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冰城
似火的烈日肆无忌惮的照着，如一个巨大的火炉悬在上空。清晨告别师父，从山上出发后，乔木一行三人就没有停歇过。此刻豆大的汗珠正源源不断的从额头上滑落而下，身上的破马甲早已湿透，脚底板也被草鞋磨出了多个水泡。
“哥，还有水吗？我渴了。”乔戒皱眉问道，摇了摇自己空空如也的水壶。
“没了，刚才就喝完了，毛子哥你还有吗？”乔木的水壶也已见底。
“我还剩最后半壶，给你喝吧。”毛子说着，取下水壶递了过去。
乔戒拿到水壶后也不啰嗦，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一旁的乔木和毛子二人看在眼里，偷偷的咽了口唾沫。
“还有多远才能到冰城啊。”乔戒喝饱了水，又开始抱怨起来。
“快到了，你再忍着点。”乔木安慰道。
“唉，活了二十多年，从没见过北境这么热！今天这鬼天气，估计比楠苑雾城还要热！”毛子也跟着抱怨起来。
“你又没去过雾城，你怎么知道？”乔戒笑问道。
“我虽没去过，但是师父的藏书中对雾都有详细记载，你一定是没有好好念书，嘻嘻。”毛子乐道。
“快看，前面有个茶铺。”乔木兴奋的叫道，大老远的就看见前面大桐树下支着一面破旗，上面印着一个大大的“茶”字。
走近后才发现，说是茶铺，充其量就是一个茶棚而已，简易的竹竿搭建在桐树底下，棚顶铺些稻草之类的算是起到遮阳作用，那面写有“茶”字的大旗上满是虫洞和灰尘，根本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炉火旁边，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正蹲在地上，认真的煮着茶，添柴倒水，动作娴熟。
小姑娘旁边站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想必是小姑娘的爷爷，此刻正站在棚内招呼着生意。
此时，却并没有多少生意可招呼，方圆几里除了这家茶棚外就是岩石戈壁，连一个别的人影都没有。茶棚内倒是三三两两的坐着几个脚夫，喝着便宜的大碗茶，看他们的样子也是一个个愁眉苦脸，估计这一路走来也被晒的不轻。
“老爷爷，给我们来三碗茶。”乔木说道，在茶棚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好嘞！妞妞，给三位客官上茶。”老头对旁边的小孙女吩咐道。
不消片刻，三碗浓茶就摆到桌上。可以看出小女孩儿很是腼腆，一转眼的功夫就又害羞的闪到茶炉后面了。
“哥，你身上带钱了没？”乔戒端起茶碗，一饮而尽后，方才小声的问道。
“没有。”乔木语气淡淡。
“那咋办，我跟毛子哥也没带钱，这喝了茶没钱给咋办？”乔戒紧张的问道。
“没钱就把你扣在这里给老爷爷干活抵茶钱呗。”毛子笑骂道。
“不行，我还要给爹娘报仇呢，不能在这个小茶棚里浪费青春和时间。你到底带没带钱啊？”乔戒着急地问。
“带了带了，师父怕让你拿钱后挥霍在食物上，特意嘱咐我保管好咱们三人的钱财。”乔木无奈地说道。
“那是多少钱啊？”乔戒鸡贼地问道，心里已经在盘算要买什么好吃的了。
“一钠加。”乔木小声说道。
“老头，来五碗好茶！动作快点啊！”正在这时，一个蛮横粗鲁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这就来，几位客官，里面请。”老人似乎很怕这人，赶忙躬身招待着。
“妞妞，去给这几位客官上茶。”老人一边麻利的擦着桌子，一边冲着炉火旁的小姑娘吩咐道。
可这次小孙女却显得极为不情愿，撅着嘴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又经爷爷几番催促后方才端着茶盘，慢吞吞的向桌前走去。
“这小妞不错，就是年龄小了些，让她再长几年。”说此话的人是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胳膊上刺着一个虎头纹身，此刻正光着膀子，一脸猥琐的盯着走近的女孩儿。
“彪哥，那你可要盯紧点，我听说有不少人都眼馋这小妞呢。”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瘦子说道，他个头不高，贼眉鼠眼，说话时眼角总是神经质般地抽动着，此刻正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妞妞，你今年多大了？”被称作彪哥的这个人开始对小姑娘动手动脚。
