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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边关告急

作者:三木杨 | 发布时间 | 2017-03-29 | 字数:4187

杨业到达宣和殿时,早朝还未开始。

满朝文武大臣东一簇,西一簇,三三两两聚拢成堆。不同往日,殿内的气氛显得异常沉重。当朝丞相王延龄六十有三,上唇两撇胡须,眼睛一大一小,虽貌不惊人却不怒自威,此时正与一名面如冠玉,气质儒雅的男子低声交谈。两人瞧见杨业,立即走了过来。

杨业拱手相迎:“丞相,贤王爷。”

王延龄老脸阴沉得似能滴出汁水:“令公可知边关告急的文书已于昨夜抵达兵部?”

杨业神色微变,忙问详情。

儒雅男子乃太祖皇帝次子八王爷赵德芳,这英明睿智的皇室贵胄失去了往日的从容不迫,怒道:“十日前辽国举兵来犯,一路势如破竹,已经兵临幽州城下,幽州有失,我大宋便岌岌可危。”

杨业正欲讲话,另一个粗豪的声音接口道:“危个屁,八王爷讲话最爱咬文嚼字,我大宋有令公坐镇,辽国来犯就揍他奶奶的。”说话之人颔下短须浓密犹如毛刷,大鼻阔口,瞪大的牛眼凶光闪烁,加上魁梧雄壮的体型,实乃一员冲锋陷阵的虎将。

周围的大臣纷纷围拢过来,出言附和:“呼王爷所言极是。”

呼延赞环目一扫,露出得意的神色,目光越过诸人,望向大殿的一角,眉头一皱,重重冷冷哼一声。那里有一人负手而立,身材挺拔,面白无须,予人一种阴柔之感,特别一对丹凤眼波光流转紫芒隐现,加之木无表情,形如雕塑,令人高深莫测。

杨业苦笑道:“呼王爷太高估我了。若我所料无误,此次领兵之人必然是辽国兵马大元帅韩昌。此人虽为汉人却生于辽国,自幼聪颖,熟读兵书,十余岁便被耶律贤钦点为文武状元,名震大辽六国三川,实乃不世出的绝世奇才。此次辽后遣他出征,只怕铁了心要与我们全面开战,这战事一起,边关的百姓又要流离失所了。”

呼延赞瓮声道:“一个韩昌能翻出多大的浪花,不如先下手为强,晚上由老子带人去宰了这吃奶的小儿,好一了百了。”说完又向殿角瞪了一眼,似乎对那人极为厌恶。

杨业顺着呼延赞的目光,向那人点头示意,高声道:“潘太师有何高见?”

那人轻轻道:“潘仁美并无高见,不过本人听说六年前雁门山一战后,韩昌被辽国国师‘狼神’图力收为亲传弟子,若呼王爷不怕杀了徒弟引出师父,请尽管动手。”声音竟柔和悦耳至极,清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闻听图力之名,诸人无不倒吸凉气。

图力乃是与中原“鬼隐”边若需、“盗圣”散奇及吐蕃大将军寒烈齐名的四大武学宗师之一。七十年前他协助耶律阿保机建立辽国,历经六代帝王,至今仍无人得知其来历与底细,展示给世人的是他诡异莫测,纵横百年未尝一败的绝世武学。近二十年来他已甚少出手,纵有来犯之敌也是由其弟子代劳,但无人敢质疑他四大宗师的地位。

杨业心中一动道:“韩昌武功如何?”

潘仁美温声道:“前日韩昌百招内败我大宋青年第一高手曹玮,乃我儿潘虎亲眼所见。且不管图力,呼王爷想要刺杀韩昌只怕并非易事。”

诸臣纷纷看向一人,那人面孔狭长,鹰鼻深目,头发半黑半白,乃是当年跟随太祖征战天下的开国元老之一曹彬。面对同僚的注视,曹彬目光深望潘仁美:“我儿败于韩昌之手,只怪他学艺不精,不过韩昌潜入大宋只怕不是为了一个虚名那般简单。潘国师消息灵通,心思缜密,以为然否?”

