还，他们的心里皆是不服。

骑兵队伍吵闹了一阵，武羌也认为文羌这话有失大体，脸色煞白无奈的问道，

“三弟，除了称臣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么？”

“大哥，晋族的利益事大，别无他法。况且当年父亲在位之时，又何尝不是向夏王朝的仲康称臣，如今寒国在中原势大，我们晋族称臣也不为过，还望大哥三思啊！”

“可是？”

“大哥，中原民族凶悍，我们的骑兵根本不能单独作战。据我所知，寒军的一万多正规武装当中，有近三分之一就是骑兵，人数依然在我们之上，我们不可硬碰啊！”

此话一出，晋族的骑兵开始对中原寒国的武装有一定的了解，纷纷停止了吵闹，低着头不再言语。虽说文羌对寒军的骑兵军团估计不当，但是寒军骑兵人数早就已经超过两千，主要分布在郸城、阳夏一带。如果单论骑兵，寒军的势力早已经超过了所有的国家，就总兵力而言，寒军是当时世界上最庞大的武装队伍，人数超过了一万。

在内心琢磨了一会儿，武羌似乎是打定了主意，随即抬起了头，目露精光厉声说道，

“好，既然本官此生逐鹿中原无望，为了晋族的未来，本官愿意亲自赶赴渭城向寒王陛下请罪！”

“首领大人！”

“无妨，本官此次亲自送还大公子寒浇，至于晋族的事务，本官决定交付文羌大人负责。如果本官不能归来，文羌就是晋族新的首领！”

“大哥！”

“文羌跪下！”

听到一声厉喝，文羌当即跪了下来，仰着头望着战马之上的武羌，泣声说道，

“大哥，您大可不必亲自前往，可派出特使前往即可！”

“罢了三弟，都说寒浞雄才大略、文武兼备，对待部下皆是一视同仁。当初六白如此反对寒王，依然得到了寒王的谅解，本官相信他也不会为难本官的。本官走之后，你要好好带领我们的族人，实在不行，我们还回到高原北部！”

“既然大哥决意如此，小弟也就不再强留，还望大哥保重！”

话音刚落，众人皆开始抽泣。武羌从战马之上跳了下来，扶起跪在地上的文羌。此时的武羌居然表现出了一种视死如归的气概，远远地眺望着渭城方向，而这个曾经幻想着逐鹿中原的草原雄主也将在这次征途之中梦断渭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