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疑点

想到这些，再去观察他手上厚厚的茧，便觉不对了。尤其是在和自己掌心的茧比对过之后，不论是位置还是厚度，都不像是练剑之人的手。

几人暗暗留心起来，柳如烟不明就里地看着花霁雨的神色一点一点变得凝重，以为她是在担心接下来三年的历练。其实她才是心里没底的那个，但是见到花霁雨的紧张，她反而放松下来。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道：“轻松一点嘛，你经历过那么多次历练，这一次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路方才提起来的心也跟着放松下来，原来是担心啊，小女孩，会担心这种事情也很正常。

“放心，路虽然老了，但保护你们的安全还是没问题的。”他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来，也学着柳如烟的样子拍了拍她的肩。

被他触碰的那一刻，花霁雨本能地绷紧了身子，像是随时准备进攻一样。在路看来，她的僵硬更加说明了她的害怕和紧张，心下竟然升腾起一股子保护欲来了。

看到花霁雨的反应，尼尔若有所思地暗中打量了一下路。他可从来都不会认为他们这群人族是会害怕的，就说这飞羽森林里，他们都来过不知道多少次了。连这里最危险的修齐也老老实实地跟着他们，可以说，在这里，他们基本不用畏惧什么。

而能够让她露出这种凝重的神色的，或许，并不是森林，而是路。

“你总得相信我的实力吧。”尼尔随手丢出了一个小小的空气炸弹，地上的泥土被炸得四处飞溅。

不少泥土溅到了他们的身上，还有一些溅到了脸上。随手抹掉脸上的泥点，花霁雨无奈地白了他一眼，却也领了他这份情。她明白方才尼尔那句话的意思，和柳如烟或者路的话，分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意思。

走在森林里面，熟悉的气息让他们的身心都放松下来，警惕性也降低了不少。柳如擎一直在和尼尔交谈，作为曾经的柳家长子，把控场面的能力一向不弱。而施瑾瑜也颇有兴致地凑到花霁雨和柳如烟身边，听她们说着各种话题。

和他们在一起历练的那段时间，花霁雨决计没有这么多话会和他们说。据他所知，当初的她就是因为家中的一些腌臜事，才毅然离开柳家。如今能和原本柳家的天之骄女在一起融洽相处，想来两人都经历了不少事情。

成长从来都不是一瞬间的事，经过了那么多年的时间，那么多难捱的经历，再去回想以前的事，就又觉得微不足道了。

施瑾瑜这样想着，也渐渐回想起以前的事情来。微不足道吗？怎么可能呢？想起自己师父至今昏迷不醒，想起他的一番好意换来的结果，他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的放过那个罪魁祸首呢？

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来，又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

感受着施瑾瑜身上越来越阴鸷的气息，就连路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朝着他的方向看去，只觉得他身上像是有一个黑沉的浓郁的漩涡，不断旋转、旋转，像是要把他吸进去一样。

用尽了全身的自制力才从漩涡中脱身出来，擦掉了脸上的冷汗。他心中还在不断盘算着，这个少年的身份。

如果他没有猜错，那是黑暗系才会有的特质。虽然他的天赋并没有完全开发出来，当然，这也和北辰大陆上缺少这方面的术法有关。

暗属性这么难得的天赋，不来从事刺客或者暗杀是多可惜的一件事啊。想着方才令他心悸的力量，路不由得舔了舔唇角。

凌天熤并不想打断花霁雨聊天的好心情，于是走在最后方，打量着前面的每一个人：

柳如烟和花霁雨聊的很是开心，这让他很难以想象，似乎那一次柳如烟的主动示好，打破了姐妹俩一直以来的僵局。而施瑾瑜在一旁听着她们的对话，不知道是不是对话很有趣，他总时不时插上几句话。不过，他的暗属性似乎慢慢被激发出来了，总感觉他身上的气质变得阴鸷起来。

柳如擎和尼尔攀谈，虽然尼尔也不时朝着花霁雨的方向看去，但出于礼貌一直没有拒绝或者打断和尼尔的聊天。他突然觉得柳家的人也变得顺眼起来了，当然，在柳炎卿得到应有的报应之后，柳家就一直很顺眼。

