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苏小雨拙话藏典故

当天下午李玉刚带车去了三河镇，第二天一早和迎春去了远安。去了那里才知道详情，原来秀才他们扒窃得手后失主报了案，三人在旅馆里一起被抓了。被抓后，三人分开审讯，秀才二蛋是老油条，一把鼻涕一把泪“诚恳”承认错误。警察说他俩认罪态度较好，当天就被放了。苏雨自认为自己一没偷二没抢，是被冤枉的。警察说他不老实，那两个小子都叫你“拐子”，可见你他妈的是扒窃集团的头子，胁从可以不问，主犯必究。

接待的警察说由于苏雨情绪躁动，在询问中我们对苏雨“难免”有些“肢体接触”，天王老子都不怕的苏雨竟敢和警察“碰出了火花”，结果是被四个公安“善意的关照”了几下，因此苏雨被关了三天。由于扒窃金额不够立案标准，最终还是要放人，派出所让苏雨交二百元的治安处罚金。苏雨咬死没有，是知青，有本事你们找我们林场去要。

因为是星期天，所长不在，李玉刚就上他家找他看能否通融一下。迎春提出要先见苏雨。值勤的警察同意了，带了迎春到关苏雨的地方，苏雨的一只手被铐在一条长椅上。苏雨见了迎春，吃惊的问：“姐！你怎么来了？”

迎春又气又心疼，严厉地训斥说：“你呀！尽给我惹事生非！就是三岁的孩子也知道粑粑是臭的？你都二十六了！脑袋进水了？咋就跟秀才二蛋这些社会渣子，臭狗屎们混在一堆！还敢和警察对打？你不要命了！”迎春说到这，眼泪刷得下来了。她想到了苏雷，当年雷子之所以为苏雨顶罪，就怕苏雨不知深浅的胡闹把命搭进去。

苏雨见迎春伤心，安慰说：“姐，你不要为我伤心，我不是好好的么！”迎春揩揩眼泪泣声说：“小雨，你知道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吗？你尽管有瑕疵，可你毕竟是一块璞玉，你尽管有很多不足，可你毕竟是块浑金。你为什么这样不珍爱自己？你这样又咋叫别人为你而爱？”说着，迎春舔舔干裂的嘴唇，拿出自己的茶杯问警察：“同志，能给我倒杯水吗？”她还在发着烧。

警察去隔壁给迎春倒了开水，迎春喝了几口，坐到苏雨身旁，关爱地摸摸苏雨额头上的青於，小心的问：“疼吗？”苏雨感到迎春的手好烫，见迎春脸色潮红，捏住迎春的手惊道：“姐！你是不是生病了？”迎春掰开苏雨的手没好气的说：“我没病。你才有病呢！”苏雨一只手搭在迎春的肩膀上关心说：“姐！别骗我了，你分明在发烧。姐，我向你认错还不行？”

立在一旁的警察说：“你小子要是早认错，早就放了。”苏雨扭头瞪着眼说：“我是向美丽和温情忏悔，在她面前我即使是块顽石，也经不住被她春风感化，泪水滴穿。我就不明白，我这块璞玉，到了你们这里，怎么就变成茅缸里的石头？”

警察哈哈大笑：“你小子就是又臭又硬！”苏雨嘿嘿笑道：“说的太对了，我虚心接受。”迎春不由得窃笑起来，苏雨问：“姐，你也觉得好笑是吧？”迎春说：“虽为笑，所笑不同。你使用了晏子使楚时辨盗的辩术。”苏雨得意的笑道：“姐真聪明！笨蛋是听不出来的。”

过了一会，李玉刚和当地派出所的赵所长来了。所长说：“看在你们李所长和我是老战友的份上，二百元罚款就免了，不过象征性的交五十，花钱买个教训。我们要是告你袭警罪，判你三年不成问题。”苏雨轻蔑地一笑说：“别把我当法盲，我要是告你们行刑逼供，你同样吃不了兜着。”

