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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春祭是个好日子
一年的春祭在这个时代就是过年,在这一天不论天王贵胄还是平民百姓都要正衣冠,出门户,敬春神。
既是春祭就不得不说的是这里独特的习俗,在这天,最高兴的莫过于小孩子和儒生们。因为小孩子们可以结伴而行,到各个高门大户讨要赏钱,寓意喜从天降,得遇贵人相助。被讨要的高门大户在当日则一改往日清高,笑迎来讨要赏钱的孩子,他们给出的打赏越多代表着在今年的运势更旺。相较于小孩子的实际,儒生们在春祭上得到的可以是飞黄腾达,亦可是良缘佳偶,只要他们有足够聪慧过人的才学在打春榜上站住了脚,就能拥有直面圣颜的机会。可想而知,春祭这天得有多么的热闹非凡!
走在接踵比肩的街头,南柯有些头脑发昏。一声叹息,她的手便被紧紧地攥着,身子一轻,整个人被带进温热的怀中,继而迅速的飘离拥挤的人群,落在对面的酒楼望台上。
“妻主怎可丢下逐圣一人出门?”碧色的眸中满眼的不赞同。
南柯耸肩一笑,“还不是被你抓住了么。”抽回手,顺便拍了拍逐圣的肩头以表安慰,“不过是想让你多休息一天罢了,这边的事情,我自己能处理。”错身倚靠在廊柱,眼睛顺势而下,看向不远处。
‘天下间,何为贵?三生石,燕家男。最难寻,为何物?七星阵,天书源。有朝一日复得见,区区百城不相换......’
他们成群结队的唱着歌谣,一跳一笑地穿梭在人潮中,显得活泼可爱,只是嘴里的歌谣确实让人不禁停下脚步,思索起来。
“据说三生石时候上古的宝贝倒是当得一个贵字...皇子皇孙当然也是勋贵不凡,这童谣倒也贴切。”
“但他们说的七星阵是什么阵法?”
“对啊,还有天书?那是什么书?”
“给百城都不换,想必是一本倾天下之财富的书吧!”
“天啊,那得是多少银子!!”
“就是就是,想必那书中一定藏着泼天的富贵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 ...
“主子...”近侍不敢抬眼看他的主子,只用感觉就能知道此刻的他阴沉十分。
“是谁放出的消息!给我查!”安陵风扬一双深邃的眸子里闪过狠绝。所为天书,不融合不知其所指,都说里面记载的是整个大陆上的宝藏标的,但谁也没有真凭实据,只有集齐方能解惑。原本天书一事就十分隐秘,偏就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下。如今皇帝身体虽是不如从前,但对于皇权确实更加执着,若是让他查得皇子有意私寻宝藏,岂不会失了圣心,丢了大好的前程。
“是。”躬身退下。
“皇兄何须忧心,不过是小孩子的一些童谣罢了,入不了父皇的耳去。”太子身后转出一人,凤眼眯笑淡淡耳语,“说不定此番就是为了试探皇兄也未可知,七弟十一弟见长,与咱们也都生分了许多,他们对圣位没有半点竞争力,如此也好搅乱了这趟浑水,以求谋取最大的利益。越是如此,皇兄越是应当稳坐钓鱼台,瞧一瞧那鱼儿还能跳腾到何时才对。”
安陵风扬收了外泄的情绪,黑瞳渐印人影。安陵溪,你的话当真是将利弊分析的透彻,也是将自己的嫌疑摘了个干净。
“呵,二皇弟倒是真心为孤。”微微扬了下颚笑道。
“皇兄自当宽心。”仿若没听出话中的轻蔑和试探,拱手一礼,说不尽的真诚。
安陵风扬勾了勾嘴角,鼻中哼了一声,当真是好忍功,怪不得能蛰伏在他身边不露声色,原是小瞧了他。
“啊——”
杀猪一般的叫声一下传了好几里,接踵比肩的人群涌向声源地。自古不缺看热闹的人,又是在如此盛大的春祭,更是蜂拥而至。
被包围的小贩手中抓着一条红色的鲤鱼,开膛破肚血色一地,只见他另一只手上攥着一颗如婴儿拳头大小的三色宝石,一脸惊惧。人们开始窃窃私语,有人说他是走了狗屎运,有人说他是祖上积德,但其中不乏明眼人,指着那块宝石惊声道:“三,三生石!”
