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阴门舞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从身后传来，大片大片的鲜血终于将前面的李家联军激醒。

“不好，这根本不是饲神的摩天舞，而是迷惑傩神的阴门舞。”狸族头目猛然醒转，他叫嚣起来，“所有族人跟我走----”

“狸家大头目，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呀？”李弈就在狸族头目的身边，当他醒过神来的时候，敌人就快杀到了眼前，而这时狸族人却想要撤退了。

“想要活命的，就跟我走。这阴门一开，傩神在片刻的欢娱后，神力大泄，必然要寻找精壮的男子作为血食补充自己的体力。我们这些人现在不走，到时候被祸及，想走可就走不了了。”狸族头目，迈开大脚，带着族人连忙向山里蹿去。

“二弟，快走！獠族人已经走了，獠族人也会跟着，我们李家独立难支，还是先撤吧。”就在李弈愣神的当口，李脱打马从前面跑了过来，急急说道。

原来，李家联军负责殿后的斥候军发现了万金刚等人，一番交战，万金刚击溃了他们。因为耽搁了一些功夫，所以万金刚这时才带领京口卫赶到龙编城郊外，并立马从李家联军的侧后方发动攻击。

萧正峰矗立在城头，虽然也是一副痴呆的表情，但是他的心智并没有丢失，他见战机稍纵即逝，赶紧唤醒杜慧星和众人，率领着守军也从城内攻了出来。两相夹击，虽然李家联军人多势众，但是在心智被迷惑摧残的状态下，他们自己人人践马踏，很快就是不敌。再加上狸、獠族人对于阴门舞的恐惧，他们还未接战，就开始纷纷逃散开来。

城头之上，望着李家联军鬼哭狼嚎的叫声，傩女却是“桀桀”笑出了声，“噗、噗、噗……”她的身体如同破布般，被爆出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筛眼般的血窟窿。

“巴姐姐，巴姐姐，你怎么呢？”匡映雪停止了舞动，她急忙搀扶住摇摇晃晃的傩女。

“呵呵，映雪妹妹，你是好女人，本该得到自己的幸福，我又怎么忍心让你承受和我一般的痛楚呢！所幸摩天与阴门，一体两面。哈哈哈……咯咯咯……”大块的学沫浸满了傩女的唇角嘴边，“这是反噬，我是应得的，咯咯……”傩女笑着，大睁着双眼，眼中渐渐失去了神光。

一道黄芒从远处山涧不知何处升起，快速地向龙编城这处袭来。

“快，让将士们都在眉心处都抹上傩女的鲜血，快----”孙楚在城头跳着，喊着，“七公子，不要再追击敌人了，狸、獠族人逃回老林，自有圣坛护佑，我们的人快回来保命才是！”

杜慧星听到孙楚的警告，突然停止了脚步，他想起了那个古老相传的传说，身体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萧大人，告诉你的人，赶紧回城！”

萧正峰不明所以，但是今天的战事太过诡谲了，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他大喊了一声，“老万，带着京口卫回城！”

“诺。”万金刚在远处应和道，高举着手中的令旗，带着队伍急速向城中跑去。

黄芒似缓实急，迅速接近了城头，黄光极度刺眼，临近的时候，人们俱是闭上了眼睛。城中凡是观看了阴门舞的士兵，都感到了浑身一阵震颤，内心莫名感到一阵巨大的恐惧感，然而就在他们被这种恐惧感压迫到极点的时候，眉心的一点血痕似乎亮了起来，他们陡然间感到身体一松，似乎刚才的恐惧感只是一种幻觉，从来没有真实发生过一般。

在萧正峰看来，刚才的黄芒如同一片沙尘暴一般席卷了城头，对他丝毫没什么影响。黄沙过后，萧正峰第一个睁开眼，他瞥了一眼城下，十个傩人如虔诚的信徒般跪伏在城下，他们的四周矗立着一抔抔黄土，似人的形体。风儿一吹，那十尊傩人也如同金色的沙石一般消弭在了空中，丝毫不见了踪影。

“怎么了，怎么了，这地面上的人呢，一番大战下来，总该有个尸体吧？”不知过了多久，城中的人次第睁开了眼睛，万金刚首先道出了城中人的疑惑。

“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随风，都随它去吧，我们世间的凡人，就不要再纠结了。”孙楚一甩袍袖，深深望了一眼萧正峰，他再望了一眼匡映雪，就头也不回地走下了城头。

萧正峰望着孙楚离去的背影，对着杜慧星笑道：“你们这个孙主簿，嘿嘿，有点意思！”