李玉刚向迎春递了个眼色，迎春交钱去了。李玉刚对苏雨说：“这不是罚款，赵所长说你把人家打伤了，以我的名义卖点营养品给人家顺个气。”苏雨狡辩当然也是实话实说：“是他们先打我，我抬胳膊挡，不巧胳膊肘碰到他的下巴颏。这不怨我，怪他牙齿长得不牢靠。哼！四个打我一个，要是放开了打，看我一个收拾他们四个。”赵所长摆头冷笑，指着苏雨说：“这位小哥，我告戒你，像你这种脾气，早晚要吃大亏！”

迎春交钱回来，朝赵所长和气的笑笑问：“同志，我们可以走了吧？”赵所长点点头，“没事了！你是她什么人？”迎春和蔼地笑着说：“我是他姐。”赵所长和气笑着说：“看得出，这小子是匹烈马，不过驯得好，不失为一匹千里驹。”说着叫警察打开苏雨的铐子。

苏雨活动着手腕嬉笑说：“赵所长还是伯乐啊，不过您看走眼了。其实你叫我姐说，我这个人，真是一不偷，二不抢，三不坑蒙拐骗，四不吃喝嫖赌，当然脾气有点不好。”迎春狠狠地杵了苏雨一指头说：“别胡说八道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赵所长对李玉刚说：“老战友，咱们多年不见，到我家去喝两盅？”因为迎春怕耽误了明天的教学，着急要往回赶，笑着对李玉刚说：“李所长，你们老战友相逢，是应该好好喝两盅。那我和苏雨坐班车回去了，明天我还要上课。”李玉刚遂对赵所长说：“多谢美意，改日吧。”

他们在小镇上吃了顿便饭后返程上路。迎春和苏雨坐在吉普车的后座上。苏雨被关了三天四夜实在太困，昏昏沉沉地随着汽车的颠簸东倒西歪。迎春也是身心疲惫不想说什么，靠在汽车篷布上打盹。随着车身一个猛烈地摇晃，苏雨一头歪在迎春的肩膀上继续睡着。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李玉刚从车内反光镜里看着叔嫂如此亲昵，不免嘴角抽起一丝别有想法的笑意。下午六点多，汽车开到五峰小学的操场上再不能往前开了，迎春和苏雨下了车，汽车掉头走了。

苏雨看着周围熟悉的秀美山川，心里坦然，对迎春说：“迎春姐，我一回到你身边，就好像精神病人进了安定医院。”迎春被逗笑了，点着苏雨说：“你呀！真离精神病不远了。”

两人踏着暮色往叶家弯走去，晚霞映红了西天，周围的山色在苍茫中变暗。苏雨忧郁的说：“姐，不知怎么，我老是有一种愤懑的情绪想发泄。特别是看到那种不顺眼的人，拳头就痒痒。大年初八那天，我在林场碰到叶迎祥，一想他说你的那些下作话，火就往脑门上窜，拽住他衣领子就要揍他，被场长拦住了。十七号一早，听收音机里说我们和越南人开战了，心想，何不到战场上去痛痛快快的厮杀，心血来潮就跑了。”

迎春问：“你未必就不怕死？”苏雨说：“我从来没想到会死。姐，我这个人命大，死不了！要是我想到会死，临走就会给你写遗书。”迎春气得说：“呸呸！尽胡说八道！”苏雨转而笑眯眯的说：“姐，我在友谊关看到迎军了。他好好的。”迎春说：“我知道了，他来信说了。所以这几个月来，一直为你提心吊胆捏把汗。哎，你咋就跟秀才他们混一起了？”

苏雨叹气说：“咳，说来话长。回家后和父母没说上两句话，就被我爸一巴掌煽出门了。我身无分文，刚好，在火车上碰到秀才二蛋他们，他们乐意把我当爷供着。其实姐，你也晓得，我和他们不是一路货色。但江湖之上，也并非是物以类聚。就如石秀和时迁，时迁是小偷，石秀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迎春扑哧笑了说：“行了！别狡辩了。既然无处可去，就在我家老老实实呆着。不过不能胡说八道啊！”苏雨调皮的说：“迎春姐，其实我对自己有着清醒的定位，我只能做第二梯队。只要……”迎春生气说：“又来了！在我爱情的词典里没有第二梯队。把木字边去掉，这就是我给你的定位。对了，小雨，你爸为什么打你？”苏雨说：“我不能说，一说，你又生气了。”

