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烟雨阁楼，亦凡故人

马车颠簸了许久，才总算到了宫门，这皇宫也真够大的，怪不得慕亦凡要准备马车。

洛萧雨听见慕亦凡“吁”的一声叫停马车，她稍稍掀开了一点帘子，看着外面。

这大概是偏门，守卫很少，只有四人，她看见一人向前对慕亦凡行礼，嘴里还念着:“奴才见过银面大人。”

其他人也跟着行礼。

银面大人？慕亦凡还有别的身份？显而易见这个身份的地位不低，知道的人肯定也很少，但为什么慕亦凡不对自己避讳呢？他完全可以不表明身份的……洛萧雨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车上坐的是来和亲雨蝶公主，公主需要亲自置办些东西，皇上不想伸张，便派我保护公主，以便装出行。”慕亦凡故意压低嗓子，装出另一个人的声音。

“参见娘娘！”众人异口同声的说。

洛萧雨探出头:“免了。”

说完就放下门帘回去坐好。

慕亦凡从腰间取下令牌给守卫看，“这是令牌，放行吧。”

“是。”守卫转头对其他侍卫大声叫到：“开宫门。”

离门较远的那个守卫不动，其他两个守卫抱拳点头，然后各自拉着一边宫门，缓缓打开。

“吱呀”沉闷的声音想起，厚重的宫门应声而开。

“驾。”慕亦凡翻身上车，扬起马鞭，朝马屁股打下去。

马儿嘶鸣了一声，抬起前腿，飞快的跑了出去。

路面很平，就跟某人的胸脯似的，所以车内并不特别颠簸，洛萧雨摸出慕亦凡丢在车上的包袱，她解开包袱的结，抖出里面的衣服，顺便把银票踹进荷包，衣服中一条紫色的长带被抖落了，洛萧雨没有看见。

是一件深紫的长袍和一件淡紫的内衫，样式虽不华丽，却更显沉稳秀逸，布料是上好的绸缎，手感特别好，洛萧雨还用它蹭了蹭脸蛋，一副特别舒服的样子。

平民装居然也这么高大上，不愧是皇家风范，38个赞点上！

洛萧雨满意的笑着，随即把身上原本的衣物褪下，只剩了里衣，然后穿上了这件衣服。

袖口宽度正好，不大不小，可惜马车顶不够高，洛萧雨只能弓着腰，看不出整体效果，不过大小正好，长度也正好，只是觉得腰间有些宽松。

她坐下，把盘发解了，束发而冠，忽地她又看到地上抖落的紫色长带，想着应该是配套的束发带，便系上了。

她换完衣服，把刚刚那套包了起来，不多久马车也停了，想是到了。

“下车。”慕亦凡只说了两个字，声音还是压低的。

洛萧雨闻言出来，跳下马车。

这里很热闹，人来往也多，应该是早市吧，慕亦凡停车的旁边有一家“留马居”，很多马车都停在了那儿，还有食槽。

古代停车场？好先进的东东。

她看着自己穿的这身，有些失望，衣服长度还好，只是腰围也太宽了吧？可以装下两个她了。

“怎么这么宽啊？”洛萧雨不满的抱怨。

沉寂了几分钟，慕亦凡才道:“这是流行款。”

怎么会有一种直觉告诉洛萧雨他是在憋笑呢？

洛萧雨默默地收回38个赞，摇摇头:“你们的品味太差了。”

“现在我们在皇城了，你想去哪儿？”慕亦凡一边拉着马往留马居去，一边问。

洛萧雨凑近慕亦凡的耳朵，小声说:“你知道青楼在哪儿吗？”

面具下的表情肯定是鄙夷:“我还真没看出来，雨儿原来好这口？”

“才没有啦！”洛萧雨急着为自己辩解，“我从来没去过，只是想去开开眼界。”

慕亦凡又不说话了。

洛萧雨还想解释，留马居的老板就来了，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

看样子是熟人，一来就很热情:“面具小哥，你好久没来了，这次要停多久？”

好久没来？慕亦凡以前私访过？

“我明日来取马车。”比起老板的热情，慕亦凡就显得十分冷漠，他拿出一两银子递给老板，“老规矩，最好的草料，最好的马房。”

老板接过银子，更是喜笑颜开:“没问题，我一定好生照顾着。”

出手这么阔绰，怪不得老板特别热情。

洛萧雨正在心里吐槽，就发现老板的目光停留在了自己身上。

“这位小哥，您的穿着……”老板应该是在组织语言，话音拖了好长才拖出来，“好生独特。”

“谢谢夸奖。”洛萧雨得到夸赞，刚刚嫌弃衣服不好看的心情就丢朝一边了。

“呵呵……呵呵……”老板想是没料到洛萧雨会这样回答，干笑了几声。

又有一道直觉告诉洛萧雨，慕亦凡在憋笑。

“该走了。”看吧看吧，他的语气中都有笑意了。

慕亦凡把拉马的绳子交给老板后，就往巷子里走去。

洛萧雨赶忙跟上。

走了两步，身后一阵恶寒，洛萧雨回头一看，集市上好多人都在盯着她，并带有不明意味的笑。

好恐怖！洛萧雨赶紧转头。

“他们为什么都盯着我看？”洛萧雨苦着脸，问慕亦凡。

慕亦凡顿了一顿:“大概，是因为雨儿生的俊俏吧。”