瞬间,人群炸开了锅!据说三生石是藏在燕宫之中,由专人看守以免流失,如今这宝石居然出现在一条鱼的肚子里,怎能让人不惊愕。
“此乃国宝,怎能落在区区小民之手,也不怕折了你的寿。”一道声音插了进来,众人皆惊回头看去。此人头顶紫金冠,身着金丝滚边蟒纹袍,衬得平凡的脸上几分熠熠生辉。他睨着眼瞟过身边的近侍,那人迅速将小贩手中的三生石拿回,抽出丝帕擦拭干净递给他。
旁边有勋贵内院刚想说几句,就有人拦住低声道:“这是十一皇子...”
安陵潇抽出一块丝帕将三生石包裹放进怀中,眼神淡漠地扫了一圈看热闹的人,立刻,窃窃私语便止了。转身,上马,动作迅速的朝着皇宫所在而去。
“这...”小贩从惊惧中清醒,手上还沾着血色,一脸的纠结。
“你们发现没,今日有些怪异啊!那些小童们的歌谣里唱的三生石,燕家男都出现了......”
“你不说还没发现,当真是...那,那今天该不会能看到剩下的两样东西吧!”
“我觉得,悬...”
讨论区逐渐扩大,渐渐的,走在燕都城内的男女老少都开始议论纷纷,对今年的春祭多了些异样期待。
嘟呜——呜——
燕都城中日上三竿,城中高台传来低沉有力的号角声,伴随着咚咚地鼓点,和被风吹的哗哗作响的燕国旗帜一同唱响了又一年的开始。
“农台开春,天公做赏。鞭春,请吾皇万岁——”
城中高台下一方空地便是农台,大理石青砖铺设内圆外方,成正方形。一赤身精肉的汉子手握重穗虎鞭在空中摇起,‘啪’地一声脆响荡起尘埃一片。如此动作,四面加之八方各三鞭,寓意开土迎新,扫平阻碍。
鞭声刚落,高台上一声长调:“跪——”
“恭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满怀激动的人群在此刻整齐划一地拜倒在地,匍匐称臣。在这一刻,仿若世界都只剩下那高台上的明黄,他眸中深沉而内敛,面色带了一丝笑意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也许就是因为臣服,就是因为上位者的天生优越和对众生生杀大权的掌控让历代夺嫡变得惨不忍睹。血流成河,亲戚失所,骨肉分离,阴阳相隔?这怎敌得过那高高在上的痛快!权利,王权这东西,真是...
逐圣望着南柯,她依旧倚靠在廊前的柱子上,唇角含着嘲讽和讥笑,缓缓闭上了眼睛,藏起了她眼中的情绪。
黄袍一挥,立即有太监唱和:“起——”
“谢吾皇万——”
“天呐,那个农台上面的是什么?”
“一颗,两颗,三颗...”
“是七星阵!”
“那首童谣...”
嗡地一声,如炸开锅一般讲原本肃穆庄严的场面硬生生打破。高台上明黄显然是看到了下面的混乱,暗光流转视线定格在农台之上。一颗颗耀眼的红宝石嵌在大理石中,蜿蜒的序列连成了一条熟悉的弧度。七星阵啊!燕皇猛然起身,枯老的手指紧紧扣着高台石壁,面上不动声色,眼中却显杀机,是谁...?
“父皇,”安陵潇恭敬地站在燕皇身侧,将手中的三生石献上,“三生石儿臣...”
‘啪-’短暂而清脆的声音震动了谁的耳畔,他只下意识地捂着侧脸,一双纯净的眸中带着卑微和惧意,闪躲着什么。
“畜生!是谁给你的胆子将燕国重宝带出皇宫的!!你可知这..”明黄转身顿住话头,怒极眼神阴狠刮过安陵潇的面颊,忽地袖袍一挥将三生石收入囊中,随手又是兜头给了安陵潇一巴掌,“若不是看着你长大,朕此刻便以偷盗国宝之罪摘了你的脑袋!滚下去!”
安陵潇被燕皇两个耳光兜坐在地上,代表着高贵的蟒袍此时已染了地上的尘,紫冠滚落,三千发丝随风凌乱。他慌乱中,畏畏看了那抹黄,将唇畔那声父皇生生咬死在舌尖。他,何错??
“还在那里干什么!滚下去,朕不想再看见你!”
滚?