小姑娘红着脸，假装没听见，灵巧的躲过了伸来的大手。一溜烟向爷爷跑去。
见彪哥没得逞，周围的几个大汉肆意的哄笑起来。彪哥则一脸恼怒的将茶碗摔在桌子上，冲着哄笑的大汉破口大骂，言语间极为刺耳难听。
乔木注意到，自从几个大汉来到茶棚，之前休息的脚夫就三三两两的走了，不知道是因为休息够了还是不想跟这几人待在一起。
显然大汉粗鲁的行为让乔戒想起了村子里的乔大磊，这小子顿时怒火中烧，很是愤慨，准备出言教训下这几个流氓。
“你别冲动啊，师父说的话你忘记了？”乔木及时出言提醒。
“可是。。。”乔戒还欲辩解。
“我们也结帐走吧。”毛子打断了他的话。
“老人家，多少钱？”乔木恭敬的问道。
“三钠豆。”老人回道。
乔木听闻，从口袋中掏出一钠加，递了过去。
老人瞄了眼，惊慌之色在眼中一闪而过，他正欲开口说话，却被乔木抢了先。
“老人家这是一钠加，不好意思，没有零钱。”
听到“钠加”二字，原本正在喝茶嬉笑的几个大汉顿时安静了下来，或侧目而视，或竖耳倾听，之前的那个猥琐的瘦子更是激动的眼角抖个不停。
“这也太多了，我找不开啊。”老人无奈的说道，同时偷偷冲乔木使了个眼色。
“这怎么行，茶钱是一定要给的。”正当乔木思索着怎么换开钠加时，老人刻意压低的声音传了过来。
“茶钱就算了，你们速速离去吧。”
说此话时，老人似乎很是忌惮，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乔木，而是装作擦桌子的样子。
“老头，我们走了，茶钱记账上。”彪哥一行似乎也喝饱了，站起身来，看似不经意的瞄了眼乔木三人，大摇大摆的走了。
“老爷爷，这样吧，我们兄弟三人帮您劈些柴来，再把水缸加满水，您看能冲抵茶钱吗？”毛子也站起身来，走到老人跟前提议。
“唉，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真是不懂事！茶钱是小事，只是你们今天在虎头帮面前漏了钱财，恐怕是凶多吉少啊。”老人不住的叹息。
“虎头帮很厉害吗？我们又没招惹他们！”乔戒疑惑的问道。
“虎头帮是莆茵冰城内的地头蛇，平日里正事不干，专干坑蒙拐骗、烧杀抢夺的勾当，开赌场、设妓院、放高利贷，基本上冰城内的所有地下产业都有参与，很多外地人冬季来冰城游玩的时候，都被虎头帮洗劫一空，甚至命丧黄泉。你们今天见到的人，名叫陈彪，是虎头帮内一个有名的小头头，此人阴险狡诈，心狠手辣，你们此次进城要万万小心才是。”老王头边说边叹气，似乎眼前三个少年已经是死人一般。
“没事，我们三兄弟跑得快，实在不行，我们就跑呗。”乔木笑着安慰道。
老人还是不住的叹息，这三个年轻人想的太简单了。
三兄弟跟爷孙两人又在茶棚里聊了会儿，临行前将水缸加满水，柴房堆满柴，并在老人反复的叮嘱下向冰城进发。
傍晚，进入冰城大门后的三人却犯了难，师父只是说要下山历练，但究竟怎么历练，历练多久，去哪里历练却一概没说。既然没有目标，兄弟几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当下最主要的便是把肚子先填饱。
“炸青蛙！”兄弟三人几乎异口同声。
十年了，也不知道炸蛙师父现在还炸不炸青蛙了。三个人加快脚步，在小巷子里拐来拐去，不多会儿就来到了曾经的小店。
只是眼前的场景着实让众人大吃一惊，曾经只有六尺见方的小摊子，此刻面积增大了不止十倍。而且不再由竹竿简单支着，而变成了五层的实木小楼，楼前竖立着两只巨大的石雕青蛙，嘴中还叼着一枚金灿灿的钠加，由实木雕刻而成，刷着金漆，远远望去当真如金子一般刺眼。
巨蛙后面是一排木门，此刻门板全开，里面人声鼎沸，灯红酒绿，好不热闹。
木门之上是一个巨大的金字招牌，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四个金黄色的大字“绝味金蟾”。
三人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过了许久，乔戒方才弱弱的吐出一句话，“炸蛙师父是不是经营不下去，被人撵走了？”
“进去看看”乔木说着，满怀狐疑的带着众人向木门走去。
“客官您几位？想点些什么？”店中的小二见有人来，热情的迎了上来。
“呃。。。”乔木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说。
“我们这里有蒜蓉鱼翅、红烧牛尾、干煸鳝鱼和参汤熊掌，当然本店最出名的当属油炸金蟾和麦芽醇酒。”小二看着几人面生，不像是老顾客，故而将有名的菜品一口气全报了出来。
