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雉尾炬

“咦，居然有雉尾鸡，有雉尾鸡！”朱天使一副假小子的打扮，匆匆地跑到鸡摊。自从萧也故去以后，萧正峰心里其实清楚，朱天使现在的快乐总比不上以前了，总是少了些滋味。萧正峰心里愧疚，萧也可以说是为了自己而死，自己怎么着也该补偿朱天使一二。

“卫主，我们买些鸡回去养，怎样？”朱天使蹲在鸡摊旁，转头问向萧正峰。

“嗨，杀了吃了呗，养着你还想待在交州一辈子呀。”萧正峰还未开口，万金刚却插话道。

“不行，一定要养几只。”朱天使显出几分小女孩的骄横，“你看它们的翎羽多么漂亮啊，等它们长得齐了，我们可以做几个鸡毛毽子，以前我与小姐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就喜欢踢鸡毛毽子呢，咯咯......”

“你养他们，就是为了拔毛做毽子啊。”万金刚一副了然的表情，心道，这个女人还是往常的性子啊，自己还以为她养着他们，是不忍吃它们呢！

“嘁，你以为老娘想养着它们干嘛，当鸡祖宗供着啊。”朱天使吆喝道。

“哎，天使果然还是那个天使啊。”万金刚摇摇头，叹道。

“天使，如果你想得到数量等长的翎羽，不如多买几只回去就是。”萧且微笑道。

“嗯，也对，还是且哥聪明，可是这钱......”朱天使目光灼灼地望向萧正峰，一副讨好的模样。

“我出了，放心买吧。”萧正峰乐道，原来搞了半天，这丫头在打自己钱袋的主意啊。

“你这里的雉尾鸡，我都要了。”朱天使手一挥，豪迈无比的说道。

“嗯，好嘞。”小贩乐得答应，“我家还有好几百只，小老爷不知道感不感兴趣，要不，明日您再到这里看看？”小贩心眼活，心知遇到大主顾了。

“等我做好了鸡毛毽子，明日再说吧。”朱天使大喇喇地说道。

“诶，诶，小老爷，三十只，分三只竹笼，给您装上了哈，三百文钱。”

萧正峰掏出了钱袋子，很爽快地付了钱，然后与萧且、万金刚三人一人一个鸡笼子，就这样在集市中继续逛了起来。

朱天使背着手，在集市上大摇大摆地朝前走，而她身后的三个男人像三大力士，皆是单手擎着鸡笼，一路“咯咯咯”地大步向前。

今日朱天使的心情甚好，虽然回到住宅已经是日暮苍茫，但是她饭还未顾及吃，就开始宅在房中做她的鸡毛毽子了。

不多时的功夫，杜慧星再次来到了萧正峰临时住的地方，这一次他的眼中终于有了笑意，“哎呀呀，我说萧大人，您可算回来了，我都找你好几趟了，您上哪去了啊？”

“呦，七公子，找我啥子事啊，喝酒嘛，不行不行，喝酒找老万与萧且，我等下还要练功呢！”萧正峰只要有时间，每日的晚课必须练上半个时辰的锁鼻术、半个时辰的三皇炮拳才算完事。

“不是，不是！”杜慧星连忙摇手，“这卢贼的大军就在我龙编城外盘踞着呢，看样子他们对我贼心不死，我五哥整日为这事忧心忡忡。这不，他让我请你到刺史府去，一起谋划谋划，也好给他出出注意啊。”

“兵来将挡，他卢循真要是王八吃了秤砣铁了心，来攻龙编，你们打他就是，有什么好商议的呀？”萧正峰有些不以为意地说道，现在卢循一败再败，他不往海岛里蹿，还要攻打龙编城，可真有些找死了。

“哎呀呀，谁说不是呢，可是我哥还是不放心。要不，萧大人，您还是费费腿脚，去一趟吧。”杜慧星也有些无奈地说道。

“到哪里去呀，是不是有什么好玩的去处啊，带我一个，带我一个。”朱天使闻声从房中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制作好的鸡毛毽子。

