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摩天舞

萧正峰有些崩溃了，以往的战事，比拼的是战前情报的获取、战场上的排兵布阵，临战时将帅们的勇气，双方武器装备的优劣……这一切对于萧正峰来说，都可以把控，可是偏偏到了交州这个南边的蛮荒之地，这战争的打法彻底颠覆了他的观念----对方的这个不能打，那个不能杀，那自己这一方岂不成了待宰的羔羊？！

“孙主簿啊，你博学多才，可要想想办法啊。”见萧正峰也是苦大仇深的表情，杜慧星转而向孙楚求救。

“嗯，”孙楚摸着山羊胡子，“本来城内当地人与城外的狸、獠族早在百年前同是一个祖上，只是后来因为某种原因导致分裂，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内斗，狸、獠族的先人与城内当地人的先祖打算分开来居住。他们在分居的时候，就达成了协议----城内每十年提供一名傩女祭神，城外的山民每十年提供十名傩人祭神，他们分别进入傩神洞中进行祭祀。等他们祭祀完毕后，他们也就分别学会了摩天舞与傩王舞。以后的十年，每当城外傩王舞跳起的时候，城内的傩女必须跳起摩天舞，以达到阴阳和谐，这样才可阻止傩人跳着傩王舞去城内寻找傩女的步伐。”

“那赶紧让城内的傩女跳起来呀，也好阻止傩人进入城中来呀！”萧正峰急道。

“唉----”这时近旁的杜慧星长叹了一声，“傩女半年前就病入膏肓了，哪有那个体力跳摩天舞呀！”

“那----那怎么不重新选一个建康的呢？”萧正峰继续追问道。

“嗨，本来就怕傩女有什么闪失，所以选择的时候，都是挑选族中最年轻貌美且建康的少女，平日里对她也都是格外的照顾。可是没想到，唉----本届的傩女病了已经有半年多了。”孙楚拉着长腔叹道。

“死生由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本来刺史府半年前就应该让城中的当地人召开宗族会议，告知狸、獠两族人，征得他们两族的同意，重新议定选择替代的傩女了。可是家父两年前不幸病故，我杜家一直在守孝期间，朝廷也迟迟没有颁下圣旨，制定哪位是新的交州刺史，所以这件事就耽搁了下来。幸好傩女虽然病重，但尚能支持，城中的百姓也没多大愿力选择出一个新的傩女，他们都期盼着现在的傩女可以早点好起来。可是没承想，这狸、獠族人还真是险恶，趁着城中傩女病重，竟然拿这个做起文章来了！可恶！”杜慧星手拿着宝刀不断拍击着垛墙。

“那如果城内没有跳起摩天舞呢？”萧正峰忍不住地问道。

“嘿嘿，”孙楚用手翘了翘山羊胡子，“那城内就得大开城门，由这些傩人跳着傩王舞进入城中，每家每户将自家天葵已至，但尚未出阁的女儿跪伏在自家的屋外，再由这些进城的傩人自由选择，每人带走一个，作为备选的傩女，方可结束这傩王舞。”

“无耻，下流，无耻之尤！”萧正峰气愤地挥舞着手，他头上的小髻差点因他剧烈的动作而震散了。

面对萧正峰激烈的反应，杜慧星略微有些尬尴，这种习俗由来已久，他们都已经习惯了。只是这次不同，这些傩人的身后，还跟着李家联军的士兵，如果让这些傩人进城，那么这些士兵也会同时进城，那么这龙编城可就守不住了啊！

“弓箭手准备----趁着傩人庇护不及，射击围绕在他们四周的敌军。”杜慧星咬牙跺脚，他也顾不得许多了。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孙楚跪了下来，已是涕泗横流，“如果误伤了傩人，我们城中的百姓必然会触怒傩神，届时我们这些人将死无葬身之地啊！请七公子三思啊！”

“请七公子三思啊！”杜慧星周边的将领三三两两地跪了下来，求情的声音不绝于耳。

“不然我来吧，我是外乡人，即使得罪了你们的傩神，以后躲得远远的就是。”萧正峰思量再三接口道。虽然他对这些怪力乱神也是深信不疑，但是现在当地人不敢应战，只有他接活了。

“嘿，好想法，萧大人，你我一人一把弓箭，射他娘的。反正就十来个傩人，一箭一个，总能射的死！”杜慧星自忖祖上也是迁居过来的，也不属于当地人。终于有了办法，他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

“来人啦，给我绑了。”孙楚跪伏在地上，扭着头怒视着萧正峰，厉喝道。

七八位孔武有力的卫兵逼了上来，杜慧星一个胡旋，挡在了萧正峰的面前，“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想造反了不成！”杜慧星拿着佩刀，警惕地看着众多围拢过来的兵士。