潘仁美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杨业不禁想起闹市中遭遇的那名黑袍人。

这时一名颤巍巍的老太监静鞭鸣声,尖细的嗓音唱了一声喏,大殿内肃静下来。

赵光义在太监宫女的簇拥下一行数十人浩浩荡荡走进大殿。

这大宋第二任皇帝身材高大,头顶帝冠,自有一股帝王威仪,但脸色苍白,眼袋发青,显然被酒色掏空了身体。

群臣高呼万岁,参拜完毕后,文东武西分立左右。

王延龄越众而出,躬身道:“皇上,辽后箫绰兵发十万进犯我大宋边陲,已兵临幽州城下。幽州为我大宋北方水陆交通重镇,绝不容有失,还请皇上调兵遣将以解幽州之困。”

赵光义早知此事,仍忍不住心中的震怒,双手紧抓两侧扶手骨节发白,两眼冷光闪烁扫视群臣:“诸位爱卿,何人可挂帅扫灭敌寇?”目光停留在杨业身上。

呼延赞嘿嘿一笑,手肘捅了一下杨业,挤眉弄眼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可惜咱在皇上心里的分量不如你,领军打仗的本事更是差得远,令公就辛苦一趟吧。”

杨业暗叹一声太平的日子到头了,正要俯身请命,潘仁美已越众而出:“臣愿为皇上分忧。”

满朝大臣面面相觑。

呼延赞没好气道:“领军打仗焉能儿戏?太师乃百官之表率,若是上了战场给人宰了,或者少了什么物件……”说到这里,呼延赞咧嘴一笑: “潘太师若想为皇上分忧,不如回府多纳几房小妾,多生几个漂亮女儿。”

潘仁美有一女,名为潘素蓉,两年前入宫,深得赵光义宠幸。水涨船高,潘仁美自然得势,又因其行事狠辣,兼且手段高明,近年来权势日隆。呼延赞对其不满已久,一番话意有所指,暗讽潘仁美借着裙带关系才爬到如今的高位,哪知将赵光义都捎带了进去。

赵光义微有不悦,素知呼延赞性格耿直,没有当场发作。

当下文官中有一人出列反对:“呼王爷所言差矣。所谓兵者,当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是以智计为上,若一味靠武力,与莽夫何异?潘太师……”

此人当朝御史台刘天祥,为潘仁美的得意门生,话未说完就被呼延赞一声暴喝打断:“老子便是莽夫!当年老子跟随太祖征战,你这猴崽子还未断奶。”说着撸袖子就要动手。

赵光义一声怒哼,呼延赞悻悻然退回了班列。

赵德芳出列道:“臣保举杨业。令公智勇双全,辽军闻风丧胆,送号‘杨无敌’,若肯领军出战,必定一战而胜。”

曹彬道:“臣附议。”

杨业紧跟着躬身跪拜:“臣愿领军出征。”

文官中又有一人出言反对:“令公之勇世人皆知,可他镇守边疆多年,刚与妻儿团聚,皇上便下旨让他领军出征,只怕于情不合,于理不合,世人还道皇上不懂得体恤下情,还请皇上三思。”

“请皇上三思。”哗啦啦跪下了一地的大臣。

赵德芳与王延龄面面相觑,各自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隐忧。潘仁美羽翼已成,只怕非大宋之福。

杨业和潘仁美一同跪在品阶下,静候赵光义的决定。

赵光义心中犹豫不决,他虽意属杨业,可又怕寒了潘仁美的心,进而惹翻了西宫娘娘潘素蓉,思量了一会,惫懒心发作,大袖一挥:“此事明日再议,退朝。”

有了银钱傍身,楚卓轩心情舒畅至极,在山林间纵横跳跃,放声长啸,两只大手攀岩上树如履平地。此去云梦山四百余里,约两天的路程。楚卓轩不慌不忙,时而驻足,从山岩缝隙或枯叶树根下翻找出一块块黄精首乌,也不管浓重的土腥味,随手在破烂的衣衫上蹭干净了张嘴大嚼。这样走走停停一路游玩,过了大半日,眼看天色将晚,楚卓轩跃上树梢举目远眺,大鸟般腾跃而起投往二十里外的一座无名的小山头。若记忆没有出错,那里有一座年久失修的山神庙,实是一处绝佳的落脚之地。

快要到达半山腰,楚卓轩心有所感,转身望向左侧的密林,三根枯木枝拼凑成一个简单的箭头,指向密林的深处。此地豺狼虎豹时常出没,极少有人类活动的痕迹,楚卓轩思忖片刻,默运昼阳藏精诀的内功心法,顺着箭头指示的方向一路潜行过去。

半个时辰后,楚卓轩从一颗大树后探出半个身体,耳内清晰传来一阵衣袂飘飞带起的破风声,晓得自己已到目的地,脚尖轻点树干,鬼魅般横越二十丈的距离,落往一堆乱石后,全身气息收敛,变得与岩石无异。