“咦，好漂亮的鱼梭子，绑在竿上，扎鱼挺好。”杜慧星趁着朱天使不注意，一把抢过鸡毛毽子，向十多步远处的老槐树上砸去。

鸡毛毽子的平头碰到树干上，因为杜慧星砸的力度不小，一大块老皮被砸了下来。

“哎呀，你找死呀。”朱天使急忙跑向老槐树旁，看她鸡毛毽子有无损坏，同时嘴里骂道，“南蛮子就是没有文化，这分明就是鸡毛毽子，供人踢的，还鱼梭子，还扎鱼呢！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你说什么，假小子，你骂谁南蛮子呢！想我祖上，也是堂堂的中原世家大族，只因平叛百越有功，皇帝陛下钦封我祖上为镇南大将，世代代替朝廷镇守蛮荒。我不是什么南蛮子，假小子，你少信口雌黄！”杜慧星还是少年心性，又气又急地辩解道。

朱天使嘴角一撇，哼了几哼，不再说话，也不再理睬杜慧星，而是朝着一处房舍喊道：“老万、且哥，出来----一起比赛踢毽子。”

朱天使越是这样，越是不跟杜慧星争辩，杜慧星越是来气，他俊脸通红，蹋前几步，就要开骂。一旁的萧正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心道----又来了，这两个天杀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相互不对眼，反正这一个多月以来，他俩只要一见面，就是掐架，仿佛前世有着宿仇一般。

“咦，七公子，你这腕力和臂力不错啊，你看你把这老槐树砸的，里面的表皮都砸出印子出来了。”萧正峰一边故意打岔，一边却是真心赞道，这杜慧星的腕力确实可以！

“嘿嘿，”见萧正峰赞赏自己，杜慧星倒显得不好意思了，“我交州近海，陆地上又多是水路，自小在海边长大，幼时玩闹，都练上几手叉鱼的绝技，我这还不算什么呢，如果一般渔民人家的子弟，手上的劲道更是大得出奇，准头也是奇好。”

“哦，是这样啊，不过你这也可以了，如果稍加练习，弄些飞镖之类的暗器，打架防身倒是可以。”萧正峰接道。

“嘁，我看也不过如此。”朱天使乜斜着眼，瞧了一眼树身，又自顾地踢起了毽子。

“你----”杜慧星手指着朱天使，半天说不上话来。

“哦，对了，七公子，你是说刺史大人找我吧，不如我们现在就去见他吧。”萧正峰眼见这杜、朱二人又要走火，赶紧说道。

“萧大人，你不是说你有晚课嘛，明日也是可以去的。”杜慧星憋着一肚子的话，他不吐不快。

“没有了，没有了，今日偷得浮生半日闲，走吧，走吧。”萧正峰赶紧一把拽住杜慧星的胳膊，拉着他就朝大院门口走。

杜慧星临走的时候，向朱天使摆出了个挑衅的眼神，那意思是说：你给我等着！朱天使则是轻蔑的一笑，故作潇洒地继续她的踢毽子大业。

等萧正峰和杜慧星一走，萧且与万金刚统统从房中走了出来，朱天使看到他们顿时心中恼了起来，“你们是不是兄弟，为什么刚才不出来帮腔！”朱天使恨恨地问两人。

“天使，七公子少年心性，你就不要为难他了，而且有些时候，我在他的身上倒是看出了几分也子的影子。想必也是这个原因，你才习惯性地与他拌嘴吧。”萧且语重心长地说道。

朱天使踢毽子的腿陡然放了下来，那半空中的毽子随后也落在了地上，激起了一点尘土。是呀，自己为啥要那么看不惯杜慧星呢？这其中的原因，恐怕连自己都有些说不清楚吧！

六月二十五日，卢循军逼近龙编南郊的渡口，他事先已下令三军，今日要打进城后再饭食！另一边，因为在水军方面交州军仍弱于卢循军，故而杜慧度集思广益，听从了众将的意见，选择了河面较窄的南郊渡口作为战场，事先将步卒埋伏于河两岸，而杜慧度本人则率船队迎击，试图将卢循军诱进伏击河段。