洛萧雨脸红了，这是赤果果的夸她漂亮哎。

“我会不好意思的啦。”洛萧雨还故作娇羞的说。

慕亦凡在憋笑，这次好多道直觉都告诉了洛萧雨，而且她看到他的肩膀在微微抖动！

洛萧雨白他一眼，没有揭穿。

这里很安静，与刚刚的集市像是两个世界。

道路很窄，最多也就容三人一起通过，而且青砖绿瓦，天气又有些潮湿，墙外都长了些青苔，对于在21世纪的洛萧雨来说，这里简直是鬼片现场。

莫名的有一种恐惧，她凑近慕亦凡，拽住他的袖口:“借我拉一下。”

她的意思是袖口，不是手。

会错意的慕亦凡先是身形明显一缓，然后拉住了洛萧雨。

洛萧雨有脸红了。

她是说袖口好不好？现在是搞毛线？

不过洛萧雨却没有挣脱，慕亦凡的手凉凉的，而且手上有很多老茧，指根、食指第一指节，有些扎手，却很让人安心。

可是，养尊处优的皇帝的手不应该是白白嫩嫩的么？怎么会有这么多老茧呢？慕亦凡很小就做了皇帝，到如今这个国泰民安、繁荣富强的地步，肯定吃了不少苦吧？

这一瞬间，洛萧雨突然想了解他过去受过的苦，想，把他凉凉的手捂热。

他停了。

洛萧雨向前方望去，走了这么久，终于看见了活人了。

那是一家店，一家气势十分宏伟的店，一家气势十分宏伟却花枝招展的店。

这是一家青楼。

门外站着一个个只穿着像纱一样薄五颜六色的衣服，燕笑鸢语着的女人。

她们化着淡妆，显得和衣着有些不搭调，手里握着丝质手帕，互相交谈着什么，发出嘤嘤笑声。

洛萧雨往这群女人头上望去，只见门前的牌匾上写着“烟雨阁”三个大字。

不知是谁题的这三个字，笔法苍劲有力，浑然天成，一笔一画之间透露出一种不可抗拒的王者气息，真是好书法，和王羲之都有得一拼，虽然洛萧雨不太了解王羲之是干嘛的。

她们是风尘女子，文人墨客大多自视清高，试问有谁会为了一个寻花问柳的地方题三个这么有韵喻的字？看来又是一个多情种。

洛萧雨表示惋惜。

踌躇间她们发现了洛萧雨和慕亦凡，便迎了过来。

又是一堆旧相识。

“大哥哥你好久没来了呢。”

“就是，就是，云幽姐和我们都可想死你了。”青楼女子说话就是开放……

“尤其是我！”小姑娘真直接……

“面具哥哥打算住几日呢？我好准备准备。”准备啥呢……

慕亦凡一直未回答，一旁被无视的洛萧雨忍不住“咳咳”了两声。

众人终于注意到了洛萧雨，不过……

“这位小哥真好玩，你怎么不系腰带呀？”腰带？有那种东东？

“呀，你怎么把腰带绑头发上了呢？”原来那条是腰带……

“小哥是没睡醒么？”

洛萧雨干笑:“呵呵……”

然后恶狠狠的看向慕亦凡，这厮居然把头转过去看天！

怪不得腰围特别宽！怪不得总觉得他在憋笑！怪不得那些人一直看她！她现在终于懂留马居老板的“好生独特”是什么意思了！

狗屁流行款！该死的慕亦凡，摆明是故意整她，现在居然还给她装无辜！

那些妹子还在打趣她，好丢脸，好丢脸，她可不可以找个地缝把腰带系好再出来……

“小哥定是睡糊涂了，赶快系起来吧，这里没外人。”黄衣女子好心给了她个台阶。

不下白不下，放开慕亦凡的手，洛萧雨心一横，索性拿下被她当做束发带的腰带，当街系起来。

众人又开始打趣他了:“小哥真是性情中人。”劳资是被奸人所害……

“改日可不要再犯这种糊涂了。”放心，会灭了慕亦凡的……

腰带一系好，顿感浑身舒畅。

刚刚的黄衣女子招呼到:“别在外面站着了，快进屋来，白天没有客人的。”

你丫刚刚怎么不让我进来弄呢？洛萧雨默默问候了她娘。

屋内的装簧很是漂亮，到处都是纱质的帘子，各式各样，什么颜色都有，身处其中，有一种身临仙境的缥缈感，家具统一不失华贵，若不是这几个女人的穿着太过露骨，贸然进去，还真以为是到了哪个达官贵人的家呢。

“莫公子。”洛萧雨还在探头探脑的看着屋子，一声柔美的女音就从背后传来。

洛萧雨正奇怪谁是莫公子，便听见慕亦凡轻声喊出一个名字:“云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