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需要缘由

“韩星辰，我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或许是韩星辰的话语起了作用，我想要说给他听。

这句话说出口后，我就后悔了，因为韩星辰他沉默了，我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问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的问题难倒了我，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停顿片刻后他又问我：为什么会喜欢他？

“爱需要理由吗？”过了好久，我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这句话却是那么的没有底气。

韩星辰没有回答我，但我知道他的答案。爱，是需要理由的，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哪怕是你父母对你的爱，都是有理由的，何况是对一个曾经素不相识的人的爱呢。

我没有办法欺骗自己，如果我说我对温陌的感情是干净到没有一丝杂质的，我想，我自己都不可能相信。

沉默了莫约五分钟，这五分钟里我一直都在思考，而韩星辰也没有打扰我，而是安静的守在手机那头，等着我的答案。

“因为，我跟他是一样的人。”那五分钟里我想了很多我可能喜欢温陌的原因，最后在我脑海里闪过了这样一句话，对啊，我跟温陌都是一样的人。

“一样的人？”韩星辰在手机那头喃喃的重复了一遍，像是在问我，又像是自己在拆解这四个字。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我将我的一切都告诉了他，毫无保留的，全部告诉了他。在这半个小时里，他没有打断我，静静地听着我说，若不是他那头传来的浅浅的呼吸声，我都要以为他挂掉了电话。

当我把这一切都说完后，韩星辰还是老半天没有说话，我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又看，确定他没有挂掉电话。

“小初，不要为爱而爱。”韩星辰的话让我措不及防，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可是我又觉得，他是错的。

虽然我对温陌的感情不那么纯粹，却也算干净，或许夹杂了一些其他的情感，但我不觉得那是为爱而爱，可是，韩星辰的话却让我无从反驳。

那种感觉真的让人特别委屈，你不觉得自己的感情有杂质，却也不敢说自己的感情真的如白纸。

韩星辰有时候说话真的能一针见血，可是此刻我却觉得他的话异常尖酸刻薄。

“你懂爱吗？你爱过吗？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恼羞成怒地憋红了脸，说话不经大脑，像投掷炸弹一样抛给韩星辰几个问题，想要羞辱他。

又是久久的沉默，我也没再说话，等待着他的回答，而在这段沉默的时间里，我开始后悔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这个年纪的我们，又有几个人真正懂爱呢？我们不过是仗着自己年轻，还可以肆意妄为，固然韩星辰已经二十一岁了，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明白爱情的真谛。

有时候，我们的过激反应，仿佛在应征着对方猜中了你的心事，此刻的我，或许就是这样。

“哈哈哈哈，”韩星辰突兀的笑声在这一刻响起，显得是那么的刺耳，我没法在脑海里勾勒出韩星辰这样笑的时候的样子，却从中听出了淡淡的悲伤。

我猜不透韩星辰此刻心里是怎样的想法，只能等他笑够了，停下来，只剩下喘息声的时候，问他怎么了。

“过几天等我回来了聚聚吧，我们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了，怪想你的。”

“好啊。”我跟韩星辰都默契地选择忘记刚才的不愉快，有些事情，似乎都在冥冥之中悄悄地潜伏着，随时准备露出端倪。

就像我没问韩星辰是做什么工作的，比如我答应了等他回来聚聚，再比如，我跟他说我介绍朋友给他认识，这一切，都在冥冥中发生着。

在我不知道的时间里，苏南季抱着蒋姚姚坐在地上，那个拥抱是那么的干净，他们的眼里没有情欲，只有盛满的悲伤。

蒋姚姚的头发绑在脑后，第一次露出了额头，她咬着嘴唇，无声地抽噎着。

苏南季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企图安抚她此刻受惊的心。

她的脑海里，全是她爸爸拽着她妈妈头发抽打的画面，哪怕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两个小时，她只要一想起，还是会忍不住瑟瑟发抖。

苏南季几次想要她忘记当时的画面，可是她已经不能理性的对待这件事，脑海里全是她妈妈的哭喊声。此刻的她，除了哭，就是死命拉着苏南季不放手。

几个小时前，苏南季还窝在酒店里安逸的看着电视，手机在这个时候震动几下，他一看，发现是蒋姚姚打来的，没有丝毫犹豫，他按下了接听键。

他喂了几声都不见那边有回应，只听见手机那头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隐隐约约还有蒋姚姚的哭声，这个电话没有持续多久，蒋姚姚就挂了电话。

跟蒋姚姚认识这么多年，他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一个声音在他的心里响起，快回去，回去看看那个女孩。

他跟爸妈说了一声便马上打车去了机场，坐最近一班飞机回了有蒋姚姚的城市。

当他站在蒋姚姚家门口的时候，双手撑着膝盖喘着气，看着没有关门的房子，有两个邻居站在门口对着里面指指点点。突然之间，苏南季没有了走进去的勇气。

满屋的碎玻璃渣子，挂在屋顶的灯忽明忽暗，还有细碎的哭泣声。

当他终于鼓起勇气走进去的时候，只看到穿着白色T恤抱着膝盖躲在角落发抖的蒋姚姚，灯光下的蒋姚姚显得那么的瘦弱，她的眼眶发红，满脸湿润。

“姚姚。”苏南季轻声唤了她一声，蒋姚姚慢慢抬起头，无助地望着他。

“南季。”她声音沙哑地喊到，在那一刹那，苏南季觉得他心里有个柔软的地方被深深地触动。

他把黑色的背包放在地上，他避开地上的玻璃碎片，来到了蒋姚姚身旁，他小心翼翼地将蒋姚姚搂在怀里，像是稀世珍宝，他生怕弄坏了。

蒋姚姚趴在他的怀里，止不住地颤抖，“南季，是，是我，是我报的警。”

