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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透明的石头
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他方才醒来。
他本不想醒来的。
但是两个奇怪的人却在他身边着。
习武人自然的警觉令他不得不马上醒来。
这两个人一僧一道,一高一矮,一瘦一胖,高的瘦如枯木,一身嶙峋瘦骨,却偏要穿着一件宽大的袈裟,腰间斜挂着一口狭长的戒刀,骤然望去,有如草扎的人一般,全身上下,竟找不出一丝活人的气息。
矮的却肥如弥陀,一身五花大肥肉,穿的竟是一件又紧又短的道袍,头发蓬乱,生像是刚刚睡醒的样子,腰间却挂着一口剑。
这剑比起常人所用,又有些不同,要短上一倍,剑鞘也是乌光闪闪,也看不出是用什么东西做成的,只觉得非皮非革,非木非铁。
这两人不但体态不同,神态各异,冷笑的声音也是一个尖细,一个洪亮,这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的笑声,让人听了不由自主的会从心底泛起一阵难受的感觉,就像是一个胆小的女子突然见着了一条细长的毒蛇,和一条肥胖的晰蜴在一起的时候,那样恶心的感觉。
刘忙目光动处,心中也不禁为之泛起一阵难以描述的难受,只觉得这两人行止面容之一丑怪,着实天地间难以找出。
这一僧一道冷笑着,眼角上翻,却似乎根本看到刘忙一样,笔直走了走来。
居然直直地看着刘忙。
刘忙胃里一阵难受。
那肥胖道人却‘哧’地一声笑了,侧首向那瘦僧人笑着说道:“原来是这么一个漂亮的小伙子,老和尚,你大概又要生出怜香惜玉之心了吧,唉,只可惜,我杀人的瘾又过不成了。”
笑声中,满含淫邪之意,那‘怜香惜玉’四个字,更是令人作呕不已。
刘忙勃然大怒道:“你们两人鬼鬼祟祟地躲在林中,究竟意欲何为,看你两人的样子也像是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竟会说出如此下流的话来。”
却听这矮胖道人又是‘哧’地一笑,那瘦长僧人却伸出一双枯瘦如柴的手掌来,缓缓摇了摇,像是在阻止着这矮胖道人想说的话,一面用一双眯成一条缝的三角怪眼,望着刘忙,一面慢条斯理、阴声怪气道:“你这小娃娃,说起话怎么如此不讲理,难道你能在此地,却不许别人在此了么?”
他微一伸手,向刘忙招了两招,尖声尖气道:“老衲倒要问问你,你那怎么在此?”
刘忙哂然一笑,道:“少爷在这里干什么,用得着你这假和尚管么?”
那矮胖道人却摇摇头,道:“无论如何,你若是不说来为何到此,只怕你的小命就要……”
瘦长僧人忙道:“这小伙子年纪轻轻的,自老衲皈依我佛以来,心肠已比以前软得多了,怎么能忍心将这个小伙子,在还没有享受到人生的乐趣之前,就冤死了呢?”
矮胖道人突地一声怪笑,道:“我说你这老和尚动了怜香惜玉之心不是?好,好,看在你的面上,我不杀他就是。”
这两人言语中,竟是已将刘忙的生死之事捏在手心一般。
刘忙自然很恼火,正要厉声叱责,哪知那瘦长僧人怪眼又是一翻,目光凛凛向道人一瞪,冷冷道:“你这老道,却如何越老越不正经了,哪里还有出家人的样子。”
那矮胖道人眼睛眨了眨,耸耸肩,冲着刘忙做了个鬼脸。
但是他脸上的肥肉实在太多,这么多表情表现出来,实在苦了他脸上的肉,只见那一层层肥肉,就像水波一样,一层层荡个不停。
偏偏他的同伴脸上却是一丝肉都没有,生像风干了的腊肠一样,更是没有一点点表情。
这两人形容怪异,却不知是如何来历。
那瘦长僧人目光一转,双目又眯成一条缝,盯在刘忙身上,接道:“老衲虽是与你有缘,但是死罪可免,活罪却免不得,除非嘛……”
瘦长僧人的话说到一半,就打住了,只拿那细眯眼看着刘忙。
刘忙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也不说破,假意道:“除非如何?”
那胖长道人接道:“除非你愿意投到他的门下!”
刘忙轻‘哦’了一声,暗道果然不假,笑道:“能投到如此英雄人物的门下,在下自然高兴得很,只是,却不是大师的法号?”
瘦长僧人阴测测的一声长笑,笑声一无起伏,也不知是喜还是悲。
此时,夜风已起,稍带寒意,再加上他如此笑声,使得这寂静的山间小道,平添了不知多少森森鬼意,只见这瘦长道长一面长笑,一面冷冷道:“你年纪还轻,自然不知道老衲是谁。可是你的师长难道就从未提起过老衲和这胖道人的名字么?”
