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此一去......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许多事情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被忘却，但一些事情总会顽固的存留下来。苏轼留给俞越的信，算是故人留给俞越最后的念想了。这封信不知道被泪水沾湿过多少次，一些字迹模糊起来，可印刻在俞越的心中字字清晰，字字锥心。

从地牢中逃出来的这些过往的将军名宿，也没有谁愿意离开。倒不是说这些人对俞越这个毛头小子有多深的情感，只是世事变迁，这一个月的时间可谓天下动荡，四海不宁。而他们这一伙人，勇武有余而心思不足。再加上如今天下南北两境各自退缩，杜甫占据川蜀，口衔长江天堑，进可攻南北，退可守川西，放诸四海，早已是一尊庞然大物，人心不足，窥伺天下。照理说，这当是这些将军们建功立业，施展宏图抱负的大好时机，可这些个气节重于性命的武夫们，如何会对当初设计他们的南北两境俯首帖耳。至于川蜀，那更是此番大劫的罪魁祸首，避之不及。

所有人都聚集在这一草屋外，一言不发。倒不是真的没什么可说的，所有人前途未卜，吵闹还来不及呢。只是当下谁都明白，苏轼的死对于所有人都是一个很大的打击。按照苏轼所说，俞越需向诸子问策，招兵买马，他们这些人也算是人才济济了，匡扶这样一个年轻人绰绰有余，至少比他们当中任何一人都要好。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俞越从房中走了出来。环视所有人，目光也只在语诗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答案，究竟是该从哪里开始，如何动手。每一个人都期待着他的答案。当然，这一个个人物都是何等了得，自然谁也不服谁，没有谁愿意当什么偏将副将，少说了也是东征西征大将军，定南平北大将军，昭和昭武大将军……不觉间，这一帮人脸上浮现出各自期待的荣耀，即便是由这个眼前的毛头小子来给自己封号，那也就勉强凑合吧。当然也有没那意思的，至少项羽就没有那意思，此刻的他依旧不时看向苏若兰，看样子这位霸王在苏若兰看来也并不太重要，项羽唯恐眼前这伤病初愈的俞越不要将这姑娘又带走了。

“你倒是说句话啊！”陈子昂看着俞越，说出了所有人此刻的心声。

“就是就是。”

“没错，你倒是说啊，咋办？”

…...

一时间七嘴八舌吵闹不休……

等到众人消停下来，才记起他们是要问话来着，不约而同地看向俞越。这一次倒是没让众人等待。

“诸位，与我同行至此，我命不祥，一路上连累大家了。苏大哥的遗愿”，说到这里，俞越不禁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苏大哥因为我而死，自然也会由我去了结这份仇怨。到时候，再将这条命偿与苏家上下。时至今日，也没有见到苏小妹，也不知道她可还好。若是诸位知道她现在何处，有劳各位照拂，俞越感激不尽。”

听得这话，司马相如反应立时过来，“俞越，你这是要做什么？”

“苏大哥给我指了一条路，我想遍访诸子。”

陈子昂急忙道，“废话，谁不知道你要遍访诸子！不就是问计问策招揽贤才吗？干嘛非要一个人去？”

“你要一个人走？”

“他说了吗？”

“你怎么想的？”

……

等到众人再次安静下来，俞越慢慢说道，“俞越身无长物，无才无德，何以令众位赤诚相待，生死相随。只不过这一次远行，渺渺万里，不知何时能回来。本就是问计问策，也无甚危险。”

“说得轻巧！你可知道那诸子百家何以能垂传千古？虽然比不得西域那些大流派，但仍旧是卧虎藏龙，九死一生的地方！你居然要一个人去！”陈子昂这一番话虽是处于一时气愤，所说到没有半点虚言。

司马相如正要开口，却被俞越挡了下来，“诸位并非是畏惧凶险的人，更是我俞越的恩人、朋友、兄弟，只是我们这一行人都去，往来间诸多不便，反而会暴露行踪，将所有人置于凶险之地。更何况向来是我亏欠诸位，恩德情谊，殒身难报，这一次就让我一个......”

“一个什么？你想说什么？你想一走了之？还是说一个人去送死？虽然那诸子并非蛮不讲理之辈，但是道理在人家口中，选择在人家手中，拳头还比你大。你就死心吧，说什么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陈子昂向来直言快语，这一番连珠炮倒是说出了所有人心中所想。

俞越也在坚持，一时间气氛僵了下来，司马相如开口道，“俞越啊，你若真的觉得亏欠大家什么倒也不打紧，俗话说‘债多不用愁’嘛！大家也是一番好意。不过我觉得你说的也在理。”

“司马淫贼，你什么意思？”陈子昂不待司马相如说完便问上了。

司马相如不去理会，接着说道，“但是一人前去着实危险，想来一要大家放心，二要遂你心愿。不妨带上几人随你前去，其余人众各自散去，若大家志同道合，留驻此地也无不可。”

听得司马相如这一番话，折衷求全，俞越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当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也没什么可以收拾的，第二天天色尚早，司马相如、陈子昂、语诗三人早早等在了俞越门前。见到这情形，俞越不禁莞尔，“还怕我一个人跑了啊？”

“那是那是！就怕你贼心不死啊！”司马相如应和道。

俞越的目光落在了语诗身上，算起来已经是三年不见，此间多番变故，早已是物是人非。一时间，俞越竟想不出如何跟眼前的这个人打招呼。

“干什么呢你们？没羞没臊的，快出发了，省得其他人醒来后死皮赖脸跟来！”司马相如这么一说，着实让众人有些不适应。要说谁最没羞没臊厚脸皮，当然是他司马相如了。

陈子昂当即就顶了起来，“你这是吃哪门子的飞醋呢？见到别人琴瑟鸳鸯你不乐意？酸的吧！”

司马相如眉头一皱，他虽然辩才出众，但着实不想跟陈子昂说什么。

俞越早就明白这二人的互相看不顺眼，说到底就是小猫跟小狗的那种天生不和，不觉间觉得颇为有趣。

“哦？俞越，你终于笑了。哎，你小子真不让人省心。以后啊，可别什么都憋着了。苏兄走了，咱们兄弟少了一人......”

“你还有完没完？”陈子昂对着司马相如这么一喝，司马相如立时闭嘴，他也明白字迹提到了伤心事。

俞越淡然一笑，“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