她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狠狠地砸在了苏南季的身上。

苏南季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的时候，那个穿着单薄外衣，站在雪地里哭泣的女孩。

时隔多年，苏南季每次想到那时的蒋姚姚，都会忍不住的想要把她抱在怀里，想要帮她挡住所有的悲痛。

“没事了，没事了。”他拍着蒋姚姚的背，安慰着蒋姚姚，想要让蒋姚姚忘记那些可怕的画面。

地上的那滩血太过于刺眼，血腥味充斥着人的鼻子跟大脑，让人窒息，让人晕眩发呕。

“姚姚，搬出去住吧。”他只要一想到以后在他不在的时候，蒋姚姚或许还会遇到类似的事情，他就难以心安。

时间过得总是很快，快得我都开始怀疑我所经历的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境，梦醒了，我依然躺在那间狭小的出租屋里。

早上醒来的时候接到了温陌的电话，他说让我晚上自己去叫“时空”的清吧，他晚上跟朋友在那里聚餐，顺便帮我过生日。

我有些受宠若惊，收了线之后还愣了老半天，心里雀跃不已。

赶忙从床上爬起来，打开衣柜开始挑晚上要穿的衣服，可是当衣柜打开的时候，我愣住了。

我的衣服真的少得可怜，更别说那些有牌子的衣服了，这些衣服，都是我妈在小的服装店买的。

劣质的布料，粗糙的做工，无一不在告诉我，你只是一个低贱的人类，你还渴望进入温陌的圈子吗？

那种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自卑，在我见到温陌那群穿着靓丽服装的朋友时，第一次达到了巅峰。

这座城市开始华灯初上时，整个城市都染上了世俗的气息，灯红酒绿之间，多少人醉生梦死，多少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走在街头，冷风徐徐，哪怕出门前我还特地裹上了围巾，也抵抗不了这个寒冷的冬夜。

来到叫“时空”的清吧的时候，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一群穿着靓丽的年轻人围坐在一起，聊天的聊天，喝酒的喝酒，突然之间，我竟没了踏进去的勇气。

“宁初，来啦。”眼尖的李墨燃看到了我，朝我招了招手。

我干干的冲他们笑了笑，捏着衣角有些紧张的走了过去。

向娜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李墨燃似乎是想跟我打个招呼，却被林笙拉着划拳喝酒，脱不开身，至于温陌，他没有看我一眼。

坐在背光区的温陌穿着白色卫衣，低头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啤酒，我尴尬地站在那里好一会儿，垂头看地面的时候，披散在肩上的头发遮住了刺眼的光。

白色球鞋边上沾上了污渍，实在想不起是在哪儿弄上的了，不自在地摆弄了一下脚，直到向娜那双擦得发亮的黑色高跟鞋出现在我的视线时，我才抬起头来。

向娜站在我的面前，她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不会用化妆品的我就像一个原始人，只会素面朝天地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

就算此刻的我，穿上了那件去年生日时我妈买给我的黄色呢绒大衣，还刻意在里面配了套花边衬衫，打理了刘海跟齐肩的头发，企图让自己显得温婉一点儿，可爱一点儿，可是在向娜面前，我连陪衬都算不上。

“温陌，你不是让我跟你在一起吗？好啊，只要你能在明早之前捉到五百只萤火虫，我就答应你。”向娜抱胸看着温陌，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所有人都听到。

我这才知道，原来在我来之前，温陌跟向娜表白了，当着所有朋友的面，向娜拒绝了他，而此时，向娜又当着所有人的面，提出了这个刁钻的要求。

原本热闹的清吧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眼神都在温陌跟向娜之间游走。

温陌放下了手里的酒瓶，玻璃酒瓶撞击玻璃桌发出的声音此刻也显得尤为突兀，温陌还没开口，林笙就抢先开口了。

“要不让宁初去吧，她不是温陌的妹妹吗？这才是妹妹的使用方法嘛。”说完后他还拍了身边的李墨燃，想要李墨燃附和他一下。

所有人都点头说着好，向娜也看着我，似乎所有人都在等我的回答，而温陌像是隐匿人群的陌生人，低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心底的酸涩泛着涟漪，感觉自己无比的委屈，但我又深信，如果提出让我去捉萤火虫的是温陌，我会毫无怨言。

“对啊，只是不知道宁初愿不愿意帮温陌跑这一趟呢？”向娜配合着林笙，撑着下巴带着询问的口气问我。

我又看了看温陌，他依然低着头，没有任何表现。

“宁初，如果你去的话，我想温陌会很高兴的。”向娜使出了杀手锏。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的身上，就像要戳出洞来一样，容不得我拒绝，而我，也不会拒绝。

我点了点头，然后朝外面慢慢走去，真的很慢很慢，似乎还在等着有一个人可以阻止我，可惜除了传入耳朵里的嘲笑，没有人站出来说让我不要去。

他们说：看，真是乡下来的，这个天气怎么可能会有萤火虫啊。

他们说：真是个傻x。

他们说：她脑袋有毛病吧，这么冷，怎么可能有萤火虫。

他们说：她见过萤火虫吗？

……

嘲讽声络绎不绝的在耳边响起，我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企图屏蔽这些恶毒的言语，可是对于他们说的这些，我也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