是了,他的话什么时候父皇会听完呢?一个婢子生下的孩子任他如何都不会得到他的目光的不是么。不论何时何地,他总是那个不受关注,不受宠爱的孩子。那他还有什么理由留在这里让他心烦,惹他盛怒,也许,早该适应了...早该...消失了,不是么?
安陵潇挣扎着跪起来,低着头一言不发将身上的蟒袍脱下,如同仪式般叠好举过头,一拜:“儿臣不孝,不能在父身边尽孝,请保重身体。儿臣,在此拜别圣眷。”
燕皇身子显然抖动了两下,咬着颌阴沉顿现,“潇儿,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眸中闪过一抹杀机,“来人,给我将...”
哗啦啦——
正在此时,漫天飘洒开的纸张随着风和着人群的惊讶缓缓飘落,好事者竞相争阅,竟是白纸无数。
“妻主你当真将那些本天书拆了?”逐圣碧眼含笑看着漫天的白纸,想着若是有朝一日娶了她,用花代纸当是另一种风情。
南柯眼睛盯着那高台上的一举一动,唇角讽刺不减,只是多了些怜惜若有似无,“拆,当然拆了,那些东西除了引起争端,根本什么都没有。”如果一切都像她想的那样,如此重要的东西定然藏得更深。
“安陵潇,妻主当如何。”顺着她的视线,不期然看到了一身白衣的他直直跪在那里,像个倔强的孩子,不肯屈从。
“是啊,我也想知道对他,当如何。”南柯轻叹一声,脚尖轻点地,身子倏地飞了出去,几个回落间人已经快到高台之上,那身姿当真是倩女佳人。
燕皇瞧着底下人群闹腾不止,眉心隐隐痛了起来,事情本不该朝这个方向发展才对,他挥手命禁军三千分流人群,找出闹事者,一转头看见跪的笔直的安陵潇,心中又是一阵翻江倒海,扬起手又是一巴掌。
霍地眼前一黑,眼睛里似火是冰一般的灼痛令他慌乱地退后几步,“护驾!来人!”
“嘘,燕皇陛下还是歇歇吧,否则小生不得不用烈性毒药毒哑了你,让你尝试着坐一会千古哑帝如何?”轻飘飘地落地,斜睨着燕皇一脸阴狠的模样,不过,没了那双眼睛,却是少了几分威严。
安陵潇看见来人自是一愣,转而侧开脸,依旧一言不发地跪着。
“你是何人!今日定是你这歹人起的事端!说,你是不是他国派来的奸细!”燕皇眼睛虽不能见,皇帝的架势却没有半点打折,指着一处狠声道,“你可知奸细的下场?全家抄斩不得容情!朕劝你还是省了这份心吧!燕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容易挑乱。”
南柯蹲身,低眼看着安陵潇倔强的脸庞,轻轻道:“生气了?”
侧脸,依旧不理。
“小贼,朕的话你可曾听到!只要你现在收手,朕可以赏你全尸不涉及家族,如何!”燕皇听到熟悉的声音,心中有底,更是厉声道:“这是朕的底线!”
“燕皇陛下,你可知,若要你死小生在伤你眼睛的时候就已经做了。如今,你应当感谢你生了个貌美如花的儿子,不然,小生自是不介意当众摘了你的人头。”
燕皇一滞,貌美如花的儿子?摘了他的人头?
“啊,对了,这个庶民,小生带走了。”
“小贼!你——”
“皇上,皇上您的眼睛...”
“陛下,吾等救驾来迟请陛下责罚!”
“一群没用的东西!”燕皇厉声骂道,眼睛忽而恢复了清明,他即刻转向四周,哪里还有安陵潇的影子。心中疑惑暗自压下,“李将,可有找到造势者!”
“只抓了几个娃娃,没有套出任何有用的消息。”李将拱手,“陛下,今日之事透着几分蹊跷,春祭大典程序繁琐人事紧要,若不是在朝中势力深固怕也无法造成如此混乱。”
燕皇枯瘦的手指敲了几下扳指,祖母绿的翠玉映出了他阴测的眼神,“哼,朕养的几个好儿子怕也是盼着此番能够影响巨大才对。”
李将等人浑身一寒,赶忙将头埋的更低。
“春祭...继续,盯好各处,如果再出现任何不该出现的骚乱,李将你,就与今年的春祭一起,结束吧。”明黄斜眼一撇,挥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