“呃。。。那个炸青蛙多少钱一串？”乔戒问道。
“不贵不贵，一串才一钠硕，各位先来几串尝尝鲜？”小二恭敬的问道。
“这么贵！之前吃的时候好像才一钠豆而已。”乔戒小声嘟囔道。
此刻，小二已经料定这几个年轻人没什么钱财，当下收起了脸上的奴笑，态度变得极为冷漠，“我都来店里五年了，从没听说这么便宜过，几位若嫌贵就换一家吧！”说完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准备接待下一波客人。
“老弟啊，十年不见，你们都长这么大了啊。”一声嘹亮的嗓音骤然响起，此言一出，原本熙熙攘攘的饭店大厅顿时安静了许多，一些刚刚还高谈阔论的酒汉似乎也忌惮于此人的气场而变得不敢多言。
一位衣着华丽、气宇不凡的中年男子，此刻正站在二楼的隔间旁，看到乔木三人后，迅速的走下楼去。
三人呆若木鸡，大张着嘴巴，死死盯着向自己走来的中年男子。
片刻后还是乔戒最先回过神来，用十分不确定的语气问道，“他是炸蛙师傅吗？”
“哈哈，你们还记得我啊，你们的爷爷还好吗？”中年人已走到三人面前，关切的搂在怀中一一问道。
此刻比三兄弟更为诧异之人，当属之前招待的那位小二了，他正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下巴几乎掉在了地上，连鼻子上趴着一只绿头苍蝇都丝毫没有察觉。
“爷爷很好，谢谢您惦记！只是年纪大了，不方便多走动。”乔木恭敬的回道。
“哈哈，那就好，改天我一定登门拜访老爷子！你们一定没吃饭吧，走走，顶楼包间，我们边吃边聊。”中年人说着，不由分的拉着三个少年向顶楼走去。
“店内的特色菜每样一份，速速端过来。”末了，中年人还不忘对着刚才的小二吩咐道。
“这就去！”终于回过神来的小二赶走了鼻头上的苍蝇后，脚下抹油般向厨房跑去。
顶层，包间内，屋顶上的九凤朝鸣黄铜灯将整间屋子照的金碧辉煌，实木的框架上刻满了古朴的小字，门边一侧立着个巨大的屏风，屏风之上绣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牡丹，众人走近后，似乎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三个少年哪见过这种阵势，局促不安的在木椅上挪来挪去，胳膊似乎放在哪里都不舒服。
乔木清了清嗓子，恭敬的问道，“炸蛙师傅，这是你的店吗？”
“是啊，话说还是要谢谢你爷爷当年的慷慨啊。”炸蛙师傅抿了口香茶，“当年，你们爷孙几个走了之后，我就用剩下的钱雇了几个伙计过来，将生意做大了许多，日子久了渐渐有了些名气，就在城东又开了一家分店。哪知生意越来越好，目前除了这家总店外，我还有九家分店遍布冰城，不满你们说，年底还准备在贤仁城内搞起一家门店！”
“哇，好厉害啊，九家分店耶！”乔戒惊叹道。
“炸蛙师傅，您贵姓？”毛子恭敬的问道，“您现在是有身份的人，一直喊您炸蛙师傅不太合适。”
“唉，没啥不合适的，我能有今天还不是因为你们几个当年的恩情？鄙人姓楚，名泽野，你们如不见外，喊我一声楚叔叔吧。”楚泽野亲切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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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三位少年与这位名叫楚泽野的中年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已到深夜，在众人酒足饭饱之际，楚泽野醉醺醺的对三人说道，“在冰城内，有事情就来找我！别的不敢多说，只要不是得罪了四大家族，其他的事儿我都帮你们摆平！”
“谢谢楚叔叔。”乔木恭敬地说道。
“今晚。。就住我这里，明天咱们。。接着。。喝。”楚泽野已经有些口齿不清。
乔木见状，恭敬的行了个礼，“楚叔叔，爷爷交代的事情还没有办完，今晚就不住这里了。”
再次行礼后，乔木一行三人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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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清明小长假干什么？答：窝在家里看《寒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