两人还没到门口，大黄闻风窜了出来。狗很通人性，似乎懂得亲热次第，苏雨是久别的主人，先和苏雨亲热嬉闹着，又不失乖巧的用尾巴在迎春腿上扫来扫去。苏雨笑它说：“我什么时候能像你一样会两头讨好就好了。迎春姐，我接受你的批评，像它学习，争取做一条不讨人嫌的乖乖狗。”

迎春抿了嘴儿直笑。姑姑和龙儿凤儿见他两人回来，一家人高兴异常。姑姑已经把饭做好，虽是粗茶淡饭，苏雨稀里哗啦干了两大碗。饭后，迎春说：“小雨，我今天实在太累了，要早点休息，有话咱们明天慢慢说。”随后，迎春洗刷后服药就寝。苏雨和侄儿们戏耍了一阵后，到二叔家的屋里歇了。

第二天一早苏雨起来挑了两担水回来，迎春和孩子们洗脸刷牙完毕吃早饭。苏雨盛了饭坐到桌上问：“姐，你要是还不舒服的话，就在家好好休息两天，我去替你代课。”

迎春放下碗，审视着苏雨问：“你行吗？”苏雨大大咧咧的说：“我的知识储备不比你差！”迎春轻轻一笑说：“你以为认识几个字就能教书？问题是你的德性不好，你要是像你哥一样稳重，我不怀疑你有教书的能力。”苏雨干笑说：“我这德性是不适宜当老师。”

等中午放学，迎春拖着沉重的步子回来，大黄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出迎。姑姑用手语告诉迎春，大黄和苏雨去了野人沟。

平常只马玉花一人在野人沟看山，自然很孤独无助。苏雨的来到让马玉花很高兴，她待苏雨像亲儿子一样关爱。苏雨懒得自己做饭，有马玉花做饭的话苏雨就能在大山里呆下去。

对于马玉花来说，野人沟刮过的每一丝山风，还存留着丈夫叶致清高尚生命的气息，每一棵树木都坚挺着丈夫坚强不屈的身影。对于苏雨来说，这里的每一道潺潺流水，都奔流着心爱的姑娘叶揖夏活泼的声音，每一朵山花，都映照着揖夏的美丽面容。

转眼进入七月，放暑假了。在前坪上中学的遇冬回来了。在大学念书两年未归的知秋也回来了。虽放假了，作为教师的迎春还有些事务性的工作要忙，三天后才携了龙儿凤儿回到野人沟。

马玉花坐在房门口纳鞋底，龙儿凤儿高兴地上去和婆婆纠缠嬉闹。马玉花搬出甜瓜来哄他俩。迎春坐下问：“小雨呢？”马玉花从屋檐下提过一篮子菠菜韭菜来择，说：“小雨想到你们要回来，一早扛了枪和知秋巡山去了，遇冬也撵了去。”迎春挪板凳过去帮马玉花择菜。

不一会苏雨他们三个回来了。遇冬得意洋洋地扛着猎枪，枪头上挑了一只山鸡。知秋提了两只老鳖和一串白条鱼。知秋还像以往一样，不多言语，对迎春笑笑说：“大姐来了？我去收拾这些东西，中午咱们好吃。”

苏雨喜气洋洋的说：“知秋兄弟回来了，想到这两天你们也会来，想打点野味犒赏你们。现在不是打猎的时候，草盛林密，不容易发现目标。还是遇冬妹妹手气好，瞎猫碰了个死耗子。”

十三岁的遇冬身形正向少女方向发育，个子窜起来了，胸部也略显丰满，面容姣好，性格像马玉花，大方开朗。遇冬立即反驳苏雨：“小雨哥，尽瞎说！明明是我枪法好么。”