十丈外,三名男子正低声交谈。

只一眼,楚卓轩便认出其中一人乃是今晨刺杀杨业未遂的黑袍人。那人已脱去黑袍,临崖而立,一身中原士子袍服大袖飘飞,说不出的儒雅风流。楚卓轩知道这只是表象,经年累月苦修得来的灵觉感受到对方体内浑厚的真气时刻犹如长江大河般运转不休,但凡这种级数的高手对别人目光的凝视都能生出感应,故而楚卓轩只以眼角的余光轻轻扫视,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另两人一高一矮,满脸髭须,面容有七八分相似。其中一人宛若铁塔,魁梧至极,背插一柄九环大刀,刃口崩缺;另一人手持两柄铜锤,肩宽背厚,脸带刀疤,身高不及六尺,看起来四四方方。二人形象特异,立使楚卓轩想起来两个纵横辽国手掌重权的人物,萧天佐、萧天佑。黑袍人的身份呼之欲出,韩昌!传闻中这三人同出一门,今聚集大宋境内必有所图。楚卓轩打定主意,不管他们有什么阴谋诡计,绝不能让他们如愿以偿。

矮个子萧天佑闷声道:“师弟此行结果如何?”

韩昌仰天长叹:“中原武林果真是藏龙卧虎,人才辈出,两日前与曹玮那一战犹使我回味无穷,但若论战场争雄之道……”说到这里,韩昌目射奇光,傲然道:“放眼大宋,除却杨业一人外,余子皆不被我放在眼内,可惜中途有人横插一手,最终功败垂成。”

萧天佑两锤相击,双目凶光爆闪:“是谁?”

韩昌面露沉吟之色,似在回想当时的情景:“那人二十余岁,行事狂傲不羁,举止粗鄙如乡野村夫,但武功之高,我实无必胜的把握,只好另寻出手的良机。不过这次打草惊蛇,下次便没那么容易得手了。”

萧天佐眉头微皱,挥手从密林中招出一名黑衣男子,低声吩咐几句,着他探查楚卓轩底细去了。

见这三个名震辽国的权臣如此重视自己,楚卓轩心里不禁洋洋自得:“若是给你们试过老子的厨艺,岂不是将老子捧上了天?”

韩昌突然大笑:“事情愈来愈有意思了。既然我们的行踪已经泄露,不如将事情彻底闹大,若是得手,大宋的半壁江山已入我大辽之手。”

萧天佐、萧天佑闻言精神一振:“计将安出?”

三人极力压低声音,拟定出了一条针对大宋的毒辣计策后,一声长啸,三人鱼贯跃入密林消失不见。

楚卓轩不禁暗自欢喜:“今日真是好事连连。以杨业的阔绰,这次出手帮忙的报酬绝对不低于三两纹银,足够老子去那狗眼看人低的酒楼里挥霍一顿。”遂紧跟过去。

散朝后,呼延赞暴跳如雷,指着潘仁美破口大骂,后者闭目养神,充耳不闻。杨业同样闷闷不乐,拱手与王延龄及赵德芳互道一声别,直出宣和殿,返回天波府。老管家杨洪端来太君亲手熬制的参汤,杨业勉强喝了几口便蒙头大睡。佘赛花与杨业夫妻多年,对丈夫的性子极其了解,定然是在朝中遇到了什么难解的事情,遂遣杨洪外出打探消息。一直到傍晚时分,杨洪返回,杨业仍在沉睡,端进卧房的饭菜未动半口。佘赛花了解事情的经过,看着丈夫熟睡中仍紧锁的眉头,心里一阵疼痛,着杨洪将几个儿子叫到跟前。杨家名闻天下的八个儿子一字排开,个个气宇轩昂,颇有乃父之风。佘赛花怔怔瞧着屋外,不时低声叹息。八个儿子你看我,我看你,跪下来一起向母亲磕了一个头。

大郎杨延平道:“是否孩儿们做错什么,惹了母亲生气?”

佘赛花道:“这几日你爹心情不好,你们就在家里安心用功,莫要出去闯祸再惹他生气。”

一名熊腰虎背的少年蓦地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未脱的稚气,握起拳头,大声道:“是谁得罪了爹爹?我去给他出气!”

佘赛花狠狠瞪了他一眼,转瞬间神色温柔下来,轻轻抚摸着儿子的脑袋:“七郎,平素你爹最疼你,明日你陪他到城外散散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