忽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是叫凌天熤？”路走到他身边来，朝他笑的和善。

其实这个笑容看上去有些僵硬，但实在太过温暖，让人一直忽略掉僵硬这个破绽。

凌天熤这才发现自己身边一直有一个佣兵，他方才一路都没有注意到他。他从来不认为自己的警惕性已经降低到了这种程度。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不想被人注意到。

分明是保护学生历练，并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想被注意到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所以，他应该不是故意收敛起自己的气息，降低存在感的，他是习惯性的。

突然想到花霁雨在一开始看到他的时候，瞬间变得凝重的神情。凌天熤似乎在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你们人族的名字还真难念。”路毫不在意凌天熤的打量，只反复将他的名字念了几遍。

通常，容易被忽略的人普遍沉默寡言，不善交际。但他不同，他虽然长相普通，但是也足够和善，也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来。

他说他是剑士，在飞羽国仅次于灵武师最常见的一种职业。他看了眼他手中的老茧，低下头比对了一下自己手心的茧，不一样。

不一样不能说明什么，但是也足够告诉他，至少他握剑的方式和他不一样。他握剑的方法，可能和花霁雨更加相似一些。女孩子那样握剑倒是不稀奇，况且花霁雨的苍凌，可以自主变换成匕首。他在第一次见到花霁雨的时候，她用的苍凌，是还不能变换成剑的匕首。所以，她的那种握法，其实是用久了匕首之后养成的习惯。

匕首！

他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瞬，他早该想到的，除了刺客，还有谁更适合匕首？

“是的，我叫凌天熤，”他礼貌朝对方点点头，“接下来可能要麻烦您一段时间了。”

他尽量表现的礼貌，不让对方察觉出什么来。此刻这个职业，说起来，他也是不屑的。就像大多数的北辰大陆的居民一样，他更倾向于正面交锋。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刺客，也是第一次了解到刺客这个职业有多厉害。

他和安然不同，安然也很厉害，但是安然从来都不将自己刺客的身份放在心上。平日里的她素来张扬的紧，无论如何都看不出来她的刺客身份。

“怎么会，你们的实力都很强，我都不一定有出手的机会呢。”他笑道，“学院给的报酬很高，难得我一把年纪了还能找到这样好的活做。”

听罢，凌天熤只淡淡一笑，又转移话题，聊着他当佣兵以来接过哪些任务。一边聊，一边想要暗中套话。

可他的话几乎毫无破绽，完全就是一个正常的不能更正常的佣兵了。

来到森林的第一天接近黄昏了，众人提议就地休息一晚。

花霁雨和凌天熤表示对森林足够熟悉，两人一同去拾些柴火。直到身后的人影都看不到了，他们俩才放慢脚步，说起各自对路的怀疑。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隐瞒身份，但是他来到这里肯定有什么目的。”花霁雨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有些草木皆兵，总以为那些不怀好意接近的人会给他们带来危险。

对于花霁雨的想法，凌天熤不置可否，谨慎些总不是坏事。

“你们可算是有时间了。”修齐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花霁雨笑眯眯地给了他一本剑谱，转身又和凌天熤说起话来。这还是修齐第一次被无视，心下不忿，但相较而言，手中的剑谱更为吸引他，便也不甚介意自己被无视了。

“他应该是很厉害的刺客，”花霁雨摩挲着下巴，细细回想着对他的所有印象，但是发现，除此之外，竟然一无所获，不由惊异道，“你还记得起他的模样吗？！”

听到花霁雨的惊呼，凌天熤这才发现，对于他的长相，他竟然丝毫没有印象。修齐原本捧着剑谱看的很开心，但是听到这里也忍不住打断了他们俩的谈话。

“你们说的是佣兵公会的刺客暗影吗？”他将剑谱仔细地收好，凑到了他们身边，“从来都没有人记得过他的相貌，但是他出手的任务也从来不会失手。”

修齐的话犹如一记警钟，重重敲击在他们心头上。向他问了许久，才知道在佣兵公会里，有两个刺客都是非常厉害的角色。一个是安然，但是之前似乎得罪了什么人，不得不去飞羽学院避难，另一个叫暗影，比起安然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刺客特别喜欢起这样的名字，暗影在其中并不引人注目。

安然自然是因为她娴熟高超的刺杀技术出名的，而暗影，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因为被杀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是谁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