笑声突然一顿,刘忙只听‘呛啷’一声,这瘦长僧人反手之间,竟自将他腰间的戒刀抽了出来,迎风一抖,刀光如雪,这口狭长的戒刀,竟然长达五尺,比寻常戒刀几乎长了一半。
那矮胖道人也笑了笑,道:“你若是还不明白,我让你看看这个。”
语音未了,又是‘呛啷’一声,刘忙只觉得眼前寒光暴涨,这矮胖道人手中也多了一柄精光闪闪的短剑。
奇怪的是,他这口剑,不但剑身特短,而且又扁又平,连剑背都没有,却又比寻常利剑宽了那么一倍,竟像是混元牌一类的兵刃,根本就不像是把利剑。
余不传虽然对于武学一道的知识极为渊博,可也从来没有跟刘忙讲过如此奇怪的兵刃,一时之间,不由呆呆楞住了,目光直直瞪着这一僧一道手里的兵刃上。
夜色中,这两样兵刃都是精光莹莹,灿烂如银,映得刘忙的双眼都似乎泛起了阵阵青蓝的光华。
矮胖道人又是‘哧’的一声冷笑,手臂轻轻一展,手中青光一掠。
他矮胖而臃肿的身躯,却非常灵巧的在地面上移动了一个位置,于是他离刘忙更近了一些,冷笑着喝道:“你还未想出我们是谁么?哼哼,这样看来,你师父也是个大大的糊涂虫了,竟连我们两的名字都不在你面前提及。”
刘忙看了这话,反大笑了起来。
两眼望天,生像是根本未将他们这两位武林高手放在心上。
轻蔑,对于别人无理的辱骂来说,该算是世间最好的答复了。
这种无言的轻蔑,果然令这矮胖道人多肉而善于变人的脸上为之大大变了颜色。
这一僧一道虽然言不出众,貌不惊人,却是三十多年前扬名武林、叱咤江湖的人物。
昔日这胖瘦二人,出没于河朔道上,以手中的两件奇形兵刃,在河朔道上倒是的确曾做下了不少惊人之事,武林中人虽然不识这两人的面目,但提起牌剑鞭刀,瘦佛胖仙的名头来,却极少有人不知道的。
这个中原因也有些是因为这两件兵刃,的确是武林罕见之物。
这两人的出身,既不是同门一派,连生性也是不同,胖纯阳掌中牌剑,师出山西天震剑派,顾名思义,走的自然是阳刚一路剑法。
那瘦弥陀却是五台山的嫡传弟子,胖纯胖贪吃贪财,瘦弥陀却是好色好名,两人出身性情都大不相同,但多年以来,这两人偏偏结了生死过命的交情。
直到余不传当年在口外,遇到这两人正在做案,手段奇毒无比,一怒之下便伸手管了这趟事,这两人武功虽高,却不是余不传的敌手,重创之下,便隐身五台山了。
这么十多年来,他两人一直未在江湖中现过行踪,直到自觉武功有了精进,却想再入江湖,报得当年之仇。
以他们这种身份和武功,再加上这十余年的苦练,他们自然不会将面前这少年放在心上,若不是瘦弥陀这些年隐于边荒之地,难寻绝色,正巧染了断袖之嗜,动了欲念,他们只怕也早已动了杀手。
胖纯阳怒道:“你这小子,为何不答老夫的话?”
刘忙悠悠道:“我为何要答你的话!”
胖纯阳脸色一沉,嘿笑道:“这么说,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啦!”
刘忙笑道:“小生平生爱酒,不管是敬酒还是罚酒,只要是不要钱的,有多少来多少就是!”
胖纯阳面容骤变,冷笑连连,突然回过头来,向那瘦弥陀道:“老和尚,这小子虽然生的不错,但样子却太令老夫讨厌。我可要对不住了,拿这小子来开十多年来的杀戒了。”
那瘦弥陀忙道:“你却不要伤了他的性命?”
胖纯阳怒声道:“为何不能?”
瘦弥陀道:“你难道忘了我们此来的目的么?”
胖纯阳不屑道:“先宰了他,再搜他的身就是了,何必这么多麻烦!”
瘦弥陀却道:“不然,老衲却赌,那东西必定不在他身上。”
胖纯阳怔了怔,疑道:“你是如何知道的?莫不是你还想暗维护他?”
瘦弥陀道:“非也,非也。只是,你想一想,那么大的一件匣子,他又如何能藏于身上?”
胖纯阳恍然大悟,拍了拍额头,笑道:“正是如此,倒是险些误了正事,还是听你的好了。”
刘忙却忍不住插道:“你们要的那个匣子,里面是不是有一块透明的石头?”