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夜袭
深夜,喧嚣了一整天的冰城终于陷入了沉睡之中,寂静的街道旁偶然传出几声蛐蛐的轻鸣。
三个孤零零地人影在月色的衬托下摇摇晃晃的走在本就不太宽敞的青石路面上。
“尾巴还在吗?”乔木低声问。
“还在。”此刻毛子正蹲在地上,借整理鞋子的幌子,机警的用眼睛扫视着周围的情况。
见三人停下,街角的一个黑影迅速隐匿起来。
毛子一声冷笑,“还挺机灵”,站起身来,扶着假意醉酒的乔木继续前行。
其实,早在三人刚进冰城之时,毛子和乔木就觉察到后面有“尾巴”跟着,特意在小巷子里七拐八拐,想借机甩掉,可并不成功。
显然“尾巴”对附近的环境很是熟悉,纵使三人再怎么折腾,都这么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
刚才乔木之所以婉拒楚泽野的邀请,一则是担心会给楚老板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二则是想看看这条“尾巴”究竟何许人也。
“水平不低,不像是普通人。”乔木靠在毛子的肩头,轻声说道。
见三人动身,那个如鬼魅般的身影又一次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另一个街角。
“我们才刚来冰城,没有招惹任何人,会是谁呢?”乔戒忍不住嘟囔道。
乔戒的一句无心之言瞬间点醒了乔木毛子二人,两人同时看向对方,异口同声的低声道,“陈彪!”
“我们现在去哪里?”既然知道了敌人是谁,三人当下心中有了些底气,开始商讨晚上的去处。
“哥,我不想住在桥洞下了。”乔戒不满地嘟囔道,至今还对十年前的桥洞记忆犹新。
提起桥洞,乔木的第一记忆自然是那位时常出现在梦境中,自己暗暗喜欢了十年的人间仙子。十年了,想必她早已嫁作他人了吧。
乔木心中没有来的一阵酸楚,随即摇了摇脑袋,苦笑一声,将这个不着边际的想法抛诸脑后。
“我们去落云客栈可好?”毛子提议道。
落云客栈可是冰城内数一数二的顶级客栈,不仅服务和环境方面是一顶一的,治安方面自然更不在话下。目前看来,今晚只能先在落云客栈内避避风头,等明日打探清楚后再想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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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家,还有空房吗?”虽然是午夜时分,但此刻的落云客栈内丝毫没有萧瑟之态,依旧是灯火辉煌、人来人往,在柜台后偷偷打盹的小二见到有客人进店,立马起身相迎。
“几位客官,只剩一间了。”小二打了个哈欠,赶紧挤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冰城中的人都知道,敢在落云客栈住宿的客官,非富即贵,虽然眼前的三人怎么看都像是穷酸小子,但机灵的小二却深知人不可貌相这个道理。
“好,那就给我们开一间。”乔木说道。
“一晚十五钠硕。”小二依旧带着职业的微笑。
“不会赖账的。”乔木说着,亮了亮怀中的金钠加。
“得了,客官里面请。”小二不再怀疑,笑着将三位领入到客房内。
纵使客房装扮的雍荣华贵、富丽堂皇,可兄弟三人却没有心思细细欣赏,扑倒在床,倒头就睡。一天的劳累再加上刚才甘醇的麦芽酒,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兄弟三人已经响起了呼噜声。
丑时,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熟睡中的乔木立刻醒了过来。在老王头那里十年如一日的训练可不是摆设,比起大山上悄无声息射向自己的竹竿,这点动静简直如同鞭炮声般响亮。
脚步声越来越近,显得异常小心谨慎。
“这绝不是一般的过路客。”乔木皱了皱眉,拉开毯子,从床上一跃而下,弓着腰如野猫般悄无声息的滑到门后。
毛子也摇醒了乔戒,两人警惕的盯着门外。乔木在门后比了个手势,两人心领神会的重新躺下,闭上眼睛,微微的打着鼾。
片刻,只听“吱呀”一声,房门被缓缓打开,一胖一瘦两个身影,敏捷而又迅速的溜进了屋子。虽然他们黑布遮面,但门后的乔木还是认出了这熟悉的声音
“彪哥,床上有两个,第三个不知道去哪儿了。”正是中午茶摊上的陈彪和络腮胡子的小瘦子。
“你在周围找一下,我先结果了床上的这两个。”陈彪说着就从袖口里掏出了匕首,在月色下亮着寒光,狠狠刺向毛子的咽喉。
眼看匕首越来越近,在这间不容发之际,毛子双眼猛地睁开,迅速伸出双手,如铁钳般紧紧握住陈彪的手腕,继而用力一拧,只听“咔嚓”一声,匕首应声落地,陈彪惨叫一声,连退数步,跌坐在地,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滑落。
一旁的络腮胡见陈彪有难,怪叫一声,从腰间掏出把斧头向毛子砍去,此刻门后的乔木飞起一脚,正中络腮胡后心。络腮胡受此一击,重心不稳,向前飞出数尺后将房中央的实木桌子撞了个粉碎,倒地不起,痛苦的呻吟着。
恼羞成怒的陈彪,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愤怒的向乔木扑了过去,一旁的乔戒则抓起床头的瓷器,冲着陈彪的脑袋就甩了过去。