且战且走，交州水军半是假打，半是真的一路后撤。望着交州水军那一艘艘窄狭矮小的战船，卢循不疑有他，命令自家水军急速前进。李家兄弟更是报仇心切，从父辈起，他们李家就被赶出了郡城，他们心有不甘，现在终于有了机会可以击败杜家，夺回包括龙编在内的大郡，凡是李氏子孙，自当奋勇争先。

卢循军快速追赶着，而杜慧度所设下的“口袋”也是越収越紧，终于到了“口袋”可以扎起的时候了，杜慧度一声令下，两岸伏兵齐出，向河中央卢循的船队投掷出一束束火苗。

“嘿嘿，你这个改造的鸡毛毽子，还真是个好把式，看这贼军乱嚷乱叫的，还真是过瘾。”万金刚站在岸边，眼望卢循水军成了一片火的海洋，他就感到无比痛快。

“说谁不是呢，”萧且接口笑道，“这交州兵虽不善弓弩，但常年与海水打交道，叉鱼捕鱼，倒练就了投掷的好手法，这一投一个准，还真是大快人心啊。”

“嗯，上次杜刺史找我商议，针对敌人水军的优势，我提出诱敌深入，然后进行火攻的主张，杜刺史当即拍手称好。但是最后大家还是有些为难，这交州兵居然不善弓弩，那么这攻敌的火箭却是不得使用了。回到家门口，我突然看到那老槐树上的印痕，也就受到七公子的启示----他一个养尊处优的贵族公子哥都有这样的手法，那普通的交州兵士就更不用说了，所以我再参照鸡毛毽子，才造出这玩意儿的。”

“卫主，你可给我老万说说，怎么个参照法呀？”万金刚巴巴地问道。

萧正峰淡然一笑，既然属下虚心求教，他有个这么个炫耀的机会，自是不容放过，“这鸡毛毽子之所以上面有翎羽，一是为了好看，另外更重要的就是为了方向平衡，所以我让当地匠人以锋利的铁簇为芯，再在它后面绑上浸油的束草，一则为了达到燃烧的效果，二则也为了投掷时保持方向准确，最后用铁皮捆扎束紧，这种武器也就完工了。”

“使用的时候，让将士们先将尾部的束草点燃，然后用大力气迅速扔出去。它一旦飞出去，必然铁簇尖朝前，撞上敌船就会钉上去，而一旦钉上敌船就几乎没法拔下来，因为这时它的尾部已经是一团火，在迅速燃烧蔓延。这种东西用来近距离攻击敌人的战船，是非常有效的。卫主，您何不给它起个名字呢？”萧且忍不住说道。

“呵，这都是雉尾鸡给卫主的灵感，如果不是天使在集市上发现有雉尾鸡，萌生了她做鸡毛毽子的想法，也没有后来七公子抢走鸡毛毽子投树的举动，也就没有后来的这个东西了。而且依着我老万看，它燃烧起来倒像个小火炬似的，倒不如叫它雉尾炬吧，怎么样？”万金刚说完，小眼神中带着两分兴奋、三分忧虑、五分期待，就那样可怜巴巴地望着萧正峰。

面对万金刚从未有过的祈求眼神，萧正峰想笑，但终究还是给憋住了，“好，甚好，就叫做‘雉尾炬’！”

见萧正峰拍手称好，万金刚顿时跳了起来，他边跳边向前面蹦跶。

“老万，你到哪里去？”萧且见万金刚越蹦越远，不放心地说道。

“嘿嘿，告诉前面的交州水军，用我老万最先起名的‘雉尾炬’多多杀敌。”万金刚爽朗的笑声传了过来。

“卫主，属下有些不放心老万！”萧且拱手向萧正峰请示道。

“嗯，你跟过去，老万现在喜形于色，小心兴奋过了头，阴沟里翻船。”萧正峰心中一叹，唉----这么大个人，还是孩子心态！

“诺。”萧且拱手称是，也急急地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