“那是，我们孙主簿，博古通今，对本地传说掌故更是如数家珍……”守城得胜，又见萧大人夸赞自己府中人，杜慧星自是不吝言语大大吹擂了一番。

利好的消息接踵而至，随着万金刚攻击李家联军的侧后方，朱天使成功地逃离了李家联军，并随后进入到了城中。萧且率领五百京口卫几乎全歼了李家联军的分支，杜慧度亲率大军在石崎迎战卢循，因为石崎是卢循与李弈、李脱约定好会师的地方，卢循误把岸上的人当成友军了，突遭杜慧度迎头痛击，自然战败，卢循的长史孙建之当了俘虏。等李弈、李脱率领残部在圣坛躲过一阵，再赶到石崎时，杜慧度早已经得胜回师龙编了。

此时，卢循的部众还有五千人，加上李弈、李脱带来会合俚、獠山民，又凑起了八千人，兵仍不算少。于是卢循并不因石崎的失利而气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决定继续向龙编前进。杜慧度一回到龙编，就尽出杜家私产，犒赏三军，他的六弟交趾太守杜慧期和从父弟九真太守杜章民也带人来援。

凯旋回师，加之援兵来援，龙编城中也自是喜气洋洋。然而喜归喜，压在众人心头的巨石其实一点也不轻松。卢循部众虽然被打残了，但是还未伤及根本，据斥候最近探报，卢循重新联合起李家联军，气势更胜以前，想必一番恶战还是在所难免。

身为交州刺史的杜慧度，他的心里惴惴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距离石崎大捷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这龙编城除了几千的援兵到来之外，什么还和以往一样。有一点让他的心里更加难过，却又无可奈何----装备上的差距，依着交州现有的技术条件，不是短时间可以弥补的。

不打不知道，一打吓一跳，杜慧度心里清楚，上次的石崎大捷，完全是萧正峰事先得到消息，自己率军先埋伏在了石崎，并且让卢循产生错误的军事判断，最后才侥幸得胜。如果战场之上，真刀真枪的砍杀，自己交州兵根本不是敌人的对手，别的不说，对方那高大的楼船、斗舰，自己这一方没有一艘战舰可以匹配相当的，这装备上的巨大差异，这些日子让他产生了巨大的焦虑。

“五哥，这些日子，怎么总是见你眉头紧锁啊？”杜慧星本来想找杜慧度喝酒，没想到在签押房见到他的时候，就看见他眉头紧锁，一副老和尚入定的姿态。

“七弟呀，这卢循的贼军始终盘踞在城外，你让我如何不忧心啊？”杜慧度抚着胸口，眼眉上的褶皱更加深了。

“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卢循真要是找死，还想入侵我们龙编城，这一次定叫他有来无回，把他抓住扔到海里去。”杜慧星紧紧捏着拳，气势汹汹地说道。

见自己弟弟这样说，杜慧度摇摇头，不说话了，自己的这个七弟勇则勇矣，但终究还是孩子心性，战争岂是儿戏，并不是凭着一股勇力就可以取胜的，要不然他早就带兵将城外的卢循给灭了，实在没有必胜的把握啊！

“要不然，大哥，我们来找萧大人来商议商议吧，上次我与他守城，他表现的倒也不错，和弟弟我比，可以说倒也旗鼓相当。”杜慧星笑着说道。

“嗯，集思广益，也好。你顺带着把慧期、章民也一起叫来吧，大家聚在一起再商量商量。”杜慧度自无不可地说道。

“好嘞。”杜慧星答应一声，一溜烟小跑着出门叫人去了。

望着杜慧星一副少年不识愁的姿态，杜慧度的心中掠过一丝温馨，但紧接着这股温馨就被心头那挥之不去的阴霾给掩盖了下去。

萧正峰本来打算在石崎大捷之后，他就带着京口卫离开，卢循余孽就交给杜慧度处理，可是当地人非要强迫匡映雪留下当他们的傩女，两方就扯皮了起来，因为当时匡映雪跳的并不是“摩天舞”，而是“阴门舞”，最后没法，众人让刺史杜慧度裁定。

杜慧度两方人都不愿意得罪，最后拿出了个办法，就是匡映雪留下帮助当地人重新选择一名傩女，此傩女必须得到当地人与匡映雪的同时认可。虽然办法并不能让双方特别满意，但是大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所以双方也只能勉强接受，萧正峰诸人也只好留了下来，等待匡映雪选择傩女结束后再走。

交州六月的天气，虽然炎热，但是海风不时地吹来，屋外倒也清爽。众人贪凉又好热闹，萧正峰闲来无事，就与萧且、万金刚、朱天使三人逛逛当地人的集市，顺带买些当地人的山货海鲜打打牙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