只听“啪嚓”一声,陈彪哀嚎一声,满脸是血,痛苦的趴在地上,捂着脑袋,身边都是瓷器碎片。
最后还是络腮胡机灵,料到深夜里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必定会引起他人的警觉,当下对陈彪说道,“彪哥,先撤再说。”
陈彪不甘的咬咬牙,挣扎着站起身,从袖口处滑出三把尖刀,快速的甩向三人,趁着这个空档飞快的往外逃去。
血气方刚的乔木自然不会轻易放他走,当下怒吼一声“休想跑!”便追了出来,其他两兄弟则紧随其后。
长长的走廊上两个身影落荒而逃,三个身影紧随其后。
眼看着陈彪两人被逼至死角,一个黑影凭空出现,将陈彪等人与三兄弟隔开。
“老大。。。”陈彪哭丧着脸准备诉说。
黑影却只是摆了摆手,陈彪心领神会,赶忙带着络腮胡溜之大吉。
这位黑衣人仿佛凭空冒出来一般,一身夜行衣,负手而立,一个墨黑色的面具戴在脸上很是诡异,炯炯有神的双目正透过面具,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三人,片刻之后沙哑的嗓音从面具后传出,“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武艺,难得啊!”
乔木朗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挡我去路?”
面前的黑衣人正负手而立,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三兄弟,一个墨黑色的面具戴在脸上很是诡异,沙哑的嗓音从面具后缓缓传出,“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武艺,难得啊!”
“你到底是什么人!”乔木再次发问。
黑衣人也不做答复,反口问道,“他们已经逃了,阁下为何要斩尽杀绝?”
乔木瞄了眼身后,陈彪二人早已没了踪影,当下顿时心中大怒,骂了句“沆瀣一气!”就挥动着拳头向黑衣人冲了过去。
面对着飞速袭来的乔木,黑衣人没有丝毫慌张,懒洋洋的站在原地,甚至都没有正眼瞧一下。
此举更加激怒了乔木,只见他攒足了力量,正对着黑衣人的面庞,狠狠的锤了下去。面对飞来的铁锤,黑衣人摇身一扭,轻巧的躲了过去,同时一枚刀掌如闪电般击下。
乔木只觉脑后一凉,两腿一软,不由得跌倒在地,随即一阵钻心的剧痛袭遍全身。
而先前还在身边的黑衣人早已飘至屋檐上,远远的传来戏谑的笑声,“小伙子,再练几年吧。”说完,便消失在茫茫月色之中。
毛子还想追去,被乔木拦了下来,“别追了,追不上的。”
“高手?”毛子转身扶起乔木。
“应该是。我刚才用尽全力也不能伤他分毫。”乔木无奈的说道,“刚才背后伤我的是什么招数,你们看到了吗?”
“好像。。。好像是一根藤蔓。”乔戒不确定的说道。
“藤蔓?我还以为是刀掌呢。”乔木有些不信,又看了看毛子。
“我也没看清楚,不过应该不是刀掌,刀掌不会是绿颜色的。”毛子皱眉说道。
乔木陷入了沉思,刚进城的第一晚就遇到高手,看来这冰城内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远处的叫喊声渐渐临近,一群人举着火把将众人团团围住。
“你们三个怎么回事?”人群前,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厉声问道,他显然是这里的头头。
“你们客栈怎么回事!我们差点被人暗杀了!”乔戒丝毫不惧怕这个大汉,也冲他大声嚷嚷着。
“暗杀?凶手在哪里?我落云客栈开了几十载,还从没发生过顾客被暗杀的事情!”大汉对乔戒的说辞明显不信,随即低声对旁边的手下吩咐道,“去房间里看看”。
在下人们检查客房的同时,双方就这么冷冷的对峙着,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趁此机会,大汉搓着下巴,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三位少年,他们长的还算英俊,遇事也丝毫不见慌张,可衣衫褴褛、皮肤黝黑,手上、脚上布满了细小的疤痕,一看就是平日里田间劳作或上山打猎所致,浓厚的乡土气息隔着老远就能闻到。大汉不由得皱了皱眉,很是恼火,大堂里的小二怎么会同意让这三个野孩子住进来的。
片刻后,手下们检查完房间,朗声向大汉汇报,“红木桌子碎了一张,紫檀椅子裂了两把,镶玉镀金鸳鸯瓷碎了一个。”
听完手下们的汇报,大汉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五官也狰狞扭曲起来,怒气冲冲道,“我看你们是失手打碎了东西,才谎称有贼人要暗杀你们吧。”
“满口胡言!”乔戒气愤地辩解。
“我不管什么贼人不贼人,你们打碎了客栈的东西,就要赔,看你们年纪轻轻,就让你们原价赔偿好了。”大汉几乎是咬着牙说完这句话。
“给,这是一钠加。”乔木将身上仅有的钱递了上去。
看到乔木递上的钱,人群中发出了“吃吃”的笑声。
满脸横肉的大汉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金钠加,过了好久,方才确定这小子真的不是在开玩笑,继而吹着胡子恶狠狠的骂道,“一钠加?你这是打发要饭的啊,这些东西少说也有十钠加!”