“嘿嘿，七公子，你们要射杀傩人，为了我城中的族人，说不得也要得罪了。”孙楚陡然站了起来，一脸的狠色。

萧正峰的目光望向了杜慧星，见杜慧星表情耷拉了下来，神情黯然，众怒难犯，他也束手无策了！

萧正峰见此，却是笑了，“嘿嘿，七公子，如此，我可要生气了！”

“别呀，萧大人，事情恐怕还有转圜的余地呀！”杜慧星深知萧正峰一旦发起力来，有了什么闪失，那他们交州可是没法向朝廷交待呀！五哥让自己守城，可没想到出现这么多事，如果城池丢了，自己还有什么脸面见五哥呢！

就在杜慧星无比纠结的时候，萧正峰已经周身小周天运转了一遍，轰隆隆的炮响似乎在胸中回荡，三皇炮拳的拳意，他早已烂熟于胸，最近他隐隐觉得自己有突破第二层境界的势头。

萧正峰眯缝着眼，他扫视了一圈周边的卫兵，这第二层的炮意有隔山打牛的效果，他想通过袭击这周边的卫兵而去袭击孙楚这人，这老小子妖言惑众，扰乱军心，一再阻挠守城，这种人，不死何为！

“哈哈，好久没能痛快地舒展筋骨了，今天就让我……”

“不要！”萧正峰话未说完，就被一声清脆的娇叱声打断，“我愿代替巴姐姐跳摩天舞。”

“映雪，你这是？”萧正峰望着匡映雪头插七彩翎羽，身披璎珞彩缎，玲珑的身材在仅能遮蔽身体羞处的布片当中，显得更加凹凸有致了。

“小姑娘，你可想好了，如果你代替傩女跳起摩天舞，就意味着你接替下了下任傩女的位子，自动地成为了下届傩女。而傩女----一生一世不能婚嫁，只能虔诚地供奉我们的傩神，成为傩神大人与我们当地人的使者，你可想好了？”孙楚的声音响起，却显得尖锐刺耳。

“孙主簿，你说的什么话，傩女不是城中族人选择出来的吗？怎么有了接任这个说话！”杜慧星有些不悦地说道，这个明显就是萧正峰的女人，自己可是亲眼所见，现在让她来接替傩女，还一生一世不能婚嫁，这不是打萧正峰的脸嘛，自己岂能坐视不管。

“七公子，你有所不知。傩女自来是由宗族会议选出来的，但也可由上任傩女指定接任，只要那个女子愿意并且到傩神洞中学会了摩天舞就可。如果是外族的女子，就要看她是否能够得到诺神大人的青睐----在上任傩女的指导下，不需要到傩神洞中就可学会摩天舞，这样的女子，我族族人也可承认其傩女的地位。”孙楚朗朗说道，声音却是越来越尖锐了。

“一派胡言，满口狡辩，信口雌黄……”萧正峰像一头被人钳住四肢的暴躁的老虎，眼睁睁地看着猎物在自己眼前跑过，却又无能无力。

“萧大人----”杜慧星很凄惶地望向身后的萧正峰，他的眼中似乎有话----萧大人，在下已经尽力了，但是在下确实办不到啊！

萧正峰再次笑了，他的眼中不知何时布满了泪水，“不要”的话语声在咽喉处荡漾了数次，最后却化作了一股青烟，变成了鼻腔中的一声呜咽，终是没有说出口。

匡映雪对萧正峰却是展颜一笑，她轻轻拍了拍手，四名健妇抬着一架滑竿将皮包骨头的傩女抬了上来，“映雪妹妹，有劳了！”傩女耷拉着面皮，虽是笑，却没有了笑的模样。

“巴姐姐，放心吧，映雪当不负使命！”匡映雪说完，挥动着璎珞，舞动了起来。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随着匡映雪跳起了摩天舞，萧正峰不自觉地嘴中跟着哼道。

彩缎飘飞，璎珞摇摆，匡映雪在傩女的指挥下，她的身子如同水中的游鱼般在自由的摇摆，那高耸的双峰越加凸起，那美丽的沟壑在布片之中若隐若现……

行进的傩人队伍早已停止了脚步，无论是城头之上的守军还是城下的李家联军，他们都放松了精神，沉浸在了一种迷幻的享受之中，他们如痴如醉，仿佛饮上了万年的甘醴，在甜蜜香柔的舞姿当中不断沉溺，沉溺……

“杀！”一声爆喝来自李家联军的身后，萧且手举着后背砍刀，他的声音震醒了自己所带的京口卫队伍。五百名京口卫----每人身上皆是一颤，转瞬之间，他们仿佛灵魂归窍，恢复了对自己身体的主导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