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暗访
一八七五年春，钱包通被押送到了杭州府，杨昌浚亲自主审，钱包通再次供人不讳。案子到此时有了人证，再加上杨乃武教习小白菜时小白菜留在葛家的手书算是物证，刘锡同又一番谋划，从葛品连家中搜出剩余的砒霜。这两处人证物证聚在，足可以断定葛品连系毒死，杨乃武与小白菜有奸情。
于是杨昌浚再次提审杨乃武。
经过两个月的恢复，杨乃武身上的上已经稍稍好转，能够行走坐卧。此次再次来到巡抚衙门，杨乃武看到坐上只有杨昌浚一人。左右思量，觉得此时翻供是死，不翻供也是死，倒不如直接翻供，让杨昌浚在大堂上把自己逼死！好留下一个千古疑案，也省的他姐姐杨菊珍再次为他奔走亡命！于是乎在杨昌浚的刑讯下，杨乃武咬紧牙关，死不承认！
此时案情已经是举世瞩目，杨昌浚也不敢真就滥用私行把杨乃武逼死，连日审讯不得结果，只好愤愤然把杨乃武押回大牢看押。
然而于是王昕却受了慈禧的谕令，早早已经来到了余杭县。
此次从京都秘密前来，由北而南，又初春之时阳光明媚，王昕一路上倒也领略了不少风光。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北方和南方农作物的不同了。初春时节北方的田地里，清一色全都是小麦，而到了南方，却发现天地之中多是已然三比人高的桑树，而于桑树间耕作的农民，却也不是惫惰省事，都在田地里辛勤劳作。
一如余杭，此景象尤其显著。
有一老农注意到王昕站在田地边观看，便慢慢走了上来，问道：“这位老爷，您是要问路不？”
王昕摇了摇头，心里十分感慨。现在多诱人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可是这田野桑陌之间的老农，照样还是朴实得很。他说道：“只是路过此地，看余杭风水极好，便有意逗留一二日。这里多谢老伯垂询了。”
那老农点了点头，说道：“哦，既然这样那我回去捡虫子了。”
“哎，老伯留步。”
“老爷还有什么话讲？”
“这些日子多听闻余杭县有一桩官司很有意思，不知道老农可否知道？”
那老农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你说的是杨乃武和小白菜一案吧？来这里的人都是来打听这个的。”
王昕点了点头：“是啊，现在这案子闹得哪里都是消息，也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现在路过这里，我就想打听一下，回去好跟我那些朋友们说一说。”
那老农四处看了看，说道：“这位老爷，你可算是问对人了，我就是杨乃武的邻居，这件案子我最清楚不过了。”
王昕眼睛一亮，这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他赶忙低头问道：“哦，那老伯给我仔细说说看？”
“这位老爷，我跟你说。别的我不敢说，就那杨乃武老爷的人品，我是敢打包票的。我们余杭县的县令啊，不怎么样，说坏也坏不到哪，说好那是够不上的。比其他县令肯定能捞钱，平日里和老百姓也经常过不去。”那老伯说道。
王昕点了点头：“那照你的意思，这件案子杨乃武是冤枉的了？”
那老伯说道：“岂止是冤枉，那真是比窦娥还冤啊！当初小白菜住在杨老爷家里的时候，杨老爷就帮这小白菜训斥一些前来找事儿的小混混。那些小混混都是跟着刘海升的，刘海升就是我们知县的儿子！再加上杨老爷平日里经常为我们写诉状，跟那刘锡同打官司说理，刘锡同恨杨老爷恨得不轻呢！”
王昕说道：“可是这跟那案子没有关系啊。杨乃武即便平日里为人正派，就没有可能见色起意？”
“这也不可能。那杨老爷生活最规律不过，每天早上都出来温书，我能听得到的。要是他和小白菜之间有什么猫腻儿？那我还能不知道？杨乃武老爷确实很照顾小白菜，小白菜搬出去之后也经常去小白菜家里看望。可这都是为了吓唬那些小混混。你是不知道，我们县衙有个小混混叫做何春芳的，一直想霸占小白菜。要不是杨老爷在小白菜家里坐镇，那何春芳早就得逞了！”
王昕闻言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啊，这件事情那申报上到是没有说。我自己也不清楚，如此看来，杨乃武倒也是很有担当。可是那何春芳胆子为什么就那么大呢？”
“何春芳和刘海升那个花花太岁是好朋友，胆子能不大吗？那天他和葛品连发生了争执，两人打架，当天晚上葛品连就死了。那葛品连分明就是被打死的，怎么会是毒死的呢？出了事情以后何春芳倒也安分了下来，可是前不久他就消失了。”
“消失？”
“对，听说是被我们知县给杀人灭口了。”
这个时候远远走来几个来地里送饭的农妇，这老伯赶紧打手势回到田地里了。
王昕看了看远处的余杭县，摇了摇头，回到马车上慢慢行驶而去。到了余杭县之后，王昕又是明察暗访，或者是在酒楼茶楼勾留，或者是在街上打探访问，有去了葛品连的铺子里。整个过程都是秘密行进。因为来余杭县打听热闹的人也不少，他倒是也没有引起刘锡同的注意。到最后，王昕还找到了何春芳家里，何春芳家里此时已经一片清净，再也没有昔日狐朋狗友相互吹口哨呼和的场景。
进入院子之后，看到何氏和何春芳孤儿寡母两个人十分戒备地看着自己，王昕慢慢走上前去，说道：“请问是何春芳的夫人吗？”
何氏包住儿子，点了点头，说道：“你要干什么？”
王昕见状便知道却是无疑，他慢慢走到了何氏身边，说道：“我乃当朝御史王昕，官职从一品，是皇上钦派来这里暗访杨乃武与小白菜一案的。”
这句话一出，何氏眼睛一瞪，赶忙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何春芳的儿子则眼巴巴看着王昕，说了一句：“我要我爹。”
王昕看着也有些伤感，说道：“何夫人，这件案子已经被太后和皇上亲自注意，事情的真想迟早要浮出水面。此番我会京都之后，相信很快就会把杨乃武一干人等提押至京都进行预审。你不要担心有人会加害于你，你知道些什么，都细细跟我说来就是了。”
合适依旧戒备地看着她，只是摇头。
王昕看了看门外已经站着看风景的一两个路人，扭回头来说道：“你要是害怕这刘锡同的威势，不然同我一道回京都，就住在我府上。到时候你知道什么，再与我说，你看如何？”
“我要我爹！”何春芳的儿子这个时候又奶奶地喊了一声。
何氏突然流泪，想起了自己那个不争气的老公，然后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