“啊,这么贵?一张破桌子一个破罐子就要这么多钱?”乔戒惊讶的说道。
听到一个毛孩子将镶玉镀金鸳鸯瓷说成破罐子后,大汉再也忍不下这口气,大骂一声“混蛋!”便握紧了双拳向三个少年冲去。
毛子见此情形,低声对乔木说道“你休息下,这个我来。”说完,双腿微曲,稳稳的扎了一个马步,等着大汉冲来。
大汉虽然看似鲁莽,但却身经百战,从对手这个扎实的马步上就一眼看出,眼前的这个少年也是个练家子,当下不再迟疑,用足了力气,挥着拳头,向毛子的面庞砸去。
看着沙包大小的拳头砸向自己,毛子竟丝毫不躲闪,而是大喝一声,双臂挡在脸前,硬生生的接下来这一拳。
围观的众人和大汉都大吃一惊,万没想到看似弱小的少年竟如此刚毅。
毛子虽表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内心里却叫苦不迭,大汉的铁拳将他的两条手臂震的又痛又麻,竟比后山上的石头还要硬上几分。
毛子自然不会等到大汉出第二招,他高高跃起,飞起一脚,直踢大汉面门。
大汉冷哼一声,十指微分,两手大张,稳稳的抓住了毛子的脚踝。继而脚下用力,狠狠的将毛子抛了出去。
毛子在天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之后,稳稳的站在了庭院中,面带微笑,无比挑衅的冲着大汉竖起了一根小拇指。
大汉哪里经得住这样的羞辱,大吼一声,就准备再次扑过去。与此同时一个洪亮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
“大名鼎鼎的张教头竟然也跟一个孩子动起手来了?”
顷刻间,从庭院内走出一位气宇不凡的男子,细眉方目,额角饱满,双眼炯炯有神,文雅中带着一丝威严。一袭儒袍加身,手握长笛,笛身通体翠绿,似石非石,温润剔透,隐隐有祥瑞之气,仿佛在无声地昭示主人的尊贵身份。
“欧阳先生。”刚才还嚣张跋扈、愤怒无比的张教头似乎也被这位名叫欧阳的男子气场所折服,低着头,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
这位欧阳先生并没有答话,甚至都没有看张教头一眼,而是径直走到毛子三人面前,恭敬的问道,“三位少年,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武艺,真是难得,不知你们师出何门?”
“我们无门无派也没有师父,这些都是平时在山上打猎的时候学到的。”毛子淡淡地说道。
这位欧阳先生自然能听出毛子此言不实,但也没有点破,哈哈一笑,继续说道,“在下欧阳俞枫,不知三位小兄弟贵姓,可否赏光来我屋内叙话?”
“我叫乔毛子,你直接喊我毛子就行,这位是乔木,这位是乔戒。”毛子介绍完后,偷偷递给乔木一个询问的眼神,乔木则微微摇了摇头。
随即,毛子朗声说道,“我现在麻烦缠身,恐怕一时半会还解决不了啊。”
欧阳俞枫何等的世故,毛子刚才的一个动作,他便已经知道三人中谁是当家的。却并不再多说什么,而是转过身去对身边的一位童子淡淡说道,“按照刚才张教头的报价,三倍赔偿给他。”
说完,也不征求张教头的同意,对着三位少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乔木三人见事已至此,不好再推托下去,便跟随欧阳俞枫而去。
等欧阳一行离开后,张教头才缓缓抬起头来,忿忿地在心里骂上几句后,便率人离开了。其实他心里明白,虽然从始至终欧阳俞枫一直尊称他为张教头,但举手投足之间甚至都没有看过他一眼,可见对他藐视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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