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钱包通
胡瑞澜成功开溜之后，重新任选钦差大臣变成了当务之急。然而京官之中，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的。
大家都知道此时此刻，杨乃武与小白菜一案，已经不是审理案子本身那么简单的事情了。原本平静的京城官员，已经为这件事情而分成了两派，每一派当中都有为数众多的官员。此时此刻，要是任谁当了这个钦差，不论怎么审，都会得罪一边的人，而任何一边都不是一两个人，往往一得罪，就是好几个人。
朝廷无奈，只得先让杨昌浚自己再审一遍，理清其中疑点。
就在让杨昌浚重审的意见刚刚发出去之后，慈禧太后又召见了监察御史王昕。
王昕见到慈禧的时候，还不知道慈禧叫他来是有什么事情，只是恭恭敬敬地请安。请安完了之后，慈禧问道：“你前些天上书说杨乃武与小白菜案子的事情，哀家已经看了，这案子确实有些问题。”
王昕一听这话心里立马就打鼓了：“苍天呀，不会是让我来领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吧？”
果然，慈禧太后紧接着说道：“哀家有意让你亲自去查一查这个案子，你觉得如何？”
王昕想了想，也想不出好的理由，只能说道：“太后，微臣资质愚钝，恐怕难当大任。”
慈禧太后笑了笑：“哼，哀家看你的奏章写的听清楚的嘛，怎么，难道你这御史就正如那左宗棠所言，是只会纸上谈兵，而完全不懂实际？”
王昕一听这话顿时脸红，可是也不敢顺势应承，只是不说话。
慈禧说道：“哀家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哀家也不难为你。这件案子要是实在棘手，就干脆提到京都来，哀家亲自来查也可。但是案情究竟如何，哀家还要一个肯定的答复。要不然贸然提京审案，要是还没有好结果，跟地方大员就太不好说了。所以哀家只是要你秘密前往浙江，暗中查访，只需要把事情搞清楚回来跟哀家有个准确的答复，也就行了。难道这么点事情你都办不好？”
闻言是暗中行事，王昕顿时觉得这事儿倒也不是不行。又加上此时慈禧太后神色已经有些不善，王昕也不敢再推脱，当下赶忙把这个差事给揽了下来。随后他便秘密前往了浙江。
……
事情闹得这么大，一个两条命的案子竟然拖到了第三年，这让杨昌浚心里十分的不乐意。
此时朝廷那边对案子的主要疑点，就在于仵作验尸结果前后不一致，无法认定葛品连就是被砒霜毒死的结果。
杨昌浚翻看着卷宗，翻看到胡瑞澜的卷宗时，突然看到了爱仁药铺。看到这个药铺的时候他眼睛一亮，要是这药铺的老板能够证明，杨乃武确实从他们药铺买过砒霜，这不就是一个从证吗？
杨乃武他闲着没事儿买砒霜干什么？那肯定是杀人。
要是那药铺老板说的时间能够和供词上的话对上，那这证词就更有说服力了。而且还能解决朝廷一直说的供词前后不一的问题。
可是转念一想，杨昌浚又觉得这事儿难办。这件案子闹到现在，这几分卷宗杨昌浚看了不下二十遍，他自己也已经渐渐知道杨昌浚确实是被冤枉的了。可是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跟他绑在船上的，不说京都的大人物，光是浙江上下，巡抚衙门暂且不说，光是蒯和孙那边就有从按察司到取证笔吏十多个人。再加上陈鲁，都统衙门，再加上刘锡同等等，浙江省少说也有五十个官员牵涉其中。他现在必须告诉自己，杨乃武确确实实有罪！
当下他抽出一张纸，写了一封密信，然后喊人，说道：“来人啊，把这份信给我送到余杭县刘锡同那里！”
……
爱仁钱庄的老板钱包通本来就是个小生意人，以前何春芳负责给他买办药材，一直从中吃回扣。后来何春芳突然消失，顿时就少了一个吃他的喝他的人，于是乎爱仁钱庄的生意立马就好了不少。他自己做生意也越来越有劲头了。可是他想不到，一场飞来横祸就要降临在他的头上。
今天他正在店铺门口晒药材，有些药材是在余杭当地收上来的，收购上来的时候还都是生药，需要晒干了才能存放，有些甚至还要先炒一炒炒熟了才能售卖。正扒拉着药材呢，王枝花款款地走了过来。
看到王枝花，钱包通没有打招呼，自顾自晒药。可是王枝花看见人总喜欢上去说两句，况且自己这是来照顾钱包通生意，有事儿找人，自然更得说话了。她走到钱包通身边之后，拍了钱掌柜肩膀一下，说道：“哎，钱掌柜，何春芳他有消息了吗？”
何春芳无故消失之后，镇上的人也都闲谈过一些小道消息。但是刘锡同强力抓了几个人之后，大家虽然也都知道那晚上县衙捕头抓人的事情，却也没人敢在乱说。
钱包通听到这话，摇了摇头，说道：“这我哪知道。这都多长时间了，他八成不会出现了。”
“哎，其实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我心里也都清楚。你说说看，这是不是得怪那个不知检点的闺女？”王枝花哀怨地说道，仿佛真的很伤心似的。
钱包通听这个话听了不下十遍了，有些烦恼，说道：“知道知道，你那闺女放荡不堪，人尽可夫，每天老公不在就背着老公跟别的男人上床！我都知道了。”
王枝花被这么一怼，顿时有些生气！
余杭县外面的人或许还都说小白菜的坏话。可是在余杭县，大家却都知道小白菜是个可怜楚楚的小姑娘，断然跟人尽可夫扯不上关系。王枝花平日里也就是说说小白菜和杨乃武的事情，并不曾用这样的词儿。此时钱包通这么一说，明显了就是在讽刺王枝花自己。
王枝花顿时受不了，炸了毛的猫一般，猛地推了钱包通一下，怒道：“你说谁呢？”
钱包通被王枝花一推，一不小心就把药材洒了一地，顿时也有些脾气，说道：“我说谁谁心里清楚！”
王枝花气道：“好好，好一个钱包通钱掌柜，要是何春芳在，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钱包通“切”了一声，说道：“真不要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