苏雨假装生气说：“叫我二姐夫！”遇冬调皮地看着苏雨说：“我就是不叫！除非你升级，我叫你大姐夫都行。”迎春吃惊的瞪着遇冬说：“这死妮子，胡说八道什么！”遇冬朝姐做了个鬼脸，拉了苏雨说：“小雨哥，你来，我给你看我的日记。”

迎春从书包里拿出封信递给苏雨说：“对了，有你封信。大概是你姐来的。”苏雨接了信封看，信是毛笔写的“叶迎春转苏雨收”，落款印的是“中国佛教协会五台山管理处”的字样。苏雨边拆信边玩笑说：“看来五台山向我招手了，肯定是邀请我去做大和尚。他们大概不知道我是鲁智深转世。”

遇冬好奇地伸了脖子来看，苏雨挥挥手说：“一边去！你现在还属他们的队伍，去和龙儿凤儿一块玩。”遇冬不高兴地噘着嘴说：“哼！我也不把我的日记给你看。”

苏雨看完信递给迎春说：“看来我姐是个开明尼姑。说你是个好女人，要我对你好些，不可耍小孩子脾气，要好好相爱。”迎春看罢信生气的说：“开明什么？分明是偏听则暗，以你我生米已煮成熟饭为假想，说些昏话。待我写信给她，以正视听。哎，你姐怎么在五台山出了家？不是在杏林寺吗？”苏雨说：“杏林寺归五台山管。”

野人沟好久没这么热闹了，马玉花怀着愉快的心情收拾了一桌菜，儿女们欢天喜地的围上了桌。苏雨对三个小家伙说：“你们要多吃鱼，鱼肉含有脑白金，吃了聪明。”迎春对知秋说：“你回来的正好，遇冬的数学是弱项，你要多辅导她，山里的孩子要走出大山，只有考大学这条路。”

知秋说：“姐，我在家呆不了几天。我在那边找了份家教，辅导一对上高中的双胞胎儿女，人家听说我也是双胞胎，对我格外青睐。现在他们一家子到四川旅游了，一个星期后才回来。所以我过两天就走。这次回来主要是收拾爸留下的笔记，我带回去作参考，一是准备明年的论文答辩，二是为研究生考试作准备。所以我忙得很。姐，不是还有你吗。”迎春咂嘴说：“问题是我过两天也要走，县教委组织民办教师去师专培训，大概要去一个月。”

苏雨说：“姐，你放心去好了，孩子们交给我，我来辅导他们。”迎春说：“也罢，给你次当老师的实习机会。主要是三大任务：一是督导他们练书法，一个人的字很重要，好比是人的一张脸，你看你姐的一手字写得多漂亮。二是辅导他们课外阅读，提高他们的阅读和鉴赏能力。三是多出些益智的题目，开发他们的智商。特别是遇冬，多做些几何题，提高她的抽象思维能力。她脑子有时转不过弯。”

遇冬不高兴地瞪着姐，噘着嘴说：“咦呀！姐，尽瞎说！我脑筋最会急转弯了。”迎春指着她说：“你那是女孩子的小聪明，从具象中迸发出的灵感。真正的聪明是大智若愚，像你知秋哥和雷哥，看去不言不吭，憨憨糊糊，他们都能从凌乱的抽象中感知到具体，是学习的天才。”

遇冬似懂非懂，调皮的问：“那小雨哥呢？”迎春笑道：“他比你强一点，是个半傻子，有时聪明，有时糊涂。”遇冬气得把碗一推，嚷道：“我吃不下去了！哼！你分明说我是个完全的傻子。”逗得苏雨哈哈大笑说：“遇冬妹真聪明，脑筋马上来了个急转弯。”

龙儿凤儿把碗一丢，兴奋地嚷道：“哦！玩去了，玩去了！”野人沟里笑语喧天。因有了马玉花而多了温馨，因有了迎春而绚丽缤纷，因有了苏雨而飞扬浪漫，因有了遇冬而荡漾纯真，因有了龙儿